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残魂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孤怎么刚开始没想到呢?我说她看我的眼神内怎么带上了仇恨!我说她为何这般熟悉!?原来、原来竟是我认识的人——!”

妖皇忽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往下掉,身体也开始颤抖。苍舒完全可以通过给他们二人构建的梦境,来了解二人、熟悉二人。

而这个梦境,夹杂了过往。

所以、所以他和邬鹤才会同时觉得她熟悉。因为他们二人就在其中,因为他们在梦境中曾见过她。

如果她不出现在他面前,她所在他梦境的事情完全不会有所暴露,他也只会将其当成梦。

可她为什么要出来呢?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呢?是不知道?还是说她是故意出现、挑衅他?

这女人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想到这儿,他又抓住侍卫的肩膀大声问:“那你可还发觉她有什么异常?!她不可能没有什么异常的!否则她身体内的气息是如何来的?!”

“说——!说——!快说——!”

脚上的脚链随着动作‘丁零当啷’响起,妖皇的眼睛内逐渐染上赤红的色彩。侍卫垂下眸子,模样瞧着平静,可声音却颤抖起来:“王上,除却小殿下经常会去她院子内,其余异常倒是没有——”

他猛然抬起头,对上妖皇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不对,她本人是有些异常。”

妖皇忙问:“什么异常?”

侍卫答道:“回王上的话,臣这几日发现苍姑娘的身体有些异样。她的脖子上有被小殿下咬过的痕迹,但那伤口迟迟未愈合、还有她的额头,今日刚拆,可上面还有疤痕。”

妖皇听明白了这侍卫的意思,摩挲着大拇指道:“你的意思是,她的伤口,愈合起来极慢?”

侍卫沉重点头。

妖皇挑了挑眉,未立即回答,只是垂手转过身,踩着地毯往上大步走。半晌,低头咧开笑容说道:“那真是稀奇事儿了,有什么毒会让伤口愈合慢?还是说,这是什么代价?”

他喃喃自语,每个字都说得极轻。直到踏上最后的台阶,才瘫倒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吩咐:“你把这事儿,去告诉大殿下。”

侍卫拱手应道:“是。”

妖皇又懒洋洋吩咐道:“回去她院子时,别让她发现了,你要找出她更多的异常,若是说得好,我会给你赏赐。对了,去抓个姜窈以前身边的侍从,割了舌头让她去辨认,到时候注意表情就成。”

“然后——”

他苦恼的用手揉着太阳穴:“然后去查出邬焱的住处,不要暴露,若是查出、找到,就将那些人全杀了就好。”

“到时候就说,这些人是邪祟,死亡的原因是修炼禁术——”妖皇撑着下巴,眼里又冷,唇边带笑:“自相残杀。”

“但邬焱要抓活的。”他还需要他的血液。

侍卫再次应了声“是”。见妖皇闭眼小憩,他轻声后退步往大门外走,又顺手关上了大门。

室内恢复静悄悄。

妖皇猛地睁开眼,盯着门轻声念道:“姜窈啊姜窈,你说人死后,是不是应该将她存在过的痕迹,也一起带走呢?”

“……”

“不过你放心,孤马上就会让邬焱同你的下场一样。不出半年,他便会下来陪你。”

“……”

“姜窈啊姜窈,你不会孤单了,你死后,孤向你承诺的东西,便也通通不作数了。”

裴含玉从苍舒院子出来时,便被站在路中央的谢良青给拦住了去路。他有些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谢良青专门埋伏在这儿,来抓进苍舒院子里的人。

[这大半夜的将你拦住,其中的意味,想必我不说,你都懂。]

老头全然副看好戏的模样:[含玉,别怪我没提醒你,谢良青感情这事儿,可是我跟你说的。我要不说,你能信修无情道的师兄会对自己的师妹产生情感吗?肯定不会吧!毕竟无情道喜欢人就挺让人震惊,结果他一喜欢还喜欢自己的师妹,你说这让不让人震惊?]

[上来就搞这么大,喜欢自己师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要我说,你就该曝光他!给他发到通讯符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副德行!]

裴含玉压低声音问:“那你觉得我现在该如何做?”

老头兴致又起来了:[我自然是觉得你该向他表明你的占有欲、以及你和苍舒的关系。你都大半夜来苍舒这儿了,想想就不简单,倒不如直接借机说你和苍舒的关系。]

老头已经全部想好了:[我已经想得很周全了。你现在跟谢良青表明态度,谢良青必定不会去同苍舒问,因为这二人还在冷战,你同他说,他只会更加生气。]

[到时候你就这样那样,还怕他们靠近苍舒吗?除了那个绿茶狗,其它人都会对苍舒避而远之,反正我瞧着她最近也不爱跟人接触。]

“……”

裴含玉挑眉听着老头所说的话,抬下颚向谢良青解释:“我只是跟苍舒聊些事,而且事情很正常,都是同门之间该聊的。”

[含玉——!我费这么大口舌跟你说这些,你又当没听见是吧?!我以后再跟你说这些我!就是狗!特么的——]

老头气得半死,又有些惋惜:[多好的机会你不珍惜!还同谢良青解释你们二人没关系!你是生怕别人抢不走苍舒啊!?]

裴含玉压低声音骂道:“你烦不烦。”

[谁想跟你说——!]老头念完这句话便没了声响,活像是没人在他脑子里说过话似的。

裴含玉并不在意老头到底生没生气,在未听见老头的声音后,还猛地松口气。

谢良青的视线在苍舒的院子和他之间来回移动,良久回答道:“我来找你,并不是想问你和她的关系。”

裴含玉:“……”

裴含玉摆明了不信:“管你问不问,解释我还是要说,毕竟是个姑娘家,大半夜从人家院子里出来,也容易引起争议、讨论。”

“再说你是她师兄,这解释我便更要说。”

谢良青没接着他的话,只撇过头哼笑,随即问:“方便谈谈吗?”

裴含玉直白拒绝:“抱歉,不是很方便。”他看天,像是有理由似的:“天色已经不早,我若是再去你院里,天估摸就要亮了。”

“……”

谢良青又道:“你同她能谈,为何不能同我谈呢?裴师弟,我是苍舒的师兄,也是你的师兄,你这态度,会不会有些——”

“作为师兄,还能不让人睡觉的吗?”裴含玉抱剑盯着面前的人。

谢良青不喜欢这句话的意思:“我没有不让你睡觉,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师兄现在问就行。”

裴含玉轻轻笑道:“至于去你院子就不必了,我们不顺路,若是我过去,那回来又需要好些时间。”他摊手:“很累。”

他口中虽喊着‘师兄’,可面上却不曾有任何对‘师兄’的尊重。谢良青蹙眉,将腰上挂着的剑鞘给卸下,重重地杵在地上——

“聊得问题,你在这里可能回答不完。我请你去院子里,是怕你说得太累,至少在我那儿,你能坐、还能喝茶。”

“况且——”

他撇头看向苍舒的院子:“你确定你在这儿说,她不会突然出来吗?”

裴含玉有了些预感,挑眉问道:“不能让她知道?”

谢良青点头:“不能让她知道。”

“……”裴含玉抱着剑有些无奈地望天,大抵是无奈,然后与他平视,点头说道:“行,你带路。”

原本的他对于谢良青的问题并不感兴趣,但不能让苍舒知晓、并且他站着回答不完,那应该只有那些事。

裴含玉记得苍舒同他说过,邬焱去找过谢良青。那这次极有可能,他是来找他确认某些消息的。

他不会说,因为苍舒不让他说。

但他想知道,谢良青知晓了多少内容。

裴含玉起初以为这是他和谢良青单独谈话,所以早在路上便想好了谢良青会问得问题,和他要回答的答案。

但很明显,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在踏进院子时,他便瞧见石桌旁的躺椅处,有位戴着白绫的少年朝他咧笑、挥手。

“……”

裴含玉转过头问身边的谢良青:“这是什么意思?”

谢良青已经走到石桌旁,用剑柄拍着他身边的座位说道:“我找你问事情,但这不代表,院子里只有我一人。”

宿行白表情大大咧咧的,明明已经瞧出来这气氛,偏偏还要捂着嘴大惊失色道:“啊呀!裴道友好像看见我很震惊!瞧这表情,难不成是不想看见我吗?”

裴含玉不想多待。

他瞧不出这二人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此地。可谁知下秒,院门便被关上。

裴含玉要上手扒拉。

谢良青淡淡说道:“这是苍舒的符咒,你打不开。”除非他能比苍舒强。

裴含玉站在门口站了会儿,站得直发笑。到最后,他握紧剑鞘,愤恨转过头道:“有事就说,我没工夫听你们多问。”

宿行白装出和事佬的模样:“哎呀哎呀!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火气!不过裴道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撑着下巴,咧出虎牙:“你身体里的那抹残魂,如今还在吗?”

裴含玉:“……”

话说出口,院子内像是被摁了静止键。老头本还在生闷气、装死,听见宿行白直白问他,气一下子就涌上了头:[这小兔崽子问这个干什么?特么明摆着不安什么好心!而且他居然还直接跟外人说?!含玉,你走到门前,大不了我帮你破了这符咒便是!]

裴含玉:“……”

裴含玉想要走的步子停下,等再次迈步时,已经走到了谢良青用剑鞘所指的地方前。

[含玉——!]

老头瞧见他动作,不明所以,声音又气又急:[他们今日叫你来定是要针对我!你是想要他们二人合起伙揭穿你吗?!还不快走!还不快走!]

裴含玉侧头压低声音,随性回答道:“你怕什么,被他们发现就发现,我留下来只是想知道他们知道的多深。”

老头:[你——!愚蠢!]

裴含玉懒得理他,只管自己快活就好。他先与宿行白对视,见他嘴边还挂着笑,这才又问道:“你来只是想问我这个问题?”

“没有。”

宿行白道:“只是想问问你身体里的残魂的来历。”他顿住又问,“如果你这残魂还在体内,那我们说话,他能听得见吗?”

老头大声控诉:[含玉!他侮辱我!]

裴含玉淡淡答:“这残魂生前不是聋子。”

宿行白轻‘啊’声,装出副极遗憾的模样:“那你这残魂可真烦人,我们接下来的问话,可能不能让他听见。”

“你可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听不见我们说话呢?”

裴含玉微蹙眉。

脑子里的老头仍旧暴躁地‘骂骂咧咧’,谢良青听了半天终于出声问道:“你们二人是在说什么?什么残魂?”

宿行白挑眉问:“你没听出来吗?我的意思是,裴含玉体内有个残魂的存在,这个残魂能听见我们讲话。”

他笑出梨涡:“这是我们几人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这残魂听见。”

“……”

谢良青看向裴含玉,也跟着问:“…接下来的话确实不能有其它人听见,你能让你身体内的残魂听不到我们讲话吗?”

“暂且没有。”裴含玉果断回答。他是真没有办法能不让这老头看见、听见。

他跟苍舒交流,也是靠苍舒的传音符,才得以沟通。

宿行白笑得甜丝丝的:“那这残魂是半点隐私都不给你,这么想,好没良心。”他用手敲了敲石桌板:“谢良青,你翻翻苍舒之前给你的符咒,有没有关于传音这类的。”

“我们想要跟他交流,怕是只能用传音了。”

老头气急败坏:[他这话什么意思啊!?是在骂我吗?!他凭什么骂我啊!这个瞎——]

“他是在骂我吗?”宿行白随意猜。

老头以为他能听见,立马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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