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誓言

“为什么不能是她?”明成佑上半身躺到大床内,似笑非笑枕着条手臂望向傅染。

她抿紧嘴唇不说话,眼睛只盯着窗外。

“你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不代表我跟她也是。”

傅染这才把目光对向他,“你错了,我跟她没仇。”

“傅染,你前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清楚,回到傅家后,本着你父母对尤应蕊的疼惜,你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就像个影子似的活在尤应蕊体内,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你再不想面对的,那除去她,再无旁人了吧?”明成佑两手撑起身子,一道暗影逆光挡住傅染的半边脸。

他说的全对,如果傅染够恶毒的话,她会希望尤应蕊就此从她生命里消失。

她视线落到床头柜上,不期然撞到那条手链。

眼里一种无以名状的哀戚肆意滋长,明成佑探寻到她眸底稍纵即逝的寥落,心里忽然不忍,就好比是拿什么东西去重重伤害了她。

“我答应你。”

傅染侧目,“你发誓。”

他果然举起手,“我发誓。”

傅染望到他眼底,只见一层层笑意正抽丝剥茧泛出,明成佑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男人说发誓就发誓,你还真信了?我若轻易违背,还能拿我怎么着?”

“明成佑,你就横吧,迟早有人收拾你。”她这么想着,竟说了出来。

明成佑在她耳边大笑出声,盯着她的眼神表示她好像多幼稚似的,“我现在的女人是你,不会再去找别人。”

他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傅染见惯他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样子,这会也分不清真假。

明成佑手臂越过傅染胸前,手指拈起那条铂金链子,“真的不喜欢吗?”

“嗯。”她不想再和尤应蕊拥有同一件东西。

“那好,我再给你买。”话刚说完,亮色抛物线精准落入垃圾桶内,傅染来不及出声阻止,手却下意识伸出去,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抓住了明成佑的手腕。

“你干嘛扔掉?”傅染丢开手走到垃圾桶旁,把里头的碎纸屑一并倒出。

明成佑坐在床沿,习惯性搭起左腿,“做什么,跟着我用得着你翻垃圾过日子吗?”

傅染不理睬,“哪怕我不喜欢,也可以换几个钱,浪费!”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明成佑起身走到傅染跟前,双膝微微蹲下同傅染平视,他伸手握住她拿着链子的手掌,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何必勉强?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应该让它从眼里消失,难道还要留着天天让它刺你一下吗?”

他打开傅染的手,从她掌心内把东西接过去,随手丢进垃圾桶。

傅染眼睛定定望着,明成佑把她的手裹在掌心内,一方温暖一方指尖却凉的可以,他眼睛仅仅隔着一寸望向傅染,她却感觉像是被烫了下迅速收回视线。

从何时起,他们竟能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

明成佑倒杯酒,盘膝坐在沙发上,傅染走过去将他一口未喝的酒杯抢在手里,仰头灌一口。

他就着傅染的手凑过去喝一口,两人很快就把半瓶酒给干掉。

明成佑手臂搭住傅染肩膀把她拉到怀里,嘴里酒香醇香,透过紧促的呼声流连在傅染鼻翼间,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唇角,眼里暧昧不清,“你不怕再酒后乱事吗?”

傅染想起第一晚,至今仍恨不得抽明成佑俩巴掌,“我自控力很好。”

他忍不住泛起笑,把酒杯放到茶几上并不打算真借着酒力做点什么,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把她的手指扯着玩,他状似漫不经心问道,“多久没回去了?”

傅染两腿微屈,下巴枕着膝盖,“记不清了。”

“再过个把月就过年了,小年我带你回傅家,除夕夜去我爸妈那里,你若真执意不回去也不好。”

傅染心想也是,她能躲到什么时候?侧过头,半边脸贴住膝盖,“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不会,”明成佑重复道,“这次不会。”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由于要回傅家过年,李韵苓早早便亲自帮傅染把礼物全部备好,明成佑一周前出发去意大利,走时说好会在小年这天回来,可傅染左等右盼,直至午后还不见他的身影。

范娴早上打过电话来,特意吩咐傅染早些过去,她随口答应,但潜意识里并不想一个人回到那个家,手机隔个三两分钟拨一次,可明成佑那边始终呈现关机状态。

傅染吃过午饭趴在二层栏杆上,从没有如现在这般焦急地等待过一个人,心境似乎也变了,不完全是为明成佑能带她回去,帮她化解不必要的尴尬。

心里有一点担忧正在暗处慢慢滋生,他倘若有事耽搁,应该也会事先打个电话回来。

时间直逼近傍晚,范娴再次打来电话。

“小染,这边晚饭都准备好了,你和成佑什么时候过来?”范娴的语气小心翼翼,言语间似在斟酌。傅染只是不想把话说破,“妈,成佑今天回国,但具体时间不确定,我还在等他回来。”

“好,不急,不急,”范娴大致询问了傅染最近的状况,直到两边都沉默许久后,她这才支支吾吾再度开口,“小染,今天过小年,蕊蕊也在……你别不高兴,那孩子……”

“妈,”傅染聪颖剔透,怎会猜不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哪缺得了尤应蕊,“我知道,等成佑回来我们马上过去。”

“好好好!”范娴一块石头总算落定,“我再去准备准备。”

挂上电话,傅染一摸额际,大冷的天竟满掌心的汗。

萧管家上楼,问傅染是否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一抬头才发现天都黑了。

傅染没有开灯,抱了个抱枕坐在沙发上等明成佑,不知不觉竟枕着膝盖熟睡过去。

睡意朦胧间,一阵窸窣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傅染感觉旁边的沙发陷进去,她整个人一惊却未立即醒来。

耳边有人在喊她。

“有染?”

多久未曾听见这样的称呼,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那两字听在耳中,竟是格外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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