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告诉过我。”
脱口而出的话带了几分质问,斯内普咬唇把剩下的话吞回去。
他没资格责怪,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给阿塞斯机会告诉他。
敏锐发现斯内普语气不对劲,阿塞斯收紧手臂,压低声音解释。
“不是不想告诉你,事情太多,我也忘了这件事,而且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出任何问题,也不需要药。”
斯内普垂眸,视线落到盖着红布的画像,终于记起他们还在画像储藏室,而且艾琳的画像还没有被遮起来。
“放手。”
他声音不高,阿塞斯没听清。
“什么?”
斯内普背对艾琳,总觉得艾琳探究的视线停在他身上,身体一寸寸僵住,说出来的话也带了点生硬。
“先放开我。”
“好。”
阿塞斯听话松开手,双手随意垂落身侧,清亮的黑眸一眨不眨。
简直比得了糖的小孩还要乖。
斯内普眸光微动,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眉眼也染了笑意。
视线自然往下滑,猛地发现阿塞斯身上的睡袍在刚才拥抱的动作蹭开,大敞着露出胸膛。
“系好睡袍。”斯内普抬下颚,朝阿塞斯示意,“你说没事,那你现在?”
阿塞斯边系睡袍,边狡——解释,再顺便把艾琳遮起来。
“这不是没事吗?只是噩梦,没什么问题,习惯了。”
明明是娇生惯养养出来的少爷,长那么大没受过委屈和挫折,这个习惯了说出来却那么自然。
仿佛曾经咬牙吞下许多痛苦,这点痛已经不在乎了。
斯内普冷硬多年的心脏蓦地一酸,不自觉放轻声音,三十多年积攒下来的耐心全用在眼前这人身上。
“你不想吃药?”
阿塞斯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低哑,“我不想骗你,西弗,我很早……就在尝试断药了。”
他不知道怎么向斯内普解释他的行为,就像不知道怎么解释用了药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活着的、正常的人类。
没有感情算什么人类,阿塞斯自嘲一笑,坦然和斯内普对视。
“使用摄魂取念,你会看到想知道的东西,抱歉,我实在不知怎么说。”
斯内普无法拒绝眼底泛红的阿塞斯,当即狠下心对着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用了摄魂取念。
阿塞斯如释重负笑了下,毫无保留把大脑敞开供斯内普浏览。
西弗到底不是麻瓜的医生,也不是他,不了解精神类药物。
精神类药物的作用甚至比大脑封闭术还要强大,只要是情绪,就会被隔在一个透明的墙壁外,感受不到,摸不着,只能麻木等着药效过去。
如果只是情绪,他可以忍。
但是他忍不了对斯内普的爱消失。
爱本身会提供各种情绪,情绪又会反过来验证爱的存在。
如果情绪消失,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工具怎么能说爱。
不能。
所以,他在发现药物对他的影响后,就在逐步减少吃药的量。
如果不是逐步减少,寻找海尔波的时候他根本断不了药。
那些药大部分都有上瘾性。
也是在感受到难以忍受的戒断反应后,他才明白,第一次去心理诊所时护士同情的眼神是为什么。
走进心理诊所的人,已经注定了结局,熬的过就活,熬不过就死着活。
相识数年,斯内普总共对阿塞斯用过两次摄魂取念,每一次断开的时候都格外狼狈。
上一次,是因为阿塞斯的爱。
而这一次,是因为阿塞斯的痛苦。
斯内普垂头,失控抓住阿塞斯的手腕,好似只要他不放手,阿塞斯就不会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
被捏着的地方很快泛红,这点红远比不上此刻两人眼中的红。
“不愿吃,就不吃。”
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与苦涩的药香一同送到阿塞斯身边。
阿塞斯就像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痛,满心满眼都是痛苦的斯内普,心疼几乎从他眼中溢出。
“抱歉,本来是开心的一天,被我破坏了,明明今天上午我还说过开心就好,没想到让你不开心的是我。”
他也不想惹斯内普伤心,但由他说出口,总比斯内普独自发现端倪,一个人承受痛苦好,起码他能分去一半的痛。
可分去一半的痛,也是痛。
阿塞斯颤抖把头压在斯内普肩上,不敢去看斯内普的表情。
斯内普手上力道不断加重,疼痛像一个锚点,将阿塞斯的理智尽数稳定,可他自己的理智濒临失控。
“我不知道。”
手腕的红愈发鲜艳。
“没关系,现在知道了。”
阿塞斯半抱半揽着斯内普安慰。
只有一边手就用一边手抚背,用脸侧安抚地厮磨,直至斯内普呼吸平稳。
谁都没有想到,来到普林斯庄园的第一天,在这个红布环绕的房间,因为对方的痛苦而痛苦的两人,相互给了对方一个支撑,撑着熬过痛苦。
……
这次在画像储藏室的发泄对两个人的效果都很显着。
具体表现在两人一觉醒来,研究起德拉科十分投入,气氛也十分融洽。
只有怀疑人生的德拉科一直觉得活在梦里,还是一个连环梦。
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到他哥和他们的院长搂搂抱抱。
就算是他,也没被他哥抱过几次,少数几次还是哭的一塌糊涂才被抱的。
更别提生人勿近的斯莱特林院长,他连近身都没有过。
这场超级长的连环梦里唯一让德拉科觉得真实的只有埃斯特拉。
如果埃斯特拉没有天天在他耳边述说伴侣要做的三百件事,他可能会觉得埃斯特拉更加真实。
“咦,德拉科,我刚才说到哪了?第一百一十还是一百一十一?”
德拉科:“……”
他终于明白他哥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像是看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