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的弟弟李光卓被两名心腹搀扶着在江边找了个地方躲了半天,直到看到荡寇军的水师返航之后,三人才跌跌撞撞往下游走。
还算是老天眷顾,让他们找到了一条被冲到岸边的小船,三个人都会操舟,这才坐船沿着湘江顺流而下向着永州城逃去。
永州知府刘光耀正忙着给李光地安排庆功宴。
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希望李光地剿灭叛贼之后往上面报功的时候能够把自己这个知府的名字也给架上去,毕竟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在刘光耀看来,李光地这一次带着三千大军前去剿贼,就算不能竞全功,那也肯定能够重创反贼。
至于失败?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要是东安县的反贼都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那怎么可能只安心待在一个小小的东安县,肯定早都来攻打永州城了。
庆功宴的地点都定好,就在永州城最好的酒楼丰韵楼。
丰韵楼有三美:酒美、菜美、人更美。
前两者倒也罢了,尤其是第三者,那简直就是一绝。
丰韵楼的老板娘白映波据说是昔日秦淮八艳李香君的弟子,不仅人生的妖娆风韵,琵琶更是一绝,据说得了李香君的真传。
若是有能入得了她眼的宾客,据说还有可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但是也只是据说而已,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还有消息说这位老板娘跟省城某位大佬有关系,所以才能在永州立足而无人敢招惹。
据说曾经有不开眼的当地青皮在丰韵楼闹事,结果当天夜里那几个闹事的连同他们背后的人都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在了街巷里。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丰韵楼滋生事端。
因此,丰韵楼就成了永州的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最趋之若鹜的酒楼,每日里都是宾客满门,络绎不绝。
“白娘子,这场宴你可要亲自招待,千万不能慢待了我们这位总兵大人。”
刘光耀正在丰韵楼里检查指导酒楼工作,顺便跟丰韵楼的老板娘白映波交代了一下庆功宴的要求。
白映波身段妖娆,样貌却是端庄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声音软糯悦耳,待人接物更是无可挑剔,既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是又保持着合适的分寸,所以才能让那些男人们趋之若鹜。
“刘府尊的吩咐,小女子自然尽心尽力。能得府尊亲自前来交代,这位李总兵看来很不一般啊。”
白映波浅笑嫣然,随口说道。不过眼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之色。
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很容易放松警惕,刘光耀这种自命风雅的人更是不例外,哈哈一笑道:
“白娘子有所不知,这位李总兵可是庶吉士出身,还是五品翰林学士,深得皇上信任。虽然是个文官,但是却能带兵打仗。这次东安县出了一股反贼,很是猖狂,听说贼首叫做沈墨,在东安县残杀乡绅地主,聚集暴民上万,如今就连东安县城都被他给占了,东安知县刘同仁也被反贼给杀了。”
白映波听到沈墨两个字,眼皮子忽然微微一跳,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故作好奇的问道:“这个沈墨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猖狂,连知县都敢杀?难道不怕朝廷大军围剿?”
刘光耀叹口气道:“说起来这反贼沈墨也算是前明余孽了。其祖父沈龍还是前明崇祯年间的二甲进士,前明灭亡之后,沈龍又先后追随其余残明伪帝跟咱们大清作对。
今年春天,有人来府衙告发其全家藏匿之处。本府派人去捉,结果这沈龍也颇为刚烈,竟然跳崖身亡。其子沈从被抓后也是一身硬骨头,宁死不屈。这个沈墨就是沈龍的嫡孙,至此下落不明,派去追捕他的官兵失踪数人,后来发现都死在了山里。后来再听到此人的消息,就是他率众攻打东安县城的时候了。”
这种消息也不算什么保密消息,尤其对于一个美女,刘光耀更是知无不言。
白映波轻叹一声道:“原来是一个反贼世家啊。难道这位李总兵来永州就是为了剿灭这个沈墨?”
刘光耀摇头道:”区区一个沈墨算不了什么,还不至于让皇上亲自派人来剿。你也知道,之前吴三桂那反贼叛乱的时候,湖南就是他的大本营。吴三桂现在虽然死了,可是他的手下的残兵败将却仍有许多还在负隅顽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反贼也趁机起来闹事。这些反贼里除了男人,竟然还有女反贼。可以说整个永州,不,整个湖南,遍地都是反贼。李总兵来永州,就是奉了圣旨来剿灭这些反贼的。只不过如今这沈墨是其中闹得最大的一股反贼,所以李总兵就拿他先下手了。”
白映波听到女反贼三个字的时候眼波一闪,瞪大眼睛问道:“竟然还有女反贼,这又是什么来头?”
刘光耀道:“这女反贼听说是郴州府那边的,匪号好像叫做什么‘竹叶青’,喜穿青衣,擅长射箭,麾下竟然还有女兵数十人,聚集手下数百,在郴州府神出鬼没,经常抢掠地主乡绅,袭杀官兵,搞得郴州府人心惶惶。郴州知府和绿营游击虽然屡次出兵剿杀,但是却根本抓不住此人,两个人都是焦头烂额,恼火滴很。”
刘光耀说着竟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白映波小嘴微张,惊诧道:“这女反贼竟然如此厉害,只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当反贼呢,真是让人费解。”
刘光耀笑道:“白娘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反贼的一般都……”
正要给美女普及反贼的种种来源和心路历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师爷的声音。
“府尊,李总兵那边出事了。”
刘光耀一愣,急忙叫师爷进来,追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师爷看了白映波一眼,白映波立刻站起来,盈盈一笑道:“小女子去给府尊换一壶茶,这茶都凉了。”
然后端起桌上还温热的茶壶出了房门,并将门都贴心地给关上了。
看着白映波走了,刘光耀急忙追问:“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师爷道:“李总兵三千人马全军覆没,自己也下落不明,只有其弟李光卓和两名亲兵逃了回来。”
刘光耀噗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喃喃道:“这沈贼竟然如此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门外靠着墙静静而立的一道婀娜身影听到二人的对话忽然神情一松,然后才悄无声息地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