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德亲王

第43章德亲王

上次的事发生后,武小作从房间搬出来别住,一来担心宫不悔再发疯伤人,二来便于监视。

沈念安过去的时候,房门外有人值守。

“大人,他还是那个样子吗?”沈念安跟在他身后,忧心忡忡。

倘若宫不悔仍是那个样子,她岂不白来一趟?

萧钰斜了她一眼,招手叫门前值守的人下去,转过身,负手盯着她,眼神流露出探究,“醒来后一切正常,就是不怎么说话。”

不说话总好过乱说,沈念安心里计较。

她擡头,见对方盯着自己,怔愣后尴尬一笑,指了指虚掩的房门,“那……进去?”

萧钰推门而入。

宫不悔正在方桌上练字,沈念安探头瞄了眼,是上回武小作的笔墨。

宫不悔擡眼扫了眼,见来人是萧钰,轻哼了声不理睬,继续舞弄笔墨。馀光瞥见他身后的沈念安,眼睛都看直了。

他放下手里的粗笔,缓缓起身,眼神里有惊骇,有沉痛,身子不能移动半步。

沈念安被她盯得心里没底,上回拿幽冥香试探他确实考虑不周,但……也不必跟看仇人似的看她吧?

给她种自己服了他的错觉。

“你……好些了吗?”沈念安缓缓探出身,小心翼翼地试探。

萧钰的眼神一直在宫不悔身上,防备他发病伤人。

宫不悔的脑海里闪过初相识时的场景。

那年她初为传人,与族长一同进京纳贡,路过益州地界时来宫家拜访。一袭赤色长裙的身影刻在他的脑海,经年挥之不去。

那一刻,他爱上了自己的未婚妻。

后来……

宫不悔被拉回现实,视线从沈念安身上艰难挪开。

太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是她回来了……也许,这孩子跟她有缘。

“我现在很好,坐。”他指向桌边的两张凳子。

沈念安扯了扯萧钰的袖子,见他看过来,眨眼询问,得到首肯后才坐下来。

“安姑娘,上次的药……你从何得来?”

冷静下来后,宫不悔告诉自己,兴许是以前见到的都是男装,这回穿了女装才觉得像。

仔细看来也没那么像。

他现在更关心幽冥香的由来。

沈念安看了眼身侧的萧钰,眸子忽闪,想来宫不悔醒后,萧钰并没问他什么,也许问了,他没说。

“我既能认出来,那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物。”

宫不悔眼睛微眯,这以人血为引制药的法子是祖父当年无意中发现记了下来,并告诫宫家子弟,凡行医制药者一律不得为之。

若非漠北霸道相逼,他怎么会……

祖父是出色的医者,倘制出幽冥香的人并非宫家人,绝对是天赋级,他倒是可见上一见。

“安姑娘有所不知,没有幽冥花而制出幽冥香之人,宫某还未曾见过。”

沈念安陷入深思,观棋是否见过幽冥香她不得知,但能以人血为引制药这一点,她应当有所保留。

“这么说,宫家人可以制出咯?”

宫不悔摇头,“并非人人都能。”

“药毒本同源,宫家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故一向都是分开学习,定期比试,通过切磋求精。”

“幽冥香是宫家的秘密,只有家主才能接触。”父亲资质平平,祖父才将家主的衣钵传给了他。

那时大哥大嫂总在外边采药,陪着他的就只剩一条黄狗和小侄女。

如今,黄狗已死,小侄女生死不知,也只剩下他这个可怜人了。

宫不悔长叹一口气,“我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没什么可求。安姑娘若肯告知这背后人,兴许能求个知己。”

“了此残生,也算没枉来一世。”

沈念安张了张嘴,顶着来自萧钰的巨大压力,头皮发麻。

“我……人不在京中,至于是否跟先生见面,还得寻求对方的意见,她若应了,我定第一时间带来先生跟前。”

把观棋派去扬州,有她的考量。她还没想好怎么给观棋讲。

宫不悔点头致谢。

萧钰把二人的谈话听了进去,全程无半句质疑。沈念安暗忖,这绝不是他的风格。

果然,从宫不悔住处离开后,自己就被带去了办公小院。

“大人,我该回去了。”迎着对方的眼神,沈念安如坐针毡。

他虽什么都没说,逼视的气势却越发高涨。

“不急。”萧钰提壶给她倒茶,想起她的伤,又换了壶白水。“一会儿我亲自送去。”

“那怎么行呢?”这男人又发什么疯?沈念安脸上带笑,眼里骂娘。

“你们方才说的,是你身边那个侍女吧?我记得叫……观棋?”他将手里的白水递到沈念安跟前,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沈念安擡起的手微顿,手指微曲,眼神幽暗,“大人此话何意?”

萧钰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才收手,嘴角不经意一笑,“宫不悔不认得,是他没见过。”

他端起茶杯抿了小口,“你那个侍女我见过几回,身上的药草味很浓。”

沈念安知他瞒不住,笑着喝了口水,抿掉唇上沾着的水珠,放松下来,“大人慧眼。”

“观棋确实医术了得,于制药一块也颇有天赋,但她不是我的侍女,我不会替她做任何决定。”

萧钰眼一挑,疑惑道:“宫家医术非凡,倘能得宫不悔真传,于她也是一种造化。”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可宫不悔身上谜团重重,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

“他的身份虽已证实,到底底细不明。”他在世上无所依傍,也意味着没有软肋,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并不清楚。

“你担心她被人利用?”相较于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萧钰觉得,担心她被漠北人盯上的可信度更高。

倘漠北在晟京的暗桩还有,宫不悔死里逃生一事就不是秘密,没来寻他仅仅是不敢闯大理寺。

他不在,就需要新的制药人。叫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制出幽冥香,宫不悔就彻底得了自由。

人性经不起考验,何况是才享受到自由的人。

“大人,这件事情……”沈念安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希望他可以守住这个秘密。

萧钰身子后仰,“放心,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跟那个半老头子相比,他更想和眼前这个女人亲近。将她一层层剥开,探寻真实目的。

“德亲王回京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掌握着话题的绝对主导权。

沈念安微怔,是了,他是大理寺卿,朝中动向定然了如指掌。

“大人有内幕?”

一双杏眸眨呀眨的,似黏在他身上。

萧钰也不知道为何,以往的自己最是厌恶这些,每每绷着脸懒得应付。偏生这下他并不讨厌,甚至很享受她眼里全是自己的时刻。

他想一定是这女人身上谜团太多,勾起了他解谜的心。

萧钰避开她的打量,视线绕过她。看向身后的小院,“午膳时刻到了吧?”

沈念安立马接话,“我请大人用午膳!”

萧钰嘴角勾起,爽快起身,“带路。”

一刻钟后,两人在珍宝楼雅间坐定。听书领了东从和小六在楼下,没来打扰他们。

沈念安把茶水点心一股脑儿都摆在他面前,“大人尝尝这个,刚出的新品!”

萧钰很赏脸,给什么就吃什么,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难得瞧见这副殷勤样。

然则糕点之类,黏腻至极,他素来不喜,今日吃了两块,已是极限。

新的一块糕点又到眼前时,他身子往后靠,没有接。“你这般行径,是想叫我撑了省饭钱?”

沈念安倏地收回手,在那块荷花糕上咬了一口,“哪能啊?我是觉得好吃想叫你尝尝,旁人还吃不到呐!”

她三两下把手里馀下的吃完,拍掉指尖碎屑,“左右要上菜了,你既不吃,我先把这些撤了!”

沈念安从软垫上起身,将几碟子糕点挪到一边,她要带回织锦坊,给小五吃。

萧钰看向窗外,珍宝楼靠着熙攘街,从他们这个雅间看过去,恰能看到织锦坊的屋顶。

“安姑娘没少到这来打牙祭。”从刚进来时楼下掌柜的热情,和点报菜名糕点时的熟练,他料定这女人是个常客。

况织锦坊距离此处不远,去来都方便。

沈念安提起裙摆,笑呵呵跑回原来的地方坐下。“那是自然,忙的时候我们都来这里吃,掌柜也大方,做生意嘛,最怕实在!”

萧钰哼笑道:“伶牙俐齿。”

哪里伶牙俐齿了?都是为了生计!沈念安不悦地嘟囔。

她探了半个身子过去,正要问话,掌柜领着小儿来上菜,只得坐正身子,不满地噘嘴。

萧钰将她的不满纳入眼底,眼里闪过笑意,盛了份饭递给她,下巴微擡,“先吃饭。”

沈念安拿了筷子,才意识到尴尬,她夹了块肉放在萧钰的碗里,眯笑起眼睛,“我请大人吃饭,还叫大人给我盛饭。”

嘴上说着,心里偷着乐,萧钰瞥了她一眼,自顾吃饭。

“你对德亲王了解多少?”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沈念安夹菜的手一顿,扒了几口饭停下来,“我……知之甚少。”

萧钰轻笑,“不了解你的对手就敢下死手,勇气可嘉。”

沈念安眼皮一跳,大约能猜到是个硬茬,听他这般说,更不敢掉以轻心。

“说来我与大人相识已经大半年,咱们不打不相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又开始跟他套近乎了,萧钰暗道。

这女人一个眼神就他就得防备起来,少不得又要开始满嘴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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