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渡,昔年皇室千里迁都在此下渡,因此得名。
西南连接怀明州盐湖城,南下途径嘉州门户锡城,向东顺江而下便是秘苏州小石城,因此皇家渡往来商贾不绝,热闹非凡。
能纵横天命江的江船就不是李星河他们随便找的小船能比了,最小的也有十几米长、二三层楼高。
大部分船都是客货两用,沉重的货物压舱,上面的客房可以住人。
用自己本体定了一间大屋,然后两位朋友“应邀而来”,合情合理得登上了这艘名为赛西风的船。
这艘船不是很大,中等体量,以载货为主,货满即开。
正是因为看赛西风已经货满起锚,李星河才决定坐这艘船。
“起帆…开船喽!”
船老大唱着号子,又放了鞭炮,底舱的水手拼命摇橹,赛西风普通刚苏醒的巨兽,缓缓出港,风帆吃满,速度越来越快。
大白天的,李星河不愿意窝在房中,便来到二层的露台,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正儿八经的大船,看着船头破开水面,左右水鸟翩跹,心情为之一振。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刚吟了一句,就听背后有人叫好,“好!兄台这一首临江仙此时颂来颇为应景。”
李星河回头,见是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衣着考究,气度不凡。
奇怪了,这首临江仙是前世杨慎所作,这秘大陆土著居然一口道破,是什么来历?
书生把玩着折扇,欣喜道:“兄台莫非也是到秘苏州的?”
知道穿越者前世的诗词,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身穿锦衣——难道是绣衣局的人?
想到此处,李星河已经起了戒备。
书生对这一切恍然不觉,连声赞叹,“哎呀哎呀,定是同好,定是同好!”
凑近几步压低声音,“你也是去听天音坊演唱会的吧?兄台喜爱哪位仙子啊?”
演唱会?
听着怎么不像是一个土著应该说的话呢?
天音坊?仙子?
好像是某种奇怪的组织。
他暗中撇嘴,拱手道:“恕小弟孤陋寡闻,实在不知兄台所说的是什么。”
“啊?不知道?”书生一愣,“那你的临江仙从何处得知?”
我…废话,三国演义片头曲,我从电视上得知。
李星河无奈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此时觉得词景相通,不自觉吟诵出口。”
“原来如此,”书生折扇在手中拍的啪啪作响,一副前辈高人模样,“好教你知晓,这首词乃是天音坊越子卿越仙子所创,以其仙音妙嗓演绎此雄浑壮曲,六月传唱度最高的单曲实至名归。”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书生急了,猛拍扇子,“怎么,天音坊你也不知道,越子卿你也不认识?”
“不知道,不认识。”李星河如实道。
“嗨呀嗨呀!”
书生急得原地打转,“看你的模样也不像个目不识丁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先生们教的,不可死读书读死书,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走走走,来餐厅我与你细说,你得请我喝茶!”
通过介绍得知,书生叫阎同君,盐湖城阎家旁系子弟,这条船就是他们家的,这次除了到秘苏州送货,最重要的就是参加天音坊演唱会。
所谓请喝茶是句玩笑话,阎同君还是进了一番地主之谊。
“天音坊到底是什么?”
茶水点心上齐,李星河忍不住发问。
阎同君不紧不慢斟了两杯茶,这才道:“天音坊嘛,是一个由穿越者组成的,说是乐坊也好,说是诗友会也罢,这样的一个组织。”
穿越者?李星河眼角微眯,这也是可以堂而皇之谈论的话题吗?
“与一味扩张的福瑞城不同,天音坊甚至没有一个固定居所。”阎同君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话题僭越,侃侃而谈。
“他们秉承的是以琴棋书画会友,以诗词歌赋交心,虽然是个穿越者组织,但他们爱好和平,关心平民,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力都很强,这样一个组织,各个世家都愿意与之结交。”
李星河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心道:没想到除了福瑞城还有别的穿越者组织,也没听夏稚他们提过。
阎同君继续道:“去年德州雪灾,天音坊拍卖字画、展开义演,凑了一百万两用于救灾,在他们心里,没有什么穿越者不穿越者的分别,世家之间有矛盾了也喜欢找他们调解,可以说天音坊在民间声望极高。”
他眼中似乎冒出星光,“这样一群伟大无私的人,才是我辈楷模,听说他们要在秘苏州开演唱会,难得这次距离西大陆这么近,我岂能错过?”
这倒有些出乎李星河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穿越者穿越之后,要么是勤奋修炼,成为第一人,横压一界,要么是建立势力,群雄逐鹿,称霸天下,再不济也是利用现代知识,广通商路,富甲天下。
这天音坊穿越过来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在这边搞起了慈善事业。
“在下是嘉州人士,这些话题在嘉州都是禁忌,怎么外面居然可以随便议论吗?”相比之下,还是这个问题比较困扰李星河。
他一过来就在嘉州,面对的是嘉州特别针对穿越者的高压政策,压根儿没想过穿越者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表明身份、正常生活。
所以在得知有福瑞城这个地方之后,才会把那里当作安全所在。
“嘉州人?”阎同君摇头笑道:“难怪难怪,朝廷对穿越者恨之入骨,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自然不会让人们提起、揭开伤疤。”
又为李星河续上热茶,“既然出来了,有些东西恐怕会颠覆你的认知,李兄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多谢提醒。”
李星河又问:“今天与阎兄交谈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往日我只知福瑞城,未曾想过还有天音坊这样的存在,不过,这二者同为穿越者,是不是气同莲理、守望相助?”
“嘁!”
阎同君呲笑一声:“兄弟尚有阋墙、父子亦会反目,细说起来,其实穿越者们也非亲非故,不过是当时朝廷逼的太紧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啪地合上折扇,“传闻天音坊确实脱胎于福瑞城,只因双方理念不同,最终分道扬镳,虽谈不上打生打死,却也互不相让。”
茶水的苦涩在口腔中变幻为甘甜,李星河心中有了计较。
因为已经逃离嘉州,生存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困难,他便对同为穿越者组织的天音坊起了极大兴趣。
应该怎么去了解它呢?一旦到了秘苏州,和夏稚汇合,再想从一个外人的角度去了解天音坊可能就难了。
看了眼正在品茶的阎同君,李星河试探问道:“阎兄真是博闻广记,莫非…你也是神通者?”
阎同君苦笑,“我若是神通者…不,哪怕是个觉醒者,又怎会落到押运货船的地步,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哦,不是神通者啊,普通人,那就好办了。
片刻后,阎同君走出餐厅,冲着一旁的下人招招手,“你,过来。”
下人弯着腰一阵小跑,“少爷,您吩咐。”
“咳咳,”阎同君清清嗓子,“我有个朋友,他有事先走了,但是他住的二层3号房里还有两位病人需要照顾,你这几天辛苦一下,一日三餐送水送饭。”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下人不敢怠慢,想着先去房间看看病人情况,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有事先走了?
他看了看茫茫江面——往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