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教授,是张汉光给你通风报信的吧?”
“和他没关系,是你老师,说有八大山人的画,我们就来了!”
不可能。
八大山人的画是挺值钱,但并非多稀缺,传世好几百幅,三位老教授早见的不爱见了。
故宫和国博也有,各有十好几幅,何安邦和吕本之也不希罕。
甚至马献明和杨丽川都犯不着跑一趟,既便出于求证的考虑,派个组长副组长来看一眼就可以。
所以,就是冲着宝藏来的。
算了,看就看吧!
李定安叹了一口气,打开地下室的门,一群人鱼贯而入。
刚迈过门槛,三位老教授就盯着柱子看,何安邦还伸头往里瞅了瞅。
剩下的几位双眼放光,齐唰唰的围了过来。
层高四米,柱子也有四米,不是很宽,大概一米五六,四面又各砌了三层砖,中间也就剩五六十公分的空心,但架不住藏的东西不一般。
再看,里面空空如也,除了烂砖,还是烂砖。
何安邦打着手电,上上下下瞅了好久“东西呢?”
李定安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什么?”
当然是金子和银子……
嘴唇嗫动,他刚要说什么,陈叔才又拦了一下“不急,先看画!”
“好,先看画!”
何安邦挠着额头,一脸的想不通就一晚上的功夫,他能藏到哪?
压根没藏,就在旁边的几口箱子里,箱盖没盖严实,还露着银光。
但老何犯了灯下黑,睁着眼睛看不到。
暗暗好笑,李定安带他们往里走。
有点乱箱子横七竖八,东西倒没乱丢,还做了分类,但既多且杂。
僧袍、袈裟、经文、拓片、法器……一摞挨着一摞,随意的堆在里面。
四件祭器,登、豆、簋、簠,全是铁制,摆在另一边。
颜色漆黑,黑中泛蓝,与道堂里的那件香炉如出一辄至少用了上百年。
再看神像,如净祖师、玄武真君……也根本不用李定安解释,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两位是谁。
等于从朱元璋到崇祯,大明十六代皇帝一位不少,这不是朱氏宗庙是什么?
几人又看了看旁边几口箱子,盖着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上面摆着二十多只囊匣。
不错,待遇比上面那两件祭蓝和祭红强多了,至少没拿来垫桌脚……
解开锁扣,再按簧钮,“崩”的一声,匣盖自动弹盖,中间躺着一只画轴。
项志清先戴上了手套,然后才把画拿了出来。
绢本立像,保存的极好,设色清晰,整体协调,衣纹线条严谨而又流畅,笔法简练,形像立体且有特色。
唯一不好,面相太狰狞了些,好好的禅宗六祖惠能,画的跟钟馗似的?
“笔墨简练,与八大一脉相承,笔意粗犷,锋芒毕露,牛石慧执笔无疑!”
项志清一锤定音,杨丽川频频点头。
这二位是国内字画界的权威,他们下了断论,其他人自然不会质疑。
杨丽川又展开第二幅,这一张是道信神像,表情酷厉,满脸凶相,画法如出一辄。
“还是牛石慧!”
递给杨丽川,重新装进囊匣,项志清打开第三幅“明颜、皓齿、红唇、粉颊……浓妆艳抹,斗绿争绯,艳而不俗,气象高华……唐寅真迹!”
马献明呲着牙笑“说不定就能拍个几十亿!”
李定安瞪了他一眼几十亿个嘚儿?
网上倒是传的满天飞,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收藏的唐伯虎的真迹《落花诗册》,被拍卖机构开出了13亿美元的估价,折合人民币近100亿。
这就很扯淡了,真迹收藏在苏州博物馆,美国哪来的第二本?
又称,2013年,苏富比在纽约拍卖唐寅立轴《庐山观瀑图》,3亿美元起拍,最终59亿美元成交,加手续费折人民币四十亿。
但那幅画现在都还好好的挂在湾岛故宫博物馆,就连苏付比自己也纳闷我没拍过啊?
其实是收藏机构急于出手唐寅的画,炮制的两则假新闻。
迄今为止,唐伯虎最贵的画是《月泉图卷》,2017年由保力秋拍,加佣金九千两百万。
画心只有三平尺,题跋却是画心的一倍半祝枝山题字二百六十四,文徵明题了五十九个,以及二人各留两方钤印。
这两位有多出名,知道的都知道,字卖的比画还贵,同样的尺寸,书法作品的价格基本上是画作的三倍。
祝枝山稍差点,去年上拍一幅《草书长卷》,近千字,三千万成交,平均一个字三万。
文徵明的书法作品要翻五六倍行书《杂咏诗卷》拍了八千万出头,加手续费近一亿,共六百七十个字,一个字十四万。
当然,这么算有失公允,但平心而论如果没有这两人的题跋,《月泉图卷》的价格至少缩水三成。也就五六千万。
这一幅是唐寅最擅长的人物画,价格应该稍高点,但如果站在“大明宁王朱宸濠夫妇画像”的角度,百分百属于“历史重大人物,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妥妥的一级文物。
不能卖,估价也是白估……
杨丽川又放了回去,项志清打开第四幅,而后,顿然愣住。
知道发现了更了不得的好东西,其他人猛往前凑。
一幅题像,没有任何衬景,和老早以前的语文书上的人图插图别无二致白中泛黄的丝绢,画着一位带斗笠的和尚。
题为《不语小像》,不语是谁,当然不知道。
三方钤印不语、耕山、颠而不巅……听都没听过。
问题是太有辩识度,无论是衣着、面相、以及神情,与故宫博物院收藏过的《个山小像》足有八成相似。
连陈静姝都能一眼认出来,何况是他们?
看技法与笔意,却与那一幅截然不同
衣皱如剑,利似刀削。须似披麻,纵横交搭,笠孔错落,疏密有间……斧劈皴、披麻皴、米点皴,山水画中的经典技法,却用来画人物,也就八大山人干过。
笔简意赅,形神兼备,惜墨如金,笔力娴熟老辣,萧索孤寂跃然纸上。正如郑板桥的评价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
杨丽川看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故宫那幅是他朋友黄平安画的,但这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