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拼了。”
面容枯瘦的妇人先扑了过去,她手里攥着一根尖锐的木头,想要就这样刺入那些人的皮肉中。
一刀下去,她的手指和木头都被削掉了一截,她伸出手想要抱住那些人,然而身体很容易就被利器穿透,她用性命为身边人争来的时间不过片刻。
就这样一条命没了。
如果他们不抗争,命会去得更加悄无声息。
郑氏和陈嫂纷纷拿起了木棍,郑氏看陈嫂:“你跟他们走,我没你那么想走出去。”她也不甘心想要抗争,却不如陈嫂那么坚定。
郑氏的手腕被陈嫂握住,陈嫂低声道:“我们一起。。”
郑氏会认同陈嫂,并不是陈嫂每日在她耳边说那些话,而是陈嫂这个人,陈嫂与旁人不同,她聪明、通透,却不会害人,她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出去,但在关键时刻还会挺身而出。
人活到一定年纪,经历的多一些,就不相信那些话了,而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事实告诉她,她没有错。
郑氏没再犹豫,她、陈嫂与妇人们一起阻拦那些杀人的畜生。
剩下的妇人们拖着船,船在地上弄出几道划痕,就像那些死去妇人身上的伤口。
空气里夹杂着腥臭的味道,但没有人害怕了,她们只做自己的事,不论生死。
陈嫂感觉到身上一疼,郑氏虽然努力推开了她,但两个人身上都被利器刺伤了,吴副将手下更多人发现了她们的所在,来收割她们的性命。
再尖锐的木棍也比不上利器,木棍掉了,她们只能用手来抵挡,陈嫂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她面前倒下,她想要救身边的人,伸手拉了一把,然而那些人一刀落下,她拉回来的只有一条手臂。
鲜血从她的脸淌下来,血污遮蔽了她的眼睛……她不怕死,只是有点失望,没能回到关切的人身边,没有收到他们半点的消息。
利器再次扬起,不过这次却没有落下来,那兵卒盯着陈嫂身后,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嫂趁机拿起地上的木棍刺向兵卒,等那兵卒反应过来想要反击时,陈嫂手里的木棍陷入他皮肉之中。
陈嫂得手了。
木棍没能抽出来,陈嫂松手向旁边躲去。
由于刚刚那兵卒的反应很是奇怪,陈嫂趁机转过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有几个人迅速向这边而来。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未干,显然是从海上来的,他们没有对付她们这些妇人,而是对上吴副将的那些手下。
“有人,”吴副将的人喊了一声,“有人登岛。”
“海边有大船,全都上船去,我们带你们离开。”
“相信我们。”
刘济和常同吩咐妇人们,让她们快些登船。
郑氏与陈嫂四目相对,突然出现的这些人虽然救下他们,但她们也不会轻易信任。
陈嫂向刘济走过去,郑氏将妇人们聚在一处。
陈嫂走到刘济跟前开口道:“你们是谁?”
刘济没有开口,身边的常同急着道:“我们是朝廷派来的人,知晓李陶等人在岛上屯兵,朝廷派出大船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为了遮掩罪行,想要先处置了岛上的人,我们是奉宋节度使之命,前来救你们的。”
“宋节度使?”陈嫂不知晓这个人是谁。
常同拿出了自己的令牌,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些岛上的人可能不知晓宋节度使的身份,他多说也是无用。
打斗的声音继续,吴副将派来的兵卒被这些朝廷派来的人拦住。
陈嫂当机立断:“跟着他们上船。”留下也是被追上杀死,她们如今的处境,不需要让这些人再演这么一出戏,解决眼下的危险,再思量下一步。
妇人们听陈嫂的话,向船上走去。
陈嫂和郑氏最后上了船。
船上有人忙碌着为妇人们包扎伤口。
“一会儿就没事了,上了船,我们就能救你们出去。”
陈嫂和郑氏听着这话。
还是陈嫂先开口道:“我们在岛上太久不知晓,宋节度使是……戍守哪个州?”
“那可多了,”郎中道,“镇州、赵州、代州、忻州……”
陈嫂本在帮着郎中给郑氏包扎伤口,听到这些话登时愣在那里。
镇州……
已经让她心惊,脑海中想起的是宋启正,但还没想明白,她又听到了代州、忻州……那是被伪王夺走的八州。
八州回来了吗?
被宋启正带兵拿回来了?
郎中发现陈嫂的异样,伸手接过陈嫂手中的布巾:“怎么?你知晓?”
陈嫂道:“八州不是被前朝余孽攻占了吗?”
“去年夺回来了,”郎中道,“就是我们宋节度使带兵去的。”
陈嫂道:“你们宋节度使是不是叫宋启正?”
“不是,”郎中没想到眼前这个脸上有烧疤的妇人还知晓这些,“是镇国将军的长子宋羡,也是嘉安郡主的夫婿。”
陈嫂点点头。
郎中又笑了笑,眼看着妇人不再问话,他站起身就要去看其他人,那妇人的声音又传来。
“我也是镇州人,我娘家在陈家村,你知晓陈家村现在如何吗?”
郎中听到妇人说话,顿时停下了脚步,不过这次没有轮到他开口,常同刚好送一个受伤的妇人上船,听得这话,立即迎上前。
常同看着陈嫂:“您是陈家村人?”
陈嫂听出常同话语中的郑重,仿佛陈家村这三个字异常重要,难不成他也是来自陈家村?
“你……”陈嫂道,“是不是知晓陈家村?”
常同道:“我们……其实我们都算是陈家村的人。”
陈嫂惊讶,茫然地看着船上的人,他嘴里的“我们”是指的谁?
常同接着道:“陈家村大部分人我都识得,如今的里正是陈咏胜,您的亲人是哪家?或许我认识。”
常同仔细思量着,他没听说陈家村谁家的人被掳走了。
陈嫂抬起头:“你可知晓陈友礼?我是陈友礼和陈月芽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陈永敬。”
陈嫂说出这句话,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应,陈嫂抬起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张大嘴,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一尊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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