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拼命和他解释, 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是拍个杂志而已,我提前和他们说过,不炒CP的。”
周屹川神情从容:“我知道。”
如果是以前, 姜邈会信以为真,并对此置之不理。
而周屹川, 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性格。
更加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大发雷霆,或者幼稚的开始单方面的冷战。
最起码, 他的明面上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
情绪稳定的人永远的都有一个好处, 那就相处起来, 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姜邈永远在享受这种轻松。
但这是建立在对方单方面的牺牲下。
以前的姜邈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现在, 她没办法丝毫不去顾虑周屹川的感受。
她以前真的好自私。现在回想起来, 她都有些怨怪从前的自己。
平白让周屹川遭受了那么多无声的委屈。
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喊疼。
助理早就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戴着耳机, 一门心思地玩着游戏。
至于他们两个, 也暂时无人打扰。
车帘早早就拉上,因为本次活动到场的艺人太多, 所以外场早就站满了粉丝。
大家自发的划分好各自的区域,手里举着横幅,嘴里喊着口号。
一辆辆房车驶出。
偶尔也会有艺人拉开车帘,降下车窗和外面的粉丝挥手打招呼。
在经过最吵闹的那片区域时, 姜邈清楚地听到了此起彼伏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即使她的工作室三令五申希望大家不要过来应援。
造成交通堵塞不说,天冷还容易感冒。
但还是有很多不听话的跟来了。
来都来了,她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
姜邈拉开车帘和他们打招呼,没了车窗做阻隔, 嘈杂的音浪扑面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今天好美!!”
“今天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啊。我们永远会陪着你。”
姜邈笑着接过她们递来的信:“你们也是,早点回去,别感冒了。”
“好的好的,我们送完你就回去。”
“今天真的很棒,要按时吃饭啊。车上那个对你好点。”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替你骂死他。”
姜邈愣了愣,接信的手也在刹那间停顿。
“啊......”
她在疑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群人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姐姐不要多想,我们没有找黄牛,是刚好有站姐拍到他上车的照片,刚刚在群里分享后看到的。”
姜邈在圈内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部分站姐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没想到这么神。
周屹川这人小心谨慎,居然也有他注意不到的时候。
车子开了出去,姜邈关上车窗坐好。
刚才的话周屹川显然也听到了。
那个茶叶确实不够好,但姜邈没想到周屹川会嫌弃成这样。
竟然都开始自己泡茶了。
她看见茶叶在滚水里泡开。
她坐过来,问他:“哪来的茶叶?”
“你车上的。”他回答。
“啊?”姜邈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车上除了那些抠门品牌方送的劣质茶叶,竟然还有其他的。
“抽屉里,和你的写真放在一起。”
姜邈疑惑地看向助理,后者已经摘了耳机转身过来:“是上次梦园姐拿来的。”
姜邈早就不记得了。
只是......
她皱了皱眉,问她:“你一直听着呢?”
助理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拿着耳机:“我这便宜货,降噪效果不行。”
姜邈把自己的耳机从包里拿出来,扔给她:“这个送你了。”
助理乐不可支地伸手接过,非常识趣的承诺:“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她将耳机重新戴上。
姜邈朝周屹川那边靠了靠:“好香。”
茶泡好后,周屹川先给她倒了一杯。
“这个是武夷山大红袍。”
她低头喝了一口:“这个好吗?”
她不懂茶文化。
周屹川点头:“还行。”
何梦园对茶同样没有兴趣,估计是谁送给她的,她嫌扔了浪费,干脆拿给姜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同样的茶,经由周屹川的手泡出来,她觉得味道都不一样。
一口喝完,她将杯子递过去,让他再给自己倒。
周屹川沉默片刻,给她倒了半杯,温声提醒:“少喝点,容易失眠。”
她最近入睡有些困难,经常很晚了还在不断翻身。
哪怕她闭着眼睛装睡,周屹川仍旧能通过她的呼吸频率来判断她是否睡着。
姜邈破罐子破摔:“反正白天也喝了好几杯咖啡,大不了晚上通宵打游戏。”
他眉头微皱,语重心长:“熬夜伤身。”
“我知道,我也不想嘛,可是睡不着也没有办法。”她语气委屈。
周屹川的确很吃她这一套,尤其是装委屈扮可怜。
她蜷缩着身子要往他怀里躺。
周屹川没有拒绝,甚至将桌子轻轻推开,为她留出更多更宽敞的活动空间。
姜邈躺下后,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时而扯扯他的袖口,时而拽拽他的领带。
他应当是结束工作之后直接过来的,身上的穿着还未换下,仍旧一丝不苟的板正严肃。
她喜欢看他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在她面前衣衫不整。
大家应该都吃反差和例外这一套吧。
反正姜邈拒绝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上手,把他的衣服给扯个干净。
只可惜,他们还在外面,车上还有其他人在。她对周屹川的超强占有欲,让她丝毫不能接受他被别人看到最诱惑的那一面。
只有她一个人能看。
于是姜邈主动将他的领带扶正:“今天还有工作吗?”
他摇头,眼神纵容的看着她的所作所为:“接下来这几天应该都没什么事。”
她眼前一亮:“是不是可以陪我了?”
他不置可否:“可你工作很忙。”
他们两个,同时清闲的时间很少。
姜邈说没关系,可以让你装扮成我的工作人员陪在我身边。
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很简单,只是他的外型太过优越,哪怕全副武装,遮个严实,但周身的清贵气质,以及他不输国际名模的身材,都让他鹤立鸡群。
并且,他这人说到底骨子里是倨傲的,让他屈尊降贵去做这种事情,他会愿意吗。
结果姜邈刚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对方居然点头同意了。
姜邈以为他没听清,所以才会同意的这么快,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他再次点头:“可以。”
“啊?”发愣的那个人轮到姜邈了,“你真的愿意?我可能会吩咐你帮我端茶倒水的。”
他直言:“你在家也经常让我端茶倒水。”
好像……的确是这样。
于是这个不管听起来和做起来,都不太靠谱的办法,竟然真的实施了。
经纪人得知后,调侃他:“你倒是花样挺多。这是玩角色扮演?”
姜邈否认:“我还没闲到这个程度。”
她说,“最近不是行程多吗,刚好他只有最近有时间,所以想让他陪陪我。”
经纪人觉得这事做起来有风险:“他的长相可是公开过的,你就不怕被扒出来?”
“那些照片早就全网删除了。”
周屹川自己倒是无所谓,是姜邈让他找人删除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也卷入大众视野里。
这么久了,也没有照片做比对,单凭记忆,不可能百分百完全记得住的。
而且:“我又不是让他时时刻刻都贴身跟着我,就在车上等我就行。”
经纪人只负责她工作上的事情,旁的她也没法过多插手。只是给她提了个醒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姜邈虽然粗心大意,但周屹川细致。所以这事儿始终无人察觉。
只是偶尔会有同剧组的人觉得,她最近行为有些反常。
一收工就回到她的房车里,助理和司机则在外面溜达。
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问起时,助理也只是笑笑:“邈姐在里面补觉呢,昨天没睡好。”
这话一出,更蹊跷了。
那些艺人工作起来,日夜颠倒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睡眠不足也是家常便饭。姜邈怕麻烦,困的不行了也是直接在躺椅上将就一会儿。
可是现在,她却每天都往房车内跑。
还把助理和司机全都赶下来。
偶尔几次头发凌乱,衣衫微微不整。
不过大家对于这件事倒没多想,毕竟睡觉把头发睡乱是很正常的事情。
姜邈终于体会到了“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你留的”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什么了。
中场休息那段时间,她从片场走到房车,心里都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着车门打开后,看见坐在里面的周屹川。
他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她。她工作时,他就在里面看书。她收工回来,他就放下书,全身心的陪她。
为她捏肩按摩,听她诉苦埋怨。
导演今天又发脾气了,对手戏的演员不提前背好台词,到了现场要开拍了才开始背。
耽误时间不说,全剧组到人都要等他,而且还进入不了状态。
一场哭戏他一直在笑场,半天挤不出一滴眼泪,最后还是滴的眼药水。
周屹川见她眼睛有些肿:“你也哭了?”
她模样得意:“那当然,我可是秒落泪,从来不用眼药水。我的哭戏是被表演学校当成模板上过课的。”
她洋洋得意的地方,落在他眼中,有赞赏,同时也有心疼。
他用冰水替她敷了敷眼周:“难受吗?”
“有一点。”
“待会好好放松下眼睛,别疲劳用眼。”
她窝在他怀里,温顺听话:“知道了。 ”
两人在车上缠绵了一会儿,直到助理过来敲门:“邈姐,要开拍了。”
她声音含糊,吞吐不清:“嗯,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整理衣服的声音,很快,姜邈从里面出来。助理看见了,伸手指了指脖子:“邈姐,这儿。”
姜邈低头一看,赫然一枚草莓印映入眼帘。
糟糕,刚才玩的太过得意忘形了。
她急忙拿出遮瑕拼命拍打,好不容易把印记遮了个彻底。
助理眼神暧昧:“要是被那些媒体知道姜邈姐金屋藏娇,指不定又要怎么大做文章了。”
姜邈义正言辞:“合法夫妻,合法秀恩爱,我管他们怎么写。”
她倒是够洒脱。
不过那件事无人报道,丝毫也无人察觉。
姜邈近来也发觉了,别说那些媒体,甚至连营销号都渐渐的不怎么发她了。
要知道,做为当下最火的小花,她和其他流量女星一直都是他们拿来随意编造黑料,用来博流量的工具人。
经纪人不至于有这个能耐,她顶多只能管管自己掌握的那些营销号。
听说是有人专门敲打过,一旦发了对姜邈不利的任何言论,所有账号全部都会被封。
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大规模的封过一次之后,大家才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是吃饭的家伙,没人敢把这个去赌。所以渐渐的,姜邈就变成了一块无人敢碰的硬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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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梦园说,好男人是不会在市场上流通的。
早在校园时期就被人提前给预定走。
周屹川自是更不用说。
姜邈翻来覆去总爱问他一个问题:“如果阿姨给你订的娃娃亲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像对我这样,对她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垂眸纠错:“阿姨?”
姜邈就是叫习惯了,没来得及改口。
原本以为周屹川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毕竟她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他也没说过什么。
好吧,也不是什么都说。每次她喊阿姨时,他都会看她一眼。
想来是要说的话都被掩在沉默当中。
姜邈改口:“妈。”
他眉眼舒展,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是爷爷定的。虽然是娃娃亲,可如果我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勉强。”
也是,以他的家庭背景,完全不需要靠婚姻来实现阶级跨越。
相反,他是众人眼中阶级跨越的首选。
所以按照他的话说就是,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愿,但凡他有一丝不满,他爷爷都会单方面毁了这桩口头上的娃娃亲。
得知是他自愿,姜邈难免又开始得意:“你那么早就暗恋我了?”
不算吧,一开始只是不懂这些,等后来懵懵懂懂的了解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明明过早的独立,令他养成非常有自我主见的性子,抵触被人单方面的安排喜好或者未来。
可关于这个未曾过问他意愿的婚约,他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周父周母对于姜邈,一开始其实没什么太深的好感。
小丫头被养的骄纵,骨子里又带了些反骨,偏偏又不是什么坚韧勇敢的性格。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逻辑的矛盾体。
每次和周屹川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并非他们多偏爱自己的儿子,而是他的性格太过温和。
在上高中之前,他都是养在爷爷身上。
老人家注重礼仪教养,讲究君子之论,周屹川耳濡目染,待人接物总是存在几分宽厚。
但他再温和宽容,也并未让外人觉得他就是软弱可欺。
相反,他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疏离。
骨子里的倨傲是掩盖不了的。
可偏偏在面对姜家那个大女儿时,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处处受到压迫和限制。
他没办法生她的气,也没办法从容应对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
明明是个情绪稳定的孩子,却时常被她的喜怒哀乐给牵动情绪。
记忆中有一次,他一大早出门,晚上才回来。
模样狼狈,外套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件满是褶皱的衬衫。
他失魂落魄地进来。
周母担忧地过去问询,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没事,您早点休息。”
然后就回了房间。
可步履蹒跚成那样,如何让人放心。
但她也清楚,自己儿子性格内敛,但凡是他不想说的,无论旁人怎么问,他都不可能会透露半个字。
在某些方面,他的自制力,反倒成了一柄双刃剑。
事后她才得知,他那天的反常是因为姜家那个丫头。
并且,那次还只是开始。
往后他的每一次反常,都与她有关。
她成了牵动他情绪的一把钥匙,开关在她手上,她可以随意操纵。
所以周母对姜邈一开始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提过,这桩婚约干脆作罢。
反正也是酒局上的一句戏言。
周屹川语气平和,他对待家人从未有过言辞过激的时候。
“如果不是她的话,那我应该不会结婚。”
那个“应该”,甚至可以去掉。
如果不是姜邈,他不会结婚。
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姜邈。
说白了,不是姜邈需要他实现阶级跨越的踏板,而是周屹川需要她。
温和内敛的人,一旦偏执起来,是直接将整个余生一同作为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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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些,姜邈无从得知。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知道。
只要周屹川不说,故事终将一直被尘封。
可偏偏,他最不擅诉苦,和博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