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也不客气，轻声道，“您别忙了，要是不费事的话，就给我一杯白水吧。”
季二太太见状立刻答应，吩咐人倒了一杯白水来。
赵氏很是诧异。
季二太太道，“我最喜欢爽直痛快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这样才好。这世上万物，有什么比自己自在更重要的？”
赵氏讪讪地笑了几声。
季二太太关心起句容的季老夫人的情况。
盛南锦道，“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谭家人去句容做客，季家摆了堂会，老夫人还陪着听了两折戏呢。”
听到谭家，季二太太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神色却始终不变，“自从随着我们老爷来到京城之后，也有几年没有回去了。老夫人怜惜我们夫妻不易，不愿让我们分开，可我却不能在她身边尽孝，心中时常不安。”
盛南锦道，“您不用担心，老夫人一切都好着呢。等什么时候得了空，您和二老爷一同回去瞧瞧，老夫人一准儿高兴。”
季二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老爷身在六部，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她苦笑着看了赵氏一眼，“惠老爷才入六部没多久，感触不深，回头你就知道利害了。”
赵氏道，“哪还用回头呀，我现在正为这件事犯愁呢。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有时候夜里才能回来，真是让人惦记得不行。家里的事儿更是指望不上，全要靠我一个人，再这么下去，他还没怎么样，我就先要支撑不住了。”
季二太太又问起季大太太和季寻溪的情况。
盛南锦道，“太太也一切都好，去年秋后县里下了几场大雨，压塌了慧心庵几间禅房和佛堂，后来由县丞苗大人的夫人挑头，大家都捐了一些善款，用于帮着重修慧心庵。当时季太太也漏了面，还带上了季家大小姐，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说了半晌话呢。”
季二太太道，“我从前也去过慧心庵，现如今的住持师太还是那个叫岸清的吗？”
盛南锦点点头，“就是她呢。”
季二太太显然对岸清没什么好印象，听说是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盛南锦怕气氛冷场，便挑了些发生在句容县有趣的事情说了。
季二太太听说十五的灯会后，有些意外地道，“县里还办了灯会吗？”
先前接到句容的来信，说是有人故意向季家的铺子纵火，幸好发现及时，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信中提醒季二老爷要警惕起来，别被人钻了空子，就怕是有人针对季家，对句容下手不成，会转而向京城动手。
季二老爷为此还担心了许久，特意派了身边可靠的管事悄悄回了一趟句容查问情况。
没想到季家还是出资办了十五的灯会。
盛南锦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道，“不办不行呀，县里的人从腊月二十四、五就开始惦记着灯会了，这一年一年的下来，俨然成了一种习俗了。要是哪年没有办，旁人还不得以为季家出了什么情况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或许这就是季老爷的本意吧。
季二太太恍然大悟，看盛南锦的眼神变得更加欣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去年京城都没有举办灯会，说是皇上躬行节俭，不许铺张浪费，家家户户便只能在门口挂两盏灯意思意思，整个十五显得异常的冷清，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了。”
盛南锦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天子脚下也未必全是便利，也有那不方便的时候。”
赵氏忙道，“不许胡说！”
季二太太却笑着道，“无妨，无妨。今日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话都不会传出去半句，盛大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拘束。”
赵氏只得作罢。
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临近中午，季二太太留两人在家里用饭。
赵氏推辞道，“我家长媳怀着身孕，我这心里惦记得很，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讨饭。”
惠家与季家交情不深，赵氏不愿留在这里用饭。
季二太太闻声便没有挽留，笑着将两人送到门口，“什么时候生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过去凑个热闹。”
竟是要与惠家走动下去的意思。
赵氏含糊着答应了。
季二太太又问盛南锦，“定了什么时候返程也给我送个消息。”
盛南锦答应得十分痛快，“行呀，二太太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捎带给老夫人和季大太太的也只管交给我，保证不会弄丢一样的。”
如此懂事又贴心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季二太太道，“那就麻烦你了。”
盛南锦道，“不过是就手的事儿，您可千万别与我客气。”
出了侧门，除了季家来时的马车外，后面还跟了一辆季家的车子，装了半车的东西。
季二太太道，“难得孩子来了京城，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索性都买了一些，带回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也太大的手笔了。
赵氏不安地道，“这怎么能行？您要是给她一两样，我也就不说什么，哪能如此破费，她还是个孩子呢！”
季二太太道，“就因为是孩子，所以才要惯着。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生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偏偏两胎都是臭小子，看到这贴心的女孩子就打心眼里喜欢。可惜还要回句容去，要不然真得长长来往才行。”
赵氏推辞不过，只能红着脸道，“还不快谢谢季二太太。”
盛南锦乖巧地行礼道了谢。
赵氏与季二太太道别，这才带着盛南锦上了车。
等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季二太太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这孩子……还真有点儿意思。”
徐妈妈道，“难怪性子清冷，不愿与人来往的大太太都喜欢。我就说呢，怎么大老远为了个外人特意送了消息过来。这样灵精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季二太太道，“行了，大嫂交代的任务完成，我也能松口气了。这两日你不用管别的事，先将往句容送的东西准备出来。”
徐妈妈诧异地道，“用得着这么急吗？”
季二太太道，“我瞧着盛大小姐的意思，应该不会在京城待得太久，咱们提前准备，免得匆匆忙忙的，什么都准备不好。对了，老爷之前从太医院要来的万全丹呢？都找出来给老夫人送回去，咱们一时半会用不上，她却是有了春秋的人，吃那个最好。”
徐妈妈赶忙答应下来。
而马车里的赵氏则不解地向盛南锦问道，“你怎么到了季家就像回自己家似的，一点儿规矩也不讲了？”
盛南锦道，“您没瞧出来吗，季二太太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我有什么说什么，反而更顺她的心意。”
赵氏道，“你不也是第一次见赵太太吗？怎么连她的性情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