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到这里来的，大都懂点儿文玩常识，其中也不乏资深玩家，乃至行家。但凡不是生僻到从来没见过，甚至是没听过，九成九的东西只要瞄一眼，他们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P>
就像这一件：这么大的牙，除了老虎的，还有什么动物能长出来？</P>
左近的几位专家也一样，从程老板拿出化石开始，他们一直都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包括李定安判断虎牙烟锅是后拼的，他们也听的清清楚楚。</P>
别看一只小小的烟锅，除非拆开看，不然十之八九的专家都会打眼。所以李定安年纪小归年纪小，经验却不是一般的丰富。</P>
正暗暗赞叹，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不是虎牙？</P>
张教授着实是坐不住了，向对面的一位藏友说了声抱歉，起身走了过来。</P>
他没说话，先是仔细瞅了瞅：没错，一道骨棱，两道血槽，牙纹细密，呈螺旋状……而且骨棱在牙的凸面，说明这还是一根虎上牙。</P>
摸一摸，质地有些干，不是那么光滑，但没有打磨的痕迹。</P>
有点怪，也确实有点超乎想像的大，但张教授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一根就是虎牙。</P>
那李定安是什么意思？</P>
暗暗狐疑，他又凑近了点：“你看仔细了没有？”</P>
都看了快十分钟，没办法再仔细了。</P>
李定安点点头：意思是肯定没看错。</P>
“那是怎么回事”</P>
他没回答，而是看了看程老板：“程老板知道！”</P>
“我知道个毛……不对，我当然知道，这就是虎牙……哈哈，李老师，三十万，掏钱吧！”</P>
程老板冷笑……哦不，这会已经成了狞笑，正一样一样的从包里往外掏着文件。</P>
别说，东西还挺全：照片，鉴定证书、交易的发票……</P>
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东西，李定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P>
刚刚，他真以为是这几位不死心，想套自己的话。但看这架势，摆明就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玩意。</P>
这不，鉴定证书上“虎牙”两个字好不显眼，还是京城颇有名气一位杂项专家开具的。</P>
发票上也是，虽然是普通的艺术品发票，但写的很清楚：虎牙摆件。还特地做了备注，标明这是相关法律出台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可以正常交易和流通。</P>
价格还不低，二十二万。</P>
再看照片，是没断之前拍的，牙尖还在，也确实挺长，至少有十五六厘米。</P>
程老板把这几样摆到了李定安面前，嘴都快笑歪了：“李老师，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怎么在阴沟里翻了船？您说您这眼力，连断了之后又拼的都能看出来，怎么就说这不是虎牙呢？”</P>
三位同伴也是精神抖擞，姓冯的那位老板举着手机，狠不得怼李定安脸上：“李老师，你别不承认，我可一直拍着呢？”</P>
李定安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可算是等着了，是吧？</P>
“几位，我说的是：不一定是虎牙……”</P>
“那不一个意思？李老师，您别抠字眼……”</P>
我抠个毛线？</P>
李定安想了想，拿起了烟锅，指着中间没有光泽的一块：“程老板，你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太白了点？”</P>
“李老师，您这废话不是，牙能不白么？”</P>
“伱再看，是不是缺点啥？”</P>
“您别狡辩……这就是牙，能缺啥？”</P>
“缺釉！”</P>
“扯淡，牙上面哪来的釉……哦，不对，确实该有釉！”</P>
程老板猛的回过了味，“李老师，入手前我朋友就研究过：这只虎牙确实有点干，有的地方也没有釉面，但你不想想，这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有点磨损不很正常？”</P>
这是磨损么，这是压根就没长。</P>
但要这样说，他肯定不认。</P>
李定安有点挠头，左右瞅了一圏，拿起了之前的那根针，但想了想，觉得不是太直观，索性拿起烟锅在桌子上磕了起来。</P>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全围了上来。</P>
“当当当……当当当……”</P>
普通的会议桌，上面铺着金丝绒，声音很脆，李定安力道也挺大。</P>
足足磕了十多下，起初没看出什么，但磕着磕着，突然就从烟锅的小孔里滚出来什么东西。</P>
还挺多，足足好几块，有大有小。小的像小米，一粒一粒，大的像麸皮，一块一块，但全是白色的。</P>
李定安扔下烟锅，拿指甲一挤，“啪”，米皮似的一块东西碎成了粉末。</P>
“这是什么，打孔后留下的骨渣？”</P>
“看着倒是有点像，但怎么一挤就碎？”</P>
“那就是牙垢？”</P>
“不懂别胡说，牙垢能长到牙髓里？”</P>
所有人都看不懂了，直愣愣的盯着李定安。包括程老板，一脸茫然，好像在问：啥意思？</P>
李定安把牙垢似的东西往前推了推：</P>
“程老板，这可是老虎，牙这么脆的？”</P>
程老板歪着头想了想：“刚刚不都讲了吗，都多少年的东西了，哪还能像之前那么硬？再说了，你还不允许老虎长颗病牙？”</P>
四周又传来哄笑声，李定安张了张嘴唇，不知道怎么说。</P>
这家伙纯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别说老虎，也别说放了不过二三十年，还是精心保存，就算是颗老鼠牙扔太阳底下晒个四五十年，之前是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P>
张副教授也反应了过来：程老板还可以说没挖过墓，没见过尸骨，但他就是专业考古的，懂的不要太多。</P>
好多墓里，头盖骨都已化成了灰，牙齿却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原因很简单：釉质层的成份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无机盐，氧化速度极慢。</P>
不是说不会老化，但想腐朽到一磕就掉渣的地步，没个几百年绝对不可能。</P>
再看这上面的牙纹和血槽，顶多也就放了二三十年的东西。</P>
又想起李定安刚刚说的，有的地方没有釉质层，张副教授仔细一看，果然就是？</P>
他稍一思索：“这东西被腐蚀过，或是药水泡过？”</P>
要是那样倒好了，至少说明这东西是对的。</P>
李定安摇摇头：“这东西没长对！”</P>
啥意思？</P>
别说吃瓜群众，就连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专家也不淡定了：你开什么玩笑，这玩意还有长对没长对的说法？</P>
李定安又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不是一根完整的牙……好像也不对，应该这么说：这根牙，没有发育完全，只长了一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