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能尽快拿下风凌奚, 天潇宗宗主因修为最高,便先攻向了他, 而昌洪惊魂甫定, 面色铁青地遁到最后方——他如今已很明白,自己绝非风凌奚对手, 体内法力也消耗大半, 再争执下去, 恐怕肉身就难以保全, 至于丢不丢面子, 倒不在他考虑之内了。
其余几个元婴修士境界相对都不很高, 就以那个元婴三境的修士为首, 四面包抄, 来擒拿掠阵的另一剑修。
那三境修士眸中光华闪动,头顶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鸣鹿虚影。
鸣鹿一声轻吟, 就有一道无形威压好似涟漪般扩散开去, 他要以法相镇压那沧澜真意的剑修——元婴法相,能在一境时凝聚者极少,即便凝聚, 必不如他这打磨了数十载的修士凝实。
虽有以大欺小之嫌, 可为宗门面皮,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风凌奚与淳于有风自然都很明白,若是“懂规矩”,他们本该私下拜访天潇宗问责, 叫天潇宗给个交代、多要些赔偿。奈何两人从不是什么被所谓“规矩”束缚之人,风凌奚好容易得了个亲传弟子,又孝顺非常,却因与同辈中人堂堂正正对战胜出后惨遭对方亲长打压,他做人师尊的,还讲什么“规矩”?
何况天潇宗并无化神修士,既如此,他风凌奚更无所忧。
尤其来到此处后,风凌奚察觉那昌洪居然还是个三境的元婴,若不是他那弟子机灵,早早先脱身了,一旦被其发觉,只消举手间,他的弟子就定然没了性命!而昌洪都要杀他弟子了,风凌奚也轻易动了杀机。
只可惜,那姓昌的老鬼太狡诈,一时未能将其宰杀。
——不过天潇宗众元婴一齐动手,倒是在风凌奚意料之内,不论是为遮羞还是什么旁的缘故,他们总是要护着昌老鬼的。
于是风凌奚拔出长剑,直面天潇宗宗主。
他结成紫丹再蓄结威能而后结婴,绝不是只想做个寻常元婴修士,前些时日争夺神变果时,他凭借身法能自元婴巅峰修士之间跻身而出、顺利夺取,也正因为他根基无比雄浑之故。
如今多个元婴巅峰变得只剩一个,他甚至不必如何躲避,就可以奋力与其先争斗一场再说。
另一头,淳于有风则四面都被堵上了人,正前方,那鹿鸣声起,法相威压瞬时将他先前释放而出的沧澜真意冲击破碎,化为一道道力量余威,朝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淳于有风也没什么可惧怕,他为能与风凌奚长久结交,当年也是铆足力气结了紫丹,虽说险些没成,幸而最后一刻勉强成功。不过之后他被风凌奚好一通嘲笑,自此才端正心性,平日里看似不羁,在修行之上,却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了。
如今,淳于有风随意朝四面扫了一眼,勾起嘴角道:“有什么可炫耀的,同为元婴修士,莫非谁还无有法相么?”
话音落下,在他的头顶之上,赫然出现了一片沧澜。
浩浩荡荡,自其身后蔓延铺展,不知何其浩瀚,冷寂无边,又雍容博大。
沧澜之水翻涌震荡,那冲击而来的鹿鸣声所化涟漪入得其中,当真就只掀起了微澜,就被扑灭在那无边无际的沧澜法相之中了。
淳于有风,偏生就是那不仅在一境时就已凝聚法相的天才剑修,其法相更是强悍。
刹那间,那名鸣鹿法相的修士脸色,便极为难看。
——也不怪他这般作态,堂堂三境修士的法相去袭击一境修士的,却是一触即溃,好似鸡子撞巨石,如何能不尴尬?如何能不憋闷?
淳于有风哈哈一笑,长剑朝下一划。
在沧澜法相促发之下,沧澜真意朝四面八方涌去,迅速将那些元婴一二境的修士笼罩其中,而那三个元婴修士还未炼成法相,抵挡不得,居然只能苦苦支撑。
而这三境修士愤怒之极,终于禁不住看向缩在后方调息的昌洪,冷声道:“昌兄,此时便莫再藏掖了,你我合力罢。”
几近须臾工夫,昌洪哪里能调息完成,只是他深知此次宗门没脸皆因他故,这时眼见同门长老拿不下人,已近乎恼羞成怒,他也不敢再有迟疑,忍着肉疼取出一颗宝丹吞服,化为滚滚热流,尽快补了几成法力进去。
然后,他也放出自己的元婴法相,乃是半虚半实的一尊火焰巨人,此刻举起拳来,狠狠砸向那浩荡沧澜!
此刻,堂堂天潇宗,居然有五名元婴围攻淳于有风。
淳于有风一边动手,一边面上带笑,那笑意中的嘲讽清晰之极,叫天潇宗众元婴既是羞窘,又是愤怒——甚至已是骑虎难下了。
与此同时,风凌奚肆意泼洒惊天之意,道道剑痕破开长空,纵横于天潇宗上空,直叫数百里外的修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天潇宗宗主施展雷霆手段,然而,依旧无法如他所愿、迅速将风凌奚擒下。
更可怕的是,风凌奚面对他这巅峰元婴,半点也不曾落在下风。
天潇宗外发生如此大事,岂会无人注意?不仅是被惊动的天潇宗内外之人,还有许多与天潇宗相邻宗门、附近坊市山脉等地的修士,尽数将视线投了过来。
那些与天潇宗不对付的自是都看起热闹来,散修们平日里不敢招惹大宗大派,可如今法不责众,胆子大些的也来看笑话。便是与天潇宗亲近的,都须得打听其中缘由,也好做出应对。
因此,风凌奚的喝骂、淳于有风的责问,天潇宗那些元婴现身以及对两人群起攻之、境界压之都不能奏效等事,也全都被无数人看在眼里。
自然,也少不得议论纷纷:
“天潇宗这般顶级宗门,竟做以大欺小之事?同辈分的骄子败北后被凡人出身的女修毁去丹田一事,我原以为是个小道消息,竟也是真的?”
“元婴欺压筑基,这、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两个剑修何种来历?”
“听说是宣明府远道而来,为亲传弟子要一个公道的。”
“惊天剑主风凌奚,原来是他!这可不是寻常人物,他的弟子自然出类拔萃,能压制天潇宗的骄子也不奇怪。”
“各宗骄子之间对战互有胜败乃是常事,偏偏天潇宗这个……呸,丢人!”
“莫说天潇宗的那位骄子了,你们瞧,与风剑主对战的正是天潇宗的宗主,他堂堂元婴四境的修士竟连一境的风剑主也不能制服,可见天潇宗不过是个顶级宗门的名头糊弄人,实则没什么大本事!”
随着议论之声,宗外无数修士的视线又落在那些天潇宗内外的弟子身上,直看得他们面红耳赤,羞惭到衣袖掩面。
此时此刻,他们的脸皮被踩了又踩,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与之相反,天剑宗来的两个剑修着实不凡,一个以一己之力牵制好几个元婴,另一个与四境的宗主旗鼓相当——诚然他们的法力也非无止无尽,可他们身形极快,在法力消耗甚多时,就不知从何处摸出个瓶儿饮上几口,之后便是精神焕发,又能战得无比酣畅。
不过,天潇宗的修士们奈何不了这两个恶客,两个恶客毕竟也只是刚入元婴不久,同样奈何不得这些浸淫已久的老元婴。大约战过半个时辰,好生惊动了八方来客之后,风凌奚与淳于有风狠狠践踏了天潇宗的威风,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而后,两人默契极佳,各自使出个幌子,已各自施展法门,脱身而出,又瞬间遁走。
淳于有风看那昌洪不惯,遁走时趁其不备,又将其头发削掉一层,再然后,两人身形杳杳,叫天潇宗的元婴们追也追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