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亲自将季寻溪送到了季太太手里,“完璧归赵,您瞧瞧,没少一根头发吧?”
季太太笑着道,“既然交给你照顾,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前头的宴席散了,我也该带她回家去了,回头得了空到家里来玩。”
盛南锦柔声答应,一直将季太太母女送上了马车。
远处的岳二太太看到这一幕,目光不禁在盛南锦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回家的路上,季寻溪挽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您还说不喜欢盛姐姐呢,我可从没见过您这样对别人家的小姐。”
季太太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了?”
季寻溪道,“那您说说,盛姐姐做了什么事儿,怎么就入了您的法眼了?”
季太太捏了捏女儿的脸,轻声道,“我就是觉得那孩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还不招人讨厌,十分难得。”
季寻溪道,“是不是跟您年轻的时候很像?”
季太太听了一怔。
季寻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爹曾经跟我说过,您还没出嫁的时候也是个极有主见,聪慧果断的女孩子。”
季太太微微一笑,“这都是哪年的事儿了,你爹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季寻溪道,“您别怪他,是我缠着他半天,他实在闹不过才跟我说的。”
季太太却仿佛陷进了回忆中,记忆不受控制地被带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时候的她,的确如同今日的盛南锦一般,青春美好……
此刻的盛南锦也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她关心地问起了两个妹妹,“今日的精神都被季小姐占去了,也没机会照顾你们,怎么样?累不累?”
盛南绒轻轻摇头,“一点儿也不累,而且长了不少见识。”
盛南缎也道,“总比窝在家里练琵琶好。”
盛南锦轻声笑道,“女孩子多一门记忆总是好的,别把它当作课业,只当是陶冶情操的爱好,就不会那么抵触了。”
盛南绒叹了口气,“要是这样倒好,我母亲可不这样想,每天都要逼我们练两三个时辰,有时候手指都抽筋儿了。”
盛南锦安慰道,“严师出高徒,窦姨娘也是望女成凤。不过也不能一直这样,等回头有合适的机会我帮着劝一劝,至于她肯不肯听,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盛南缎连忙道,“母亲现在最听你的话了,长姐去说,她肯定会答应的。”
三人一路商谈着回了盛家。
肖管事守在角门等着。
盛南锦心中一动,面不改色地吩咐人将盛南绒和盛南缎送回院子去,这才转身对肖管事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肖管事点了点头,“好像是杭州那边的生意起了点儿岔子,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将方管事也臭骂了一顿,就连白先生和孙先生赶去安慰也没有效果,被他全都赶出了门外。”
盛南锦皱了皱眉。
肖管事道,“老爷让我守在这里,只要您一回来立刻就去见他。”
盛南锦诧异地道,“他见我做什么?”
肖管事提醒道,“杭州那头的买卖毕竟是舅老爷帮着牵线搭桥,如今出了状况,老爷怕是想让您跟舅老爷打声照顾,请他出面调和。”
盛南锦冷冷一笑,“我一个未嫁女,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父亲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肖管事叹了口气,“病急乱投医,老爷这不是没别的办法了吗?”
盛南锦清冷地道,“这种事怎么好去麻烦舅舅?他已经帮着牵了线,剩下的就该是咱们的事儿了。现在出了问题,哪还有脸去找他?”
肖管事道,“谁说不是呢?我生怕您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毫无准备就被老爷请了去,这才在这里等了半晌。”
盛南锦冷着脸向前院走去。
她低声问道,“杭州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些肖管事就觉得头大,“具体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在老爷骂方管事的时候偷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给杭州那边送的货出了问题,那头的货商不肯收,还要退了订单,不与盛家做生意了。”
盛时这个人,实在难成大事。
饭都已经喂到了嘴边,张张嘴就能吃下去的东西,他也能搞出问题来。
盛南锦道,“这里头又与方管事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骂他?”
肖管事道,“这批订单来得急,又赶上过年,老爷就没怎么上心,全权交给了方管事,没想到就出了纰漏。老爷发了火,方管事自然首当其冲要受教训了。”
自己的事儿自己都不上心,交给下人去办,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盛南锦厌烦至极,强忍着不悦到了书房。
她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了盛时恼火的声音,“是谁来了?这院子的下人都是死人不成?如今越发没规矩了,连个通传的人也没有了。回头要是有歹人进来一刀结果了我,你们也只会躲在一旁看笑话。”
这又是什么话?
盛南锦皱着眉头道,“父亲,是我。”
盛时似乎愣了愣,这才道,“是阿锦吗?你进来!”
盛南锦推门而入,就见脸色铁青的盛时正襟危坐,神色冷峻地道,“怎么才回来?年纪越大越没规矩,整日就知道疯,家里待不住你了?非要往外跑才高兴。”
盛南锦知道他这是借题发挥。
当日卫姨娘的事儿自己在他心口上扎了一根刺,虽然当时他什么都没说,但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寻到机会,自然要教训一番。
盛南锦面色平静地道,“彭家的下聘礼,季太太等人都去了,我一个做小辈的自然要跟到最后。没有长辈还没走,我第一个跳出来告辞的道理。”
盛时被噎得没了话。
盛南锦不愿和他浪费时间周旋,直言问道,“父亲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盛时本来想好的腹稿都用不上了。
他只能平复一下心情,正色道,“家里的生意出了点儿状况,你这就给你舅舅写封信,求他出面周旋,务必要保住这单生意才行。”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盛时那不耐烦的脸色,盛南锦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
要是再不为自己谋后路,将来怕是要被拖累死。
何况此刻拒绝,只会惹得盛时不快,自己将他得罪彻底,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盛时的绝情冷血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盛南锦眨了眨眼,话锋一转,“事情很棘手吗?到什么程度了?我写信的时候要怎么跟舅舅说?”
盛时明显愣住。
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盛南锦会一口答应,甚至连条件也没有提。
盛时磕磕巴巴地道,“也不是大事,就是往杭州送的布匹原料上出了问题,原来说的是暗花,现在全被纺成了明花。只要你舅舅肯出面,还不是一句话就揭过去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