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盛南锦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复杂。
一事扯着一事,一环扣着一环。
荷华道,“有一日表少爷到家里来,又拿了些讨喜的小东西送给二小姐。两人在屋内说了半天的话,表少爷出门的时候,二小姐让我帮着送客。我将表少爷送到了院门外,他临走时忽然转头夸了句‘你的眼睛可真漂亮,看着就聪慧能干’,我听得一愣,等表少爷走后才缓过神来。表少爷居然觉得我的眼睛漂亮,那可是表少爷呀……我立刻跑回屋子里,拿着镜子照了半晌。我从前也是经常见表少爷的,像他那样丰神俊朗的人物,大小姐和二小姐为了他明争暗斗了多少年,我哪敢有半点儿僭越之心?就算是喜欢,也只敢在心中悄悄喜欢。可表少爷居然夸了我,换作是谁不春心荡漾?自那之后,我脑海中整日想着表少爷,为他吃不下睡不着,甚至梦里都是与他在一起的景象。”
真是个傻丫头……
可谁又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
盛南锦回想起自己曾为沈集做过的那些傻事,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荷华继续道,“就在那段为了表少爷魂不守舍的日子里,我想到了林妈妈的话。她说只要我帮卫姨娘除掉大小姐和二小姐,就会让我做三小姐的陪嫁丫鬟,到时候做了表少爷的姨娘,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表少爷在一起了。我也知道这个念头很疯狂,可它就像野草似的,一旦发了芽,就再怎么也压制不住了。能做主子,谁愿意甘心做被人呼来喝去的奴才?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机会,思来想去犹豫了很久,还是去见了卫姨娘。她见了我,也并不十分意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去似的。我当时又紧张又害怕,万一东窗事发,卫姨娘保不下我可怎么办?何况大小姐还是家里的嫡小姐,她要是出事,一定是大事,怎么可能轻易掀过去?卫姨娘却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怕,她会将事情安排得精妙无比,只要我听她的话去做,保准不会有什么事。”
接下来就是关键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荷华缓缓道,“我听了卫姨娘的话,安心回去等消息,因为心里害怕,也不怎么敢往她那边去了。甚至有几次我起了退缩之意,想把事情告诉给二小姐。但卫姨娘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恃无恐,甚至提前就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就算说了,二小姐会相信吗?真闹到老爷那里,卫姨娘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撇清了,到时候我百口莫辩,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至于此,卫姨娘的目的也算是彻底达到了。
接二连三的试探,让荷华落入陷阱布局之中,再想抽身,已经是难上加难。
“过了一段日子,卫姨娘把我叫了过去。”荷华咽了口唾沫,神色不安地道,“她说过几日会想办法将大小姐和二小姐引到后花园水塘边去。到时候她会借口将园子里的仆妇都调开,让我趁机将大小姐和二小姐推进水里去。我听后害怕极了,卫姨娘却安慰我不会有事,还许诺我事成之后赏我二百两银子,将我要到三小姐身边,将去跟着去沈家做姨娘……”
她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大家猜也猜到了。
当然的花园落水处处透着疑点,如今总算拨云见日,显出真相。
窦姨娘有些疑惑,“你是服侍二小姐的,帮着卫姨娘坑害二小姐也就算了,大小姐身边难道也被她买通了人不成?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凑巧,两个人都去了水塘边呢?”
盛南锦接过话来,“我后来询问过喜梅,得知穿月不知道从哪得了些来路不明的银子。”
窦姨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卫姨娘下得一手好棋。”
卫姨娘不动如山,淡定地道,“这不过是荷华的一面之词,怎么可信?”
荷华为了活命,赶紧道,“大小姐!卫姨娘给我的银子还在,大小姐尽可去查。”
卫姨娘不屑地道,“银票又不会开口说话,难道会指认我不成?你不知道你受了谁的挑唆,要在这里冤枉我,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荷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求助地望向盛南锦。
盛南锦的注意力都在卫姨娘身上,听了她的话后,轻声道,“姨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盛家百年清誉,对待下人最是宽和,一定得查问明白再做处置,免得出了冤假错案,传出去失了脸面。我这里正好有个人,想请姨娘认一认。”
说完她便向门外道,“把人带进来吧。”
盛时满脸疑惑,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是一个的往里带,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盛时非常的不高兴。
田婆子很快便被送了进来。这些日子甘兴找了落脚的地方给他们一家人,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最开始的不安惶恐之后,一大家子渐渐宽下心来,甚至都胖了不少。
田婆子一进门便跪了下来,小声道,“奴婢见过老爷和姨娘。”
盛时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你……你不是窦姨娘身边的田婆子吗?如今正该守着田庄才对,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田婆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盛南锦便向卫姨娘问道,“姨娘可认得她?”
虽然早就猜到田婆子是落到了盛南锦的手上,但真正面对,心里总是不爽。卫姨娘冷着脸道,“这是窦姨娘身边的人,我怎么会不认得?不知道大小姐把她带来所为何事?您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是二小姐又是窦姨娘,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该不会只是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她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
盛南锦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姨娘会这么说。姨娘别急,咱们听听田婆子是怎么说的。”
事关一家人的性命,田婆子不敢怠慢,如实将卫姨娘交代自己在田庄上苛待盛南锦的事情说了出来。
盛时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老实的卫姨娘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卫姨娘,“你……你怎能如此狠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卫姨娘仍不愿意束手就擒,她含泪道,“老爷,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儿得罪了大小姐,她圈罗了这么多人故意栽赃陷害我。难道是因为纱姐儿和表少爷的婚事?”
她故意搬出沈集,准备祸水东引。
盛南锦不屑地笑了笑,“你这招不太高明。我若是对沈集有意,不论是沈集还是姑姑对我的态度,你以为还有盛南纱什么事儿吗?只要我不放手,这门婚事能轮得到她?”
卫姨娘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盛南锦转头看向盛时,“父亲,今日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桩糊涂官司,卫姨娘咬死了不承认,旁人也不能逼着她点头。就像您说的,事关家族声誉,难道我还能跑去县府衙击鼓鸣冤吗?家里的事情,自然要在家内解决。事情就摆在这里,至于如何处置,还得您拿主意才行。”
盛时并不是傻子,要是听了荷华和田婆子的话后还是不肯相信,盛南锦也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