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姨娘心知肚明。
这面子可不是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盛南锦虽然只顶着嫡长女的身份，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厉害的舅舅啊！要不然盛时也不会为了弥补盛南锦，又是贴补银子又是开正门的了。
如今在盛家，谁不知道盛南锦是个得罪不起的？
只是这些话在心中想想也就罢了，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要不然盛时一个堂堂的当家人，还要看女儿的脸色行事，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谈吗？
窦姨娘笑着道，“她这不是没办法了吗？病急乱投医，但凡是个能想到的人，都要厚着脸皮来说上一说。先前为了这事还来找过我，又是送东西又是说好话，您说说，这不是搞笑吗？我会差她那点儿东西？这要是收了却没办事，还不得被她戳着脊梁骨讲究死呀？何况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在老爷面前什么时候能说上话了？东西没收，话也没答应，这才算断了她的念想。”
盛南锦微微一笑，也觉得外房的人如今越发急进了。
窦姨娘叹了口气，轻声道，“说来说去还是看上了盛家的家业，老爷人至中年还没生下儿子，外头这些人能不眼热吗？生怕晚说一句，好处就落在了别人的头上。”
盛南锦淡淡地道，“这些事父亲可知道？”
窦姨娘道，“放心吧，老爷心里都有数。外房这点儿小伎俩，老爷能不清楚吗？为了这事儿，先前老爷还特意将族长叫来说道呢。”
盛家的族长是位八十高龄的十七太公，虽然是外房的人，但因为长寿所以当了族长，是盛氏一族的话事人，谁家里有个大事小情都会找他出面商量调停。盛时虽然掌管盛家，但多少也要给十七太公些面子，每年的孝敬也是只多不少，所以十七太公看似刚正不阿，但还是偏向盛时这一房头的。
盛南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既然有人动了这个心思，就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除非盛家这头能尽快诞下长子，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都与盛南锦无关。
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将来要出嫁的，家业云云，本就与她不相干，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窦姨娘显然也这么想，语气轻松地道，“大小姐且看着吧，为了这件事，外房还有得争有得闹呢。四太太虽然精明，其他几个房头也不傻，能把这么大个好处白白送到别人嘴里吗？我粗略算了算，抛开四太太家的六少爷不说，大太太家还有二少爷和三少爷，二太太家里的四少爷，三太太家里的五少爷，下头还有年龄更小的，这么一算，家家都有希望。别看四太太蹦跶的欢，其他几位太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盛南锦想想就头疼。
她要是盛时的话，只怕早就烦死了。
窦姨娘陪着说了会儿话，忽然问道，“对了，邹姨娘最近可来澄碧堂找过您？”
盛南锦一怔，“没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窦姨娘讪讪一笑，“没什么。自从过完年，我也有日子没见着她了，想着问问您。”
盛南锦看了她一眼，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不过她可不是个管闲事的性子，既然与自己无关，她也懒得去打听。
窦姨娘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告辞。
过了两日，外头传来慧心庵翻修的消息。因由各家太太捐钱资助，很是热闹了一阵，外界传来传去，说的也都是那几套话。
盛南锦没放在心上，一心期待着京城那头的动静。
按道理惠滨早该抵达京城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难道是舅舅不赞成他做生意，另有其他的安排？
盛南锦有些心焦。
她将彩笺叫了过来，轻声问道，“你最近有去卫姨娘的院子吗？荷华在做什么呢？”
彩笺小声道，“最近都没去。不知是不是被卫姨娘察觉到了什么，我后来几次去那里，林妈妈都会一直跟着我，我根本没机会和彩豆说上话，更别提荷华姐姐了。只知道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大门紧闭，根本见不到面。”
越是这样，越说明卫姨娘心虚。
要不然怎么会将人关起来呢？
盛南锦道，“林妈妈可有为难过你？”
彩笺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每次去都是到二小姐从前住的屋子里坐一坐，林妈妈问起，我就说心中思念二小姐，她还夸我忠心护主，有时候也向我打听您的事儿。不过大小姐放心，我只捡了些无关紧要地说，其他的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林妈妈问得多了，我就说不知是不是从前服侍过二小姐的关系，大小姐待我始终淡淡的，并不让我贴身服侍。大小姐的身边多是陈六儿媳妇照顾起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盛南锦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真聪明！”
彩笺不好意思地道，“不过大小姐交代我的事儿却是泡汤了，哪怕再去，多半也打听不到什么了。”
盛南锦安慰了她几句，琢磨着是时候再下一剂猛药了。
她让三春将肖管事请了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道，“要是我想让卫姨娘的院子生出点儿动静，您可有什么好办法？”
肖管事一脸糊涂地道，“生动静？什么动静？”
盛南锦面不改色地道，“就比如二小姐从前住的屋子里半夜有人走过的脚步声，东西突然换了位置……”
肖管事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闹鬼吗？”
盛南锦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肖管事惊讶地道，“大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利害了老爷也会过问的。何况三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当口出这种事，会让人觉得不吉利的，万一影响了婚期，那可就是两家的大事了。”
盛南锦小声道，“没这么严重。我有些事搞不懂，想要撬开荷华的嘴，可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先吓唬吓唬她才好成事。”
肖管事犹豫着该不该做。
盛南锦道，“没关系，肖管事要是觉得不妥当，我另寻了其他人来做就是了。只是您别戳穿了我的西洋镜，什么都别说才好。”
肖管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既然决定抱上盛南锦的大腿，怎么可能这个时候退缩呢？
肖管事立刻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只要是大小姐的吩咐，小人自当尽心竭力为您办好。”
盛南锦满意地道，“那就再好不过，回头要是要用银子，你只管过来问我要就是了。”
肖管事点头应下，脚步飞快地出了门。
他在家中管事多年，深谙大宅院里的勾当，没过两日就传出卫姨娘院子里闹鬼的消息。先是有巡夜的婆子看到二小姐生前的屋子亮着灯，可走近了才发现灯已经灭了。接着就有人听到二小姐屋子里有人走路的动静，还有哗啦呼啦的水声，甚至有人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背影站在门前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