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的盛八爷也赶紧走了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盛自恒刚要讲述,盛八爷便摆手阻拦道,“不用你讲。老二,你来说。”
他家这个老三性格冲动,素来无理辩三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能全信。
盛自恒气鼓鼓地撅起了嘴。
排行第二的盛自慎低声道,“没什么,就是与人发生口角,又因在气头上,所以动了手。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把话说开了就好,父亲不必担心,我能处理好的。”
站在一旁的盛自恒揉着被打青的眼眶道,“才不是这样!明明是那个小三子,从前就瞧我们不起,有事儿没事来找碴,这次还说什么要去宗房当继子,非逼着哥哥给他磕头,哥哥不肯,这才动得手!我不管,那小三子要是再敢欺负二哥,我就跟他拼命!”
盛八爷心情复杂地看了妻子一眼。
事情才起了个头,就有人坐不住张狂起来了。
他们一家在整个家族中微不足道,自然也不受重视。大人们如此,小孩子有样学样,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跟着受气。
盛八爷板着脸道,“你小小年纪,谁许你动不动就拼命的?老老实实地回房做功课去,若是再敢惹事,我先打断你的腿。”
盛自恒不服气地道,“难道就由着他们欺负二哥?二哥是好脾气,我可不能坐视不理!说要是敢动他,先得过我这一关。”
看着儿子这副样子,盛八爷又气恼又心疼,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轻轻叹了口气,“还不回房洗把脸?家里还有没有药油?脸上都挂了彩,这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八太太赶紧领着两个儿子去了偏房。
盛八爷则将长子叫进了厅堂关上门商议起来。
听了父亲的话后,盛自怀也沉默下来,“这件事……靠谱吗?”
盛八爷道,“大小姐去京城的事儿,我是知道的。内务府的消息,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只是事情重大,这个责任咱们未必担得起,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把家底掏空了,也未必补得上,何况眼下这种情况,真依了大小姐的安排,就相当于是站了队。得罪了宗族,将来的路怕是不好走。就连你们,也没有倚仗了。”
盛自怀道,“我却觉得这里头最不用放在心上的就是宗族。这些年要是没有那一支撑着,盛家宗族早就落败了,这会儿跳出来分争人家的家产,实在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要是真跟那一支撕破脸,宗族能撑到什么时候都未可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咱们家这些年向来自食其力,两边不靠,日子也没受什么影响。宗族的人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只会在面上讥讽一番,实质上又能做什么呢?”
盛八爷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但一群人聚在一起算计你,总是让人心里不安。”
盛自怀道,“父亲想过没有,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振兴家业,以后谁还敢轻视欺负咱们?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让那些活在阴暗里的小人望而生畏,谁还敢挑衅下手?”
盛八爷道,“听你的意思,是赞成这件事的咯?”
盛自怀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难得有大展拳脚的机会,怎能轻易放弃?”
盛八爷道,“此事乃大小姐提起,若是等盛时康复之后反悔,咱们岂不鸡飞蛋打?到时候宗族的人得罪光了,差事又丢了,那可如何是好?”
盛自怀却有着不同的想法,“父亲多虑了。您仔细想想,盛家能走通内务府靠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大小姐的舅舅惠仲文了?因此这件事只要大小姐点了头,就算将来盛伯父想要反悔,只怕也要仔细地琢磨琢磨。”
盛八爷道,“你的话不错。”
盛自怀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是一定要去做的。做,或许有成功的机会,可不做,却是一点儿翻身的机会也没有。难得大小姐信任,这件事咱们不但要做,还要做好,不但要让大小姐满意,也让那些势利眼的小人瞧一瞧,我们家不是砧板上的鱼肉,沉寂了这些年,也是时候大展拳脚了。”
盛八爷叹了口气,“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了你们几个。”
盛自怀笑着道,“委屈倒是谈不上,只不过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吃苦呢?”
一句话让盛八爷信心大振,“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也能帮我照应一些,免得有什么我想不到的。”
他赶紧将八太太叫了过来,让她想办法给盛南锦送个回信去。
八太太道,“先前说好要回来商量商量的,这么快就给人家送信,难免会被觉得不稳重。我看不如借口送些东西过去,让大小姐知道咱们的态度,等过两日我再带着润娘亲自上门拜访好了。”
盛八爷觉得这样的安排极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八太太便让盛自怀往盛家送了些自家晾晒的干菜。
盛南锦收到东西后,很快就明白了盛八爷一家的用意,她笑着道,“没想到他们家反应还挺快。”
陈六儿媳妇道,“这可是大好事,要是拒绝才是没脑子呢。”
盛南锦对外头生意上的事情不大懂,这些日子叫来了肖管事和几个掌柜,仔细研究起往内务府进贡的事情。
而另一边一直盯着这头动静的盛家外房,在得知盛南锦见了八太太之后,一个个都坐不住了,纷纷打听起消息来。
盛八爷一家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
没过多久,盛家就传出消息,由盛八爷全权掌管往内务府进贡织品的大小事宜,几个掌柜也都听他的吩咐调配。如今的要务就是赶在九月之前将东西送到京城去,哪个环节要是出了错,今后就别想在盛家待了。
盛八爷带着长子走马上任,可把旁人家给眼红坏了。
没过几天四太太便登门拜访。
一见面,她便邀起功来,“大小姐可不知道,先前府上三小姐出嫁的时候,把我给累坏了,生了好一场大病。要是旁人家的事啊,我是理也不会理的。”
盛南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正所谓能者多劳,家里没有能主事的人,亏着还有四太太这样的热心肠帮衬,这才没有出错让外人笑话,我父亲和卫姨娘都念着你的好呢。”
她把自己摘得可干净了。
四太太笑容一僵。
盛时病着,那卫姨娘更是被撵去了田庄,这辈子怕是也回不来了,他们念着自己的好有什么用?
四太太赶紧道,“我倒不是为了他们,要不是看在三小姐是您妹子的份上,我才不出这个头呢。”
盛南锦微微蹙眉,觉得这位四太太实在太难缠了。
她平静地道,“这件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纱姐儿母亲还在,她的婚姻大事,哪就轮到我一个做姐姐的插手?何况我与卫姨娘又不亲近,要不然也不会连婚礼都没有参加就直接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