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心不在焉了一路, 回到家后,周屹川没有立刻将车门锁打开。
姜邈开车门失败,转头看向他。
周屹川解了安全带, 问她:“心情不好?”
姜邈愣了一下, 很快否认:“没有。”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十句话里九句是谎话。
“看你刚才魂不守舍, 是身体不舒服?”他换了一种说法问她。
姜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毫无隐私可言。这人天生长了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将身体缩进座椅里,声音瓮声瓮气:“我不想说。”
像赌气,又有点像撒娇。
这样的转变使得周屹川微微一怔。
换在以前, 她必定会冷言冷语的回他一句:“和你有关系?”
周屹川总是表现的很平淡, 他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可情绪再稳定的人,首先也是一个人。
他也会难过。
在被无视时, 被恶语相对时, 被拒之千里时。
当然, 这些情绪只在姜邈身上才会生效。
他点了点头,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姜邈不想说那就不说。他将车锁打开,等他下车的时候, 姜邈已经一路小跑进了别墅。
想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还记着。
周屹川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 无奈的摇头轻笑。
那天晚上,姜邈和他住在同一房间。即使提前让阿姨收拾了两间房出来, 但她的胆量似乎让她在陌生的地方没办法做到独处。
今天晚上, 两人什么都没做。
姜邈侧着身子, 背对着他。房内很安静,她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听说睡觉时能听到心跳声,说明有些神经衰弱。
姜邈用手按着胸口,自顾自的感受。
然后她又想到了在车上时,她闹出的那个糗事。
周屹川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勾引他?
她主动脱衣服勾引调戏周屹川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种被误解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越想越睡不着,她翻了个身。
这一晚上她不知道都翻了多少个身。床垫柔软,她频繁翻身,躺在她身旁的周屹川肯定会有所察觉。
果不其然,男人稍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睡不着吗?”
因为离得近,她连他呼吸时的轻微气音,以及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吞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感觉实在古怪,就好像有一个小人在她的心脏上面爬上爬下。
无处可寻的酥痒和下坠感,都令她分外别扭。
她点点头:“应该是白天睡太多了。”
周屹川沉吟片刻,然后问她:“要不要看电影?”
姜邈脱口问道:“看什么?”
大约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显得有些不够矜持。她好面子的补充一句:“我就是好奇而已。”
周屹川体贴的没有拆穿她。
“适合睡觉的电影。”
他坐起身,伸手按开床头灯,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将幕布放下来。
难怪这里的一整面墙都是空着的,连挂画都没有。姜邈刚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这会终于发现了它的用处。
她在自己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就这么靠着坐起身。
“你以前看过?”
他点头:“在这边读书的时候常常失眠。”
姜邈有些意外:“你还有失眠的时候?”
“嗯。”他似乎不愿多说,一个简单的“嗯”便将她的问题打发过去。
他在江城读书的时间,好像集中在高二那一年,和他家里人职位调动的原因有关。
高三他才转回去。
里面的观看记录还保留着,他滑动时,很快就按了返回。但姜邈还是看了个大概。
全是些恐怖片。
她好奇:“你睡不着看恐怖片?”
他说:“随便点开的。”
姜邈不信,随便点开,能点开这么多?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看着温文儒雅的,居然喜欢用恐怖片助眠。口味还挺重。
他将遥控器交给姜邈,让她自己来选。姜邈选了一部唯美爱情片。
两人坐躺下,都不再说话。
故事开始,是一对青梅竹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小女孩握着小男孩的手:“我长大后要嫁给你。”
小男孩则摸摸她的头,笑容宠溺:“好。”
故事的结尾,小女孩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和小男孩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男孩子。
两人在共同经历过种种事情后,先后动了心。
再然后,是当年约好了长大会和女孩的结婚的男孩回国参加她的婚礼。
很平静的一部片子,没有太大的剧情冲突。更像是一部记录片,记录女孩的一生。
姜邈觉得,但凡男二的人设稍微没那么好,但凡他稍微坏一点。
男女主的恋爱之路就不可能这么平坦。
如果换一个狗血些的编剧,必定是要先后经历陷害、车祸、命悬一线、互相误会。
再到最后解除误会、合家团圆。
姜邈看完之后心如止水,甚至觉得男女主有些狼心狗肺。
“要是男二没那么好就好了。”她做出点评。
周屹川没接话。
他很安静,显然不想对这种没什么营养的片子做出过多评价。
至少,姜邈是在心里这么解读他的安静的。
她真的困了,其实观影中途就已经困了。但她还是强忍着,想要看到故事结尾。
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分明整个故事都是在讲述男女主的爱情。
关于男二,只在前面和结尾出现了一小部分。
可她却好像站在他的视角去看待这个故事。
青梅竹马,从小喜欢的女生,明明早就约定好了未来会一直在一起。
他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某天,受过他恩惠的男主出现在她面前后,一切好像发生了改变。
她的心开始偏航,她对男主口中所描绘的新奇世界吸引。
她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也忘了那个一直陪着她的男孩子。
她渴望外面的世界,也喜欢上了其他人。
姜邈打了个哈欠,临睡前嘀咕了一句:“这种片子在豆瓣能超过五分,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画面还停留在影片结尾的那一幕。
婚礼现场,男二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幸福拥吻的男女主。
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同样也穿着西装。
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是幻想台上的人是自己,还是在感慨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终于落幕。
他其实有过选择,不顾一切让这桩婚约生效,逼走男主。
那么故事的结尾就会发生改变。
哪怕没有爱,哪怕他会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最起码,他得到了。
姜邈这一觉没有睡很久,七点就醒了。醒的很蹊跷,她睁开眼,下意识去摸手机,费力睁开一只眼睛看时间。
才七点。
她又摸身旁,空无一人。
才七点身边就没人了!
她气不顺,从床上坐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那条真丝睡裙开了门,直冲客厅。
周屹川果然坐在那里办公,桌上放着电脑。
见她醒了,他淡声与她打招呼:“早。”
在姜邈看来,只有敷衍。
她看着他冷笑,没说话,又回到房间,把房门甩上了。
她的气性大,但也只有那一阵,发泄完之后就好了。只是拉不开面子主动去找对方说话,所以很多时候和对方的关系就是这么淡下去的。
房门甩上之后,姜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懊悔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
虽然是有点生气,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可她也的确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时时刻刻陪着自己。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形式上的,两人心知肚明的那种。周屹川没有义务把她放在心上,更别说是排在工作之上了。
姜邈捶了捶的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了。
房门被推开,在此之前对方敲过门。
只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所以没有察觉到。
等她发现的时候,周屹川已经来到她跟前。
她最先看见的是那条熨烫妥帖的西裤,再往上......
她急促挪开视线,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
好在周屹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亦或是,他注意到了,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慢地拿走被她蒙在脸下的枕头。
“捂太紧会导致呼吸不顺。”他这么说,“耳朵都憋红了。”
姜邈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缺氧憋的,这分明是......
算了。她懒得和他解释。
干脆从床上坐起身:“你来做什么,工作完成了?”
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周屹川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看了眼她因为干燥而有些起皮的嘴唇,还算有耐心的与她解释:“这几日新产品上市,很多地方都需要我亲自审核。白天没时间,晚上也......”
他停顿片刻,“所以我只能利用早上那点时间处理完。”
他不可能撒谎,姜邈知道。
所以这几天他这么早起床,都是为了抓紧时间将工作处理完。
昨天因为她失眠,他还熬夜陪她看了两个小时的电影,估计没睡几个小时就起床了。
姜邈发现自己近来似乎真的长出了良心,居然懂得心疼人了。
尤其对方还是周屹川,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她的态度逐渐软和下来:“那......”
语气竟也有几分心虚。
周屹川拉开抽屉,将润唇膏递给她:“洗漱一下,下来吃饭。”
他走后,姜邈又自己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低头叹气,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这个炮仗一样的脾气真的要改了。
因为是在江城,所以一切流程和习俗都得按照他们这边来。
周屹川需要先去男方那边,届时再和接亲队伍一起过来。姜邈好奇,还有这规矩?
周屹川说:“入乡随俗。”
他先开车把她送到周缘家,她下车后,他也跟着一起下来。
将提前放在车上的毛毯给她。
“冷的时候披上。”
姜邈今天穿的还是太少。
姜邈不以为意:“今天天气挺好的。”
“以防万一。”说完,他将毛毯放到她手里,“要是待着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邈点点头,也没真想给他打。
面对面的时候都没话说,更何况是打电话。
只会更加无聊。
毫不留念地进了电梯,按亮楼层时,她抬头往外看了眼。
发现周屹川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目送她上楼。
姜邈莫名联想到,她小时候第一次去幼儿园,她爸不放心,在幼儿园外面站了一上午。
和现在这个画面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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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周屹川说的没错。她的确挺无聊的。
除了刚来的时候周缘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其余的时间里,她几乎都是一个全程被忽略的存在。
周缘的好朋友为了参加她的婚礼特地从世界各地赶回来,这会儿一群人聚在房间里拍照聊天。
听说昨天晚上还搞了个单身派对。
喝了个通宵。
难怪刚才看周缘冰美式不离手,显然是为了去熬夜后的水肿。
婚礼前一天晚上还敢熬夜,姜邈有些佩服她。
做为过来人,结婚当天有多累她再清楚不过。
虽然什么都不用她管,所有事情都是周屹川亲历亲为。
可做为主角之一,婚礼一结束她累到连妆都懒得卸,才躺下就睡着。
次日醒了,脸上的妆不知道是谁帮忙卸的,还体贴的摘了美瞳。
在外面坐了一会,无聊到眼神放空。
姜邈不觉得自己的名气有多高,可今天到底是周缘的大日子,担心又会像昨天那样弄成她个人的小型见面会。
姜邈特地连妆都没化,还戴了一副黑色无镜片的框架眼镜遮了遮。
她素颜和妆后两种风格,素颜清纯,妆后明艳,所以没人认出来也正常。
实在无聊的不行,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居然还要等一个小时。
她受不了,想起她下车时周屹川说的那句话。
——要是待着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反正话是他说的,自己也闲着无聊。
姜邈在心里这么想了一遍,找到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点的位置,将电话拨过去。
原以为他应该不会接的。
毕竟这人不论去到哪里,都会被所谓的人际关系给缠上。
可出乎意料的,电话铃声只响了几声就被接通。
姜邈有点意外:“周大总裁今天居然这么清闲。”
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大约是他从刚才所待的地方离开。
他将露台门关上,里面嘈杂的交谈声被隔绝:“还好。”
他淡声回答。
姜邈耷拉着眼,没由来的开始和他诉苦:“没人理我,我一个人在那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听到她的话,周屹川那边静默几秒:“周缘呢。”
“今天来的都是她的亲戚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周屹川抬腕看了眼时间,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了:“那我现在过去,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能到。”
姜邈一惊:“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是无聊?”他淡声反问。
姜邈相信他的执行力,说出口的事情就会做到。只要她点头,半个小时之后他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屹川对她的态度开始出现相对明显的转变。
是他们刚到江城的时候,还是那天晚上他主动提出和她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因为奇怪,所以下意识的抵触。
她拒绝了他:“还是不用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无聊。”
她的拒绝让周屹川保持沉默,手机另一端陷入安静。
就在姜邈以为是自己手机信号不好,试探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时,才听见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姜邈说:“我还以为没信号了。”
“没有。”他答。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周屹川反问她:“说什么?”
姜邈被问住,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一问一答的,仿佛警察审讯犯人。
恰好他那边有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是男人热情且谄媚的寒暄:“周总,想不到今天能在这儿遇到。”
周屹川保持基本的礼貌回以一个点头,情绪很淡。
姜邈趁着这个机会挂了电话。她说:“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后,无奈地闭上眼。
这通电话打了不如不打,无聊没有得到缓解,好像还把周屹川给得罪了。
不多会,周缘从里面出来,身上还穿着婚纱,在她跟前转了个圈,像是在炫耀:“怎么样,好看吧?”
她傲娇的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提着裙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姜邈就算再想拆她的台,可想到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所以点了点头:“好看。”
周缘高兴了,还有心情关心她怎么突然戴了个眼镜。
姜邈随口道:“没化妆,遮一下。”
“房间里有跟妆师,我让她给你化一个?”或许是被姜邈刚才那句“好看”给哄开心,她主动提出来。
姜邈摇头,说了句不用。又笑着逗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周缘瘪瘪嘴,在她身边坐下:“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哥......”
她停顿片刻,换了语气:“我哥给我打了电话,怕你一个人在这儿无聊,也没个熟人,所以让我陪陪你。”
周缘性子骄纵,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只听她哥的。
听了她这番话后,姜邈愣了一下。
想不到他居然会给周缘打电话。
以他的性子,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
周缘冷哼一声:“你可别多想,我哥是教养好,对谁都一样。可不是在关心你。”
姜邈笑道:“我多想什么。我是他老婆,他关心我不是理所当然?”
周缘又是一阵冷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谁家真夫妻像你们这样的,我和景明平时出去,我的手就没离开过她。哪像你们。”
姜邈不肯在这种地方落下风,靠近了她,声音压低,笑的有些暧昧:“我们是偷偷在家......”
听到后半句,周缘脸一红,骂她死变态。
然后闷头回了房间。
看她吃瘪,姜邈心情大好,也不觉得无聊了。从桌上的果盘上拿了个橘子开始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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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她终于见到周屹川。他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是温和神情,淡声问她冷不冷。
仿佛那通电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姜邈有时候觉得他像游戏里的固定角色,情绪和记忆到了时间就会自动清零。刚才在电话里能从他的沉默中感知到几分不豫,但这会又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忘了是在哪个地方看到过的,夫妻相处中,如果频繁的问“饿不饿”“冷不冷”
说明这对夫妻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姜邈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婚礼到八点结束,后面还有晚宴,但姜邈知道周屹川不喜欢这种,所以让他带着自己提前回来了。
姜邈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的假期是特批,之后连续一个月行程都是满的。
姜邈将手机开了免提,坐在那里敷面膜。
“这么紧凑吗,连续一个月?”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经纪人义正言辞:“你自己算算,你这个月提前预支的假期都快一周了。”
姜邈自知理亏,没有继续往下说。
经纪人让她尽量把作息调整好,五点之后就不要吃东西了。回北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美容院做个脸。
脸和身材对女明星来说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些姜邈就头疼,又要回到顿顿吃不饱的日子。
电话挂断,她起身准备去吹头发。看见站在门边的周屹川。
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约是看到她在接电话,怕打扰到她,所以一直没有过来。
姜邈和他打了个招呼:“Hi。”
敷衍的明明白白,她拿出吹风机插上,还没打开,便被周屹川接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仿佛这些事就该由他来做。
自然到姜邈有些愣怔。
等到他替她解开干发巾,将头发一点点理顺,再用吹风筒慢慢吹干。她才逐渐回神。
他的动作很细致,用自己的手隔着,确保吹风筒里的热气不会灼到她的头皮。
姜邈看着面前的落地镜。
周屹川站在她的身后,个子比她高出快两个头。
外套早就脱了,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收束在胸前的领带有点眼熟。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送的。
姜邈送他礼物很省事儿,每次都是领带。
因为懒得考虑送什么给他。
这人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凡是能用钱换来的,他都不缺。
索性就随便买了。
领带这种东西怎样都不会出错,送这个最方便省事。送着送着,慢慢就送了一大堆。
他放下吹风筒,替她将缠在一起的头发理顺。
眼睫低垂,神情认真。
姜邈想回头,才刚侧了下身。他会错意,停下动作,以为自己弄疼了她。
“弄疼你了吗?我轻点。”
姜邈摇摇头:“没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很容易擦枪走火。
姜邈在心里默念,不能被美色迷惑,不能被美色迷惑。
她后天还有活动要参加,如果又被吮吻出一身的草莓印,关于她的流言肯定又会满天飞。
她的头发很长,发量也多,全部吹干用了半个多小时。周屹川将吹风筒收好,又去收拾她洗头发吹头发留下的狼藉。
姜邈看他这么贤惠,有些不好意思:“你胳膊还好吗?”
举着吹风筒给她吹了半个小时的头发,多多少少会有一点酸痛。
周屹川却摇头:“没事。”
他还没有去洗澡,刚忙完。头发上有几片细碎的彩花纸。应该是在婚礼现场,不小心沾到的。
姜邈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一下。
周屹川没有动,垂眸看着她。姜邈擅自解读他的眼神,以为他不过来是怕被她占便宜。
她深呼吸,忍住脾气,和他保证:“我不会乱摸你,你放心。”
知道她会错意,周屹川沉默片刻,也没有多余去解释。他遂了她的意,从沙发起身,走到她跟前。
姜邈踮着脚,伸手将他头发上的彩花纸片拿走,又递到他跟前:“我是想帮你把这个拿走。”
邀功一样。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刚洗完澡,皮肤白皙,眼睛清亮。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花果香。
喉咙有点发涩,周屹川错开目光,垂眸去看她掌心的彩花纸片。
他和她道谢:“谢谢。”
“不用谢,你刚才给我吹头发,就当扯平了。”
不管她在荧幕前打扮的再成熟,化的妆再浓。可她的神态动作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幼稚别扭。
周屹川再了解不过。
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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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城的那几天就像是姜邈做过的一场短暂的梦。
很平淡,但那种平淡却又莫名和谐。就好像,她和周屹川只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妻。
可梦醒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姜邈为自己这种怅然若失感到不爽。
她在不高兴什么。
她才不在意,和周屹川维持现状也挺好的,互不打扰,多好。
对啊,现在这样多好。
挺好的,她很满意现状。
姜邈反复洗脑自己,最后洗脑成功。
难得今天收工早,可以躺在床上看会电视。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
还早,才八点。
她喝了口水,拧紧水瓶,力道有点大。
都八点了,周屹川还没回来。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他几点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邈打开电视,人却瘫在床上,一点追剧的心情都没有。
整个人蔫蔫的。
明明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心情昭告天下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
甚至还拿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姜邈:不高兴:(
她的微信好友不算多,一部分朋友,一部分工作上的同行。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立马收获了很多点赞和评论。
她在那些花里胡哨的头像里一一找寻,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抱着枕头一通乱啃。
心里把她幻想成了某个人。
手机震了震,将她从这场泄愤中拉出来。
她有气无力的将手机拿过来,翻开一看。
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联系人上写着周屹川的名字。
姜邈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居然在高兴。
因为他的电话拨过来,而感到高兴。
她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高兴?
姜大小姐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没骨气,于是清了清喉咙,摆出高姿态之后才肯按下接通。
“有事?”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过于冷了,物极必反,反而满是漏洞。
周屹川声音温和:“今天去隔壁市考察场地了,现在才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