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脸上平静无波,时而用刀尖在他肩胛骨里挑一下,时而在他胸口割一刀,脸上割一刀。
慕海楼的血液似乎已经流干,全靠那口气胜巅峰的气息吊着性命,也感觉不到痛楚,麻木地看着张崇义道:
“阁下到底是谁?名门正派没有你这种辣手无情的弟子,邪教中没听说过你这号阴狠的人物,你折磨人的法子比我还熟练,我都恨不得拜你为师。”
张崇义默不作声,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转而去割他大腿上的肉,一刀下去,就是小片肉掉在地上。
他割一刀,慕海楼的身子就抖一下,张崇义冷冷道:“嗯,会痛就好,我都怕你不会感到痛苦了。”
刀尖霍地挑开慕海楼的裤子,在他那话儿周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道:“是一刀割下来呢,还是一截截削下来?
估计你这玩意儿祸害了不少的良家妇女,罪孽深重,要用鲜血来洗干净。”
自以为视死如归的慕海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恐惧,哀求道:“少侠,公子,求你大慈大悲,直接杀了我吧,别割我那儿,我可不想死后变成一个太监鬼。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石洞里虽然没有机关,可是当初修建石洞的时候,我偷偷留下了一个暗门。
你看到洞口右边五十丈外那棵歪脖子松树吗?
松树北面的土质松散柔软,极容易挖动,你从那里挖进去一丈深,就会看到一块石板。
石板大概一尺厚,被我用火烧过,石质极脆极软,以你的功力一掌就可震碎,这样就可以救他们出来了。
我什么都招了,求你大发慈悲,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张崇义慢慢站起来,抬头果然看到一棵歪歪斜斜的松树,大概跟人的手臂一样粗细。
于是撇下慕海楼,从死人堆里捡起一把适合挖土的大刀,迅速过去挖开土层。
如慕海楼所言,此处泥土的确松软,一挑就是一大片,很快就挖进半丈有余。
慕海楼倒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静静地看着挖土的张崇义,哼都不曾哼一声,只是小声道:“少侠,我没骗你吧?
等会你把十大门派救出来,就是赚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十大门派的人定然把你奉为座上宾,以后你在中原武林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这可是我给你的恩情,求你瞧在这份恩情的份上,顺道帮我挖个坑,埋了我吧。
实在是太痛了,他妈的,原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这个滋味。”
多亏如今是大冬天,气候寒冷,四周没有活跃的蚊虫,要是在夏天,这血腥味随着山风飘散出去,肯定会将蚊子苍蝇蚂蚁吸引过来,更会惨不忍睹。
张崇义忽地挺直腰杆,停止了挖土,用比寒风还冷峭的眼神瞪着他道:“你掳掠童男童女炼丹的时候,可曾想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哼,你慢慢躺着吧,等我挖完泥土,再割你几块肉,不折磨你三天三夜,估计你下辈子都不会回头是岸。”
慕海楼气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摇头苦笑道:“他妈的,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临死前叫我撞在你这心狠手辣的小魔头手里,算啦,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了结吧!”
说完猛地深吸一口气,勉强提起残余的功力,一头飞起撞向旁边的石壁。
张崇义早就留心他可能会自寻短见,等到他半截身体刚弹到空中,张崇义猛地将手里的大刀掷过去,噗的一声插在慕海楼的左肩骨上,一股磅礴巨力将他撞飞出去。
慕海楼被大刀重重的撞在地上,像木桩一样贴着地面滚了几圈,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低声叹道:“老子算是服了,自尽都不给呀!
你这恶魔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哪个天杀的门派教出你这种毫无人性的弟子?你师父是谁?老子操他十八代祖宗。”
张崇义面无表情,缓步回到死人堆里,捡起一把大刀继续挖土,很快就挖进了一丈多深,前面出现一块纹路清晰的白石板!
正想运功震碎石板,猛地想起若让十大门派的人瞧见慕海楼的惨状,说不定这些所谓的江湖大侠会怪他手段残忍毒辣,转身一掠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慕海楼身旁。
慕海楼此时跟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口气还没咽下,仰天颓然躺着,哭丧着脸看向张崇义道:“兄弟,别割肉了,血都流干了,你直接杀了我吧!
泄愤也好,为那些孩子报仇雪恨也罢,折磨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够了吧?”
张崇义不想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施展轻功腾云驾雾般飞往山北,飞出七八里才停下,将他挂在一根大树枝上,还不忘输送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慕海楼猜出了他的心思,咬牙切齿骂道:“老子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怎么撞到你这小魔头,不杀我也就罢了,还运功为我续命,妈的,虐待俘虏很爽吗?”
张崇义默不作声地转身就走,一口气奔回山洞附近,一掌拍向那块斑驳的石板。
砰的一声,石板向内碎的四分五裂,一群垂头丧气的人原本已经束手待毙,坐在山洞里等死,待见到石板碎裂,阳光从洞口照射进去,一脸愕然地看着陌生的少年。
如慕海楼所说,这份巨大的人情,张崇义肯定要笑纳:“各位大侠,在下幽州镇北大将军麾下,现任涿郡郡守张崇义,前来助各位脱困。”
众人感激涕零地看着张崇义,尉迟擎天刚想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张崇义急忙道:“这洞里机关重重,还是出去叙话吧,免得再生变故。”
转身走回尸骸狼藉的平地上。
众人鱼贯而出,纷纷自报家门,诚心诚意向张崇义致谢。
除了剑心谷、金刀银寨、青阳崔家,还有杨柳山庄、观云阁、摘星楼、凤凰山庄、花间派、山月亭、香炉峰等名门正派。
只不过那些门派的掌门人都没有到场,派来的都是嫡传的精英弟子。
其他门派也还罢了,花间派所剩不多的几个女子中,竟有个二十来岁、极为美貌的窈窕美女,穿着极华贵的淡黄蜀锦衣衫,面如桃花,眉如远黛,双手握着峨眉刺,当真是英姿飒爽。
张崇义暗道:“想不到江湖草莽之中竟有这等绝色佳人,就是年龄大了一点,应该早就名花有主了。”
张崇义毕竟有些少年心性,情不自禁地盯着她多瞅了两眼,却将那女子瞅的俏脸绯红,轻嗔薄怒,如同娇羞的雪莲花。
张崇义不禁好笑,都二十多岁的大媳妇,还这么羞答答的?总不会是个雏儿吧?
幽州张家百年戍守北方,为华夏抵御蛮族,在中原武林中口碑极好,十大门派向来极为推崇景仰。
众人刚才在洞里使出十八般武器,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撼动那些坚硬的花岗岩石壁,此次死里逃生,对张崇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尉迟擎天是心机深沉的老江湖,疑惑张崇义为何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栖凤山。
张崇义只能如实相告,说是收到县城消息,闻香教在附近郡县作恶多端,他率军来剿灭,碍于道路崎岖难行,大军无法进山,他先来打探情况,恰好遇到他们中计被困,顺便出手救人。
众人心想堂堂镇北侯府四公子、正三品的涿郡郡守大人,竟然不惜千金之躯,深入龙潭虎穴侦察敌情,非大智大勇不能为也,纷纷许诺日后张家但有所命,十大门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崇义收获了这个意外的大礼包,颇为欢喜,江湖中人重诺轻生,讲究千金一诺,至死不渝。
日后张家逐鹿中原,如有十大门派倾力相助,起码不会遭到江湖势力的太多掣肘,于大局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崇义拳拳邀请十大门派去河间郡盘桓做客,众人都说此次落脚点在巨鹿郡,行李马匹还搁在那边的客栈,要先回巨鹿郡,稍后自会专程去河间郡登门拜见。
虽说江湖中人向来畏惧官府,但张家乃是百年将门,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张崇义屈尊结交,他们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哪里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张崇义以前鄙视江湖中人,但是十大门派在江湖中地位崇高,千里迢迢从中原跑到冀北山区剿灭闻香教,这种侠义道精神,他倒颇为赞赏。
双方又聊了一些闲话,十大门派还要照顾伤亡的同门,收拾敌我双方尸体,张崇义便先行告辞离去。
沿着旧路找到挂在树上的慕海楼,不想竟有几只饥肠辘辘的秃鹫,站在树枝上啄食他身上的肉,张崇义以为这魔头已经死翘翘了,不免有些失望,奔过去驱散秃鹫。
慕海楼这厮悠悠吐出一口气,光芒黯淡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张崇义,苦笑道:“还以为你要把我挂在这里给秃鹫吃掉呢!”
张崇义冷冷盯着他,心想气胜巅峰的气息就是悠远绵长,明明身上的鲜血都已流干,但一口气就是断不了,这是好事一桩,可以让他继续被这无穷无尽的人间痛苦所折磨。
张崇义又给他续了一些气息,护住他的心脉,情知这人气胜巅峰的修为,只要脑袋不被砍掉,心脏不被捣碎,有这口气吊着,再活个一两天怕是问题不大。
他从树上取下只剩半截身躯的慕海楼,反向背着,施展轻功一路翻山越岭回到连山县城,与向烈大军汇合。
众骑兵见到这个四肢全断、浑身伤口、血肉模糊的人彘,纷纷询问此人是谁。
张崇义笑道:“这人就是闻香教的教主慕海楼,闻香教已被十大门派剿灭,我趁机抓住了这个大魔头,准备把他带到河间郡,挂在城门口示众。”
于是率领精骑连夜班师凯旋。
次日抵达河间郡,张崇义命人把慕海楼挂在城楼口,张贴告示晓谕百姓,说邪教闻香教已被剿灭,匪首慕海楼已被擒获,挂在城门示众三天。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慕海楼已是昏昏沉沉神志不清,隐隐约约意识到进了一座大城,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影晃动,还以为来到了丰都鬼城。
刚被衙役吊上城楼,这位邪教大首领就一命呜呼了。
直到咽气,他都不知道那个手段残忍的小魔头究竟到底是什么人,便是想要去阴曹地府告状都不知道该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