“但我不想做没有理由的事,春秋之时贵族间打仗都要有个由头,哪怕只是小小的蚕桑之争也能打起来。但总归不会被诟病。”
“你呀就不要多想了,大不了这个恶人交给别人去做。”东方给清秋盛着甲鱼汤,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感受着温度。
清秋望了东方一眼“你是说假意起争执?”
东方浅然一笑“南宁王反正也五年没有打仗了,想必叶家军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听话的士兵,去招惹宋兵。”
清秋皱了皱眉头“这……会不会太卑鄙了?”
“五年来,你给怀宋送了多少劝降书,他们有理会过吗?”
清秋不语,东方继续道“既然没有,那我们怕什么?”
东方不停地给清秋布菜,又一边道“如今蒙古那边新可汗沙力野残暴无比,五年内通过屠杀其中最大的部落统一了被我们打散的蒙古。”
“虽然他屡次南征都被我们抵挡住了,但……怀宋不除南边就总有心患,倘若下次蒙古集结羌、柔然来犯如何是好?”东方继续道。
“科尔沁如今在大梁境内,我相信舅舅会及时告诉我的。”
“即使告诉和有没有内患可不一样,如今忍景长大了,你确定他会顾及什么?你确实对他有一命之恩,但帝王家的孩子什么都说不准。”
“那……”还没等清秋说完,一个孩子扑了上来。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母皇……”孩子用着软糯的语气叫着,在清秋怀里使劲撒娇。
“母皇,你不来看儿子,儿子都睡不着……父皇总是不爱哄我入睡……”
“好好好,阿娘用完膳便哄梧儿睡觉好不好?”清秋细声细语对着孩子说道。
清秋刚说完,那孩童便依偎在清秋的肩头睡着了。
清秋小心翼翼的挪动肩膀,让东方抱起孩子,抱起孩子的一刹那,孩子嘴里还嘟囔着“阿娘……”
东方小声气嚷道“这孩子明明每天都是我这个做爹爹的在陪着他,他却只想着阿娘。”
“你懂什么!”清秋哼笑一声,“这叫母子连心!”
东方也不服输,嘟囔着“还是桐儿最好,知道惦记我这个爹爹,每天睡觉前都要喊‘爹爹’。”
清秋示意木槿抱秦王殿下去休息,随后掐着东方的脖子道“怎么了?女儿都不和我亲近,是不是你说什么坏话了?”
东方佯装害怕,蜷缩着脖子,装着求饶“误会啊女皇陛下,小人怎敢在柔嘉公主面前说陛下您的坏话!”
清秋被东方这模样逗笑,但尽力憋着笑“就知道你不敢,今日朕大发慈悲,就放过你吧!”
“奴叩谢陛下慈悲!”东方拉着清秋的肩膀靠在上面,装着柔弱样子道。
两人这样靠了许久后,清秋说着“梧儿与桐儿和清嘉、家合玩的来嘛?”
东方明白清秋的顾虑,坐直了身体,搂过清秋“你放心,我每天都看着他们四人一起跟着师父学书,一起玩耍,没有什么矛盾。”
“也不知怎得,就是有点担心。我们可以把家合当作自己儿女对待,但清嘉不一样啊,和我们同辈。又自小没了爹爹阿娘,长大后我们要怎样说呢?”
“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是怕清嘉会变成锁承德那样?会有好事之徒乱说什么,让清嘉以为是我们杀了他的母妃,最后再来一出叔夺侄位的戏码?”东方温柔的搂着清秋道。
清秋转过头来,对着东方“难道你不担心?这戏码又不是没演过,现在都还在想,是哪个长舌妇行径之人对着皇叔说了那些话,使得皇叔鬼迷心窍。”
东方微微一笑“就算是寻常百姓,听到杀母仇人,也要杀之以此泄愤,更别说帝王家了。他没有把清嘉也杀了就算好了,当时那么危机的情况,幸好父皇之前早早解决了张贵妃及其家族,否则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止锁承德一人了。”
“家合将来又如何呢?该不该告诉他真相?”清秋继续问道。
“也要告诉他真相,否则又有搬弄是非之小人想上位,想借家合的手又编排出些什么,那么到时候对整个大梁又是一个隐患。”东方仔细考量着说道。
说罢后,东方紧接着又道“我们去南巡吧,这五年都没有出去过。以前因为战争,每年都要跑出去一趟,这五年你憋坏了吧。”东方笑着说出最后的话。
清秋一个激灵挣脱东方的怀抱“好啊,好啊!”
但是说罢又转瞬平静下来“那这几个孩子呢?留给谁啊?”
东方轻松一笑,继续抱住清秋“既然不放心,那就带着呗。”
“路途遥远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你从小不也这样嘛?而且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做我们的孩儿?”东方肃然道。
“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巡游啊?”清秋不解道。
东方歪着脑袋,想了想“因为想和你出去啊!”
“切!我才不信呢!”清秋推开了东方的胳膊。
“真的,真的就是想和你出去走走,看你太累了,所以放下政务,我们去看看青山绿水不好吗?”东方说着便又搂住了清秋。
清秋没有说话,嘴唇笑的开裂“去哪啊?定好没!”
“临安!”东方若无其事的说着。
清秋听到临安时,怔了片刻,因为清潇和清染就在哪里,清秋不知道自己去了,情绪会不会激动,能不能面对他们。
东方看出了清秋的心思,握紧清秋的手“你若不想见,我便保证你永远见不到。若想见,我便安排。”
说罢,东方又转过来面对清秋“不管怎样,我都与你一起面对。”
清秋轻松一笑,点头说好。
是年五月,凤鸣女帝传令与鹊凤君一同出游临安,朝政都交与许婧等宰执重臣。
出游前,清秋想着要与东方同尊位,便下旨晋东方为凤王,并称二圣。
路上,清秋还是担心不已“你说要是她两听到我们去了,会不会早早做准备,走掉啊?”
东方欠身一笑,拉住了清秋的手“不会,相信我。”
“母皇,我们这是去哪啊?要去见谁啊?”柔嘉公主跑过来抱住清秋。
“我们呀,去见你的舅舅和姨母。”清秋面对女儿之时,温柔了许多,轻轻地将柔嘉揽入怀中。
这时候秦王跑过来,拿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在柔嘉的耳边不停的瘙痒着。
柔嘉一个转身夺过秦王手中的小草,反过来瘙痒他。
男孩用软绵的声音叫着“好妹妹,不要这样了,我错了。”
女孩假装没有听到继续着,男孩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
清秋和东方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心里欣慰许多。
两人多年来饱受战争残酷,很难得会享受到如此天伦。但清秋不免会想到梁帝。
一想到梁帝,清秋眼中微微湿润,低下头来。
东方本来陪着两个孩子玩耍,看到清秋这般,心疼坏了,忙跑过来。
“怎么了?别哭,别哭。”东方极尽温柔的拥清秋入怀。
清秋不语,只默默的躺在东方怀里。
“母皇……怎么伤心了。”两个孩子用着稚嫩的嗓音问着清秋。
清秋看着两个孩子,笑了,一笑泪水便更多地流出来。
柔嘉为清秋擦着泪水,清秋强忍泪水“阿娘不知道……”
东方俏皮道“你们阿娘是因为爹爹好久没有抱她了,所以生气呢!”
“爹爹阿娘……”秦王对着东方作了鬼脸,随后道“羞羞……”
一路上,一家子欢欢乐乐地,转眼便到了临安。
此次出游,清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一则是以此炫耀天下天平、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
二则为的是想让清潇、清染主动找来,他们好再次团聚。
越王及其王妃老早便等候着清秋二人的圣驾。
“臣参见陛下,参见凤王。”越王领着王妃等一众临安府官员跪在岸边恭迎。
清秋二人徐徐走出船舱,上了岸。
“叔父快起来吧,原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清秋示意尘生去扶起来。
“王妃也快起来,既是昭姐的大姐,自然亦是朕的。”清秋与二人熟络着。
叶嘉开心一笑“陛下还是如往日幽默,喜爱打趣人。”
“王妃,朕今日向你介绍一位人。”说着,清秋让尘生从队伍后面将苏蕙带了过来。
“窦夫人才学样样精通,朕想着你们也应该投趣,便让你们认识认识。”清秋自然道。
东方看着来的众人,问了句“怎么不见白笙啊。”
越王尴尬道“女大不中留,刚还在这呢,这会不知跑哪里去了。”
正说时,就见远处传来一女子声音“爹爹,我来了。”
只见一身着紫色女子箭袖骑装,头发高高束起的女子赶来。
越王立马呵斥她“陛下和凤王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女子倒也不忌讳,脸上还有些许泥污,便对着清秋二人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凤王。”
叶嘉忙向清秋请罪“望陛下不要责怪。”
清秋抿着嘴笑着说“无妨,妹妹见姐姐理应如此。”
白家与皇室自幼亲近,故白笙与清秋相处同清秋和清潇一样。
所以在清潇走后,清秋对清潇的爱意全都给了白笙,故白笙现在可以这么散漫和清秋说话。
“陛下、凤王请移步行宫。”越王安排着大小事宜。
“陛下,你不知道,为了迎接你们,我们把西湖别苑修葺地很好呢?”
清秋甚是好奇“哦?朕倒要看看,变成什么样了。”
清秋和东方被带着绕着西湖边赏景,一众临安有才学的官员、文人都在。
“吩咐下去,今日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写一文交上来。不限什么类别,只要是好文便可。”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心里开始琢磨,毕竟这是有机会被女帝选中的机会,有可能就飞黄腾达了。
等到清秋踱步至行宫之时,底下传来有人已经作了一文送至陛下手中。
“这么快便有了?笙儿念来听听。”清秋甚是意外。
“疏林红叶,芙蓉将谢,天然妆点秋屏列。断霞遮,夕阳斜,山腰闪出闲亭榭。分付画船且慢者。歌,休唱彻;诗,乘兴写。”
“这是谁写的?如今正是仲夏时节,怎得就写了秋?”清秋甚是不解,问着白童。
白童连忙让人去找,不一会便来回话“陛下、凤王,这是临安府太守宋元之幕僚临安博士王孝文的作品。”
清秋彼时正在品茶,故东方回道“将那人领进来。”
那人进来之时,殿内的其余人纷纷望去,只见一身着深蓝色圆领襕衫,以一白玉簪子为冠。
那人看着甚是白嫩,但身高足足与军中的高大威猛的将军差不多,真真是脸身不符。
那人恭敬的向清秋和东方参拜。
“臣王孝文拜见陛下、凤王。”
那人一说话,清秋便抬头看去,“你是哪里人,朕怎么觉得见过你?”
东方听到清秋如是说,眉头蹙了蹙,颇有不满的眼神看着清秋。
那人不紧不慢,缓缓答道“小人乃会稽人也,顺应十年生,垂拱元年中二甲进士,随后被派至临安坐了国学府博士。”
“看来与陛下真是缘分不浅,陛下刚登基你就中第,娶妻没有?”东方带着些醋味,说着那些话。
清秋听着虽有点想笑,但心里甚是高兴,便继续顺着说下去“哦?是吗”
命人将他扶起来,又道“朕觉得你甚是眼熟,好似朕从前认识的一小孩,但又不敢确认。”
东方这时更是急切了,装作为所谓样子“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留他在身边,好好端详?”
清秋想着许久未见东方如此,便更激起了清秋调戏东方的兴趣,便一口答应“甚好,你……过来,陪朕吃茶赏花。”
说着便示意尘生在靠近自己一步的地方放了凳子,让那人坐在身边。
东方抿着嘴,蹙着眉头,又问着白童“越王啊,今日晚膳我们用什么?”
白童偷偷地笑了笑后道“但凭凤王吩咐。”
“哦!”东方先是漠然答道,良久望着远处的西湖道“既然到了西湖,怎得不吃醋鱼?再者本君今日想吃水晶角儿了,命人以保宁醋给本君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