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婷有些意外,抬眼仔细看了看,遇到对方的目光又是闪躲起来,张口道:
“那...那个。”
“怎么,结巴起来了?”
王争微微一笑,仍旧是负手站在上面,也能发现赵婷脸色变得微红,当下继续说道:
“姑娘不用多想,王某虽不才,但若真正想让某人死心塌地,软硬方法多的是,姑娘年方十七,正值花季,不该因为家室原因留在营中为质,辜负了大好年华。”
听到这个,赵婷还想说什么。
“可是...”
“姑娘快走吧,战斗残酷,刀枪无眼,岂同儿戏。”
王争说完这句话便是朝门外一招手,背过身去,不复再言。
两名山东军战兵走入大营,赵婷也知道王争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自然不能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只能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看着安东候坚毅的背影,赵婷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待这女子离开,大帐内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李岩微微皱眉,开口道:
“侯爷,若控制了此女,赵之龙便尽在我手,这放了回去,赵之龙若是后悔...”
顾君恩却满不在乎,说道:
“侯爷方才也说了,我山东军当世强军,想要控制一人,软硬方法有的是,何必寄心于一女子身上,当可仿效顺贼陷襄阳之法,攻取南京。”
王争转过身来,静静说道:
“赵之龙想投本候,定是算计已久,并非一朝一夕,将他的女儿放回去吗,也是令其安心之举。”说到这里,王争拿起挂在帐前的家传钢刀,沉声道:
“传本候军令,三军备战,胜负就在今夜。”
尽管众人还不明不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齐声遵令。
大家看见王争信心十足,觉得安东候必是胸藏妙策,自有计较,做下属的遵令而行就是,该说的,王争自然会告诉他们,不该说的,若非要深究细问,那可就是傻子了。
赵婷走出大帐后,并没有最开始来之前那般神气十足,反倒显得恍然若失,心中想着的,都是方才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
走了没几步,一名亲兵队官若无其事的从旁路过,将一张纸片塞到她手中。
此人动作很快,待赵婷反应过来想要细问的时候,周围却事事如常,看不见塞给自己纸条的人跑到哪去了。
一队山东军兵士迈着整齐的脚步巡逻走过,紧跟着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七八个骑兵狂奔而过,赵婷紧紧将纸条抓在手里,迈着小脚离开。
出了山东军大营后,赵婷转到一处角落,拿出纸条,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一行对仗工整的小字。
“忻城伯如见,夜半时分,开门为号,当立大功。”
赵婷满脸震惊,回头看向山东军大营方向。
......
崇祯十七年七月十五日晚,南京外郭城夹岗南门。
巍峨的楼阁在南京城上矗立,无数身披制式衣甲的卫戍兵力在不断走动,丝毫不敢懈怠。
魏国公徐宏基带着亲丁和家仆,手持火把,走在城楼上来回巡视。
南门的守备千总见到后,赶紧带着几名百总前来迎接,但徐宏基摆手制止,说是不能擅离职守。
“山东军一直没什么动静?”
千总点点头,留在自己的位置,待徐宏基带人走来,方才回答道:
“回国公,自打今儿个午时起,山东军就没什么动静了,炮声没有,骑兵也看不见,想必是怕了。”
说到这里,他和几名百总都笑起来,有人按着自己的惯性思维,说山东军此时应该在商量如何撤退的事情。
徐宏基点点头,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寂静如常的山东大营,说道:
“不可大意啊,传闻王争那厮狡猾如蛇,亲自领兵从未有败绩,此番大费周章来到南京,不会轻易退兵。”
千总满不在乎的点点头,仍是笑着说道:
“国公放心,卑职在每个望楼上都设置了把总防备山东军趁夜偷袭,只要他人马出了大营,咱们这边立即就能得到消息。”
徐宏基点点头,但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多呆了一阵子才带人去其他地方巡视。
他走后没多久,一名参将慌慌张张从女墙跑上来,大声喊道:
“奉史尚书之令,调南门兵力回防尚书府!”
“尚书府出了何事,你可知轻重缓急?”
南门守备千总大惊,并没有留意这名参将身上的衣甲和本身不搭,只是怒声询问。
那参将并不领情,说道:
“尚书府燃起大火,史尚书、王大人、钱大人联名下令,调十八门兵力缉捕纵火乱贼,守备尚书府。”
南京外城开有十八门,每门设一守备千总,常备兵力三万人左右,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分布在十八道城门,已经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不是护城河池深,城强高大,己方占据地利,早就被山东军破城而入,哪能支撑到现在。
眼下再调人去城内抓什么乱贼,山东军若是趁虚攻城,哪有人来守,这些基本的道理就自己这小小千总都明白。
他有些不可置信,史可法怎么能如此糊涂?
“事分轻重缓急,城内乱象自有五城兵马司平定,哪用得着抽调城防兵力?”
“你还不知道?”参将诧异的看了一眼南门守备千总,这才说道:
“前不久,乱贼在城内各处作乱,早已是一片乱象,五城兵马司尽数出动也是约束不及,若不抽调城防兵力,城内自乱。”
千总犹豫不决,还是想去禀报魏国公决断,对方豪不让步,甚至将大义抛了出来。
这可是兵部史尚书,户部尚书钱谦益和大学士王铎联合下令,你一个小小的千总,违令不遵,难道等着徐宏基得罪以上这些大员替你求情?
省省吧,人要向前看,跟着能赢的一方走。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队穿着京营制式衣甲的军兵走到门下,为首那人远远的喊道:
“咱们奉了镇守刘大人之令前来换防,兄弟们可以去快活快活了!”
听了这话,南门城下的百总显然松了口气,心道幸好在自己轮防的期间没发生什么大事,他可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
这百总吊儿郎当的走到前面,忽然想到什么,纳闷的问道:
“这才几更天,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