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星河重新回到人类城市，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他这才知道，自己因为飞的太过兴奋，居然来到了秘大陆西北的怀明州瀑布城地界。
同样是三月，急流城的冰雪还未消融，瀑布城却已经有了些暖意。
李星河随遇而安，便在城内落了脚。
许是瀑布城太过偏远，想要出头十分困难，也导致了这边读书成风，早些时候朝中许多官员都是出身于瀑布城。
皇室衰落之后，科举虽然仍在举行着，但千里迢迢赶往京城赴考的人数骤减，曾经的读书人只需要参加自己城市的科举便可为官，但瀑布城却成了例外。
由于读书的风气太浓，以至于城考比科举还难，难度大约相当于乒乓球世界冠军和国内冠军的区别，所以每隔三年便有大批读书人赶赴京城。
今年正是秋闱大考之年，学子们每每聚在茶楼，高谈阔论，各抒己见，是增长见闻、拓宽学识的好机会，若是能碰上哪位才子来了兴致，言语间指点几句，胜过自己苦读十日，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城中茶楼可谓一座难求。
这几天李星河每天就混迹在各大茶楼里，感受到了浓郁的读书氛围，还交了几个朋友，赵文才、钱学真、孙达，算上他自己，正好凑齐了赵钱孙李。
每个人都会畅想自己考中之后会如何如何，这几个年轻人也一样，而且在这类话题中还有一个终极考题——如何振兴皇室。
如果在别的城市，这种话题是断不能当众谈的，但瀑布城学风鼎盛，城主亦以读书人自居，自诩保皇派，风气十分开明，这才能畅所欲言，造就了这座读书之城。
“我要成了宰相，第一件事就是振兴科举，穿越者们有一句话说的好，什么资源最宝贵？人才！”钱学真激昂慷慨，“你看如今科举凋敝，各州府世家敝帚自珍，听说有的城市严禁学子进京，简直是悖逆不道，皇室虽弱，却还是天下共主，现在就堂而皇之的藐视皇室，以后还不一定做出什么逆乱纲常的事来呢。”
“迂腐！”赵文才不认同对方的言论，拍案而起，“文可治国，却不能强国，皇室曾经的强，强于何处？神通者而已。”
他抬头干了一大杯茶水，好像喝酒般豪迈，“只有神通者够多、够强，才能重新振兴皇室，诸君不信，且看那福瑞城，福瑞城里从没听说过有哪位才子，倒是最有名的雷神，凭的也是横压天下的实力，所以文治乃是平定天下以后才需要重视的，如今皇室需要的是武备！”
“大话谁都会说，”钱学真针锋相对，“上哪里去有那么多神通者？若是动动嘴皮便能造出神通者，我瀑布城早就神通者人满为患，为今之计，只有注重文治，除民之愚昧，点醒百姓心中忠君爱国之意，自下而上，人人以忠君为荣，则万事毕矣。”
二人吵的不可开交，李星河边喝茶边看热闹。
终是钱学真论题稍弱，辩不过对方，只能场外求援。
“孙兄李兄，你们两个评评理。”
“嗯…钱兄你说的有道理，可赵兄说的也没错，很难抉择，很难抉择。”李星河浑水摸鱼。
“李兄你总是这样，”钱学真又看向孙达，“孙兄，孙兄？孙达！”
“啊？哦，怎么了？”孙达刚才神游天外，被喊了几声才回过神。
这时几人都注意到了孙达的状况，便问他，“孙达你这几日怎么了，总是走神，秋闱将近，你在这样，莫不是打算三年以后再战？”
“我…”孙达支支吾吾，“我是在回忆昨天夜里的梦境。”
“梦境？”
赵文才鄙夷道:“什么梦境，大白天的，你这算不算白日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钱学真急于寻找盟友，便出言维护，“孙兄你可是梦到了什么难题解不开吗？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考一二。”
“与读书无关的…”孙达小声嗫嚅。
听到无关读书，二人都没了兴趣，“嗨，我说你的心还是要操到正道上来，不要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苦读十载，只为今朝，你可别自己耽误自己。”
沉默许久，孙达终于鼓起勇气，“你们还记得咱们去大瀑布许愿那天吗？”
他所说的大瀑布是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座大瀑布，瀑布城也是因此得名，秘大陆没有鬼神，因此最近的一处奇观便逐渐承担起了寄托百姓愿望的职能，每有大事，城中百姓便不惜路途遥远也要前去许愿，听说颇有灵异。
“记得，怎么了？”
“那天…”孙达斟酌着用词，“我去一旁树后小解…”
“记得记得，去了好久，我还以为你失足掉落水潭里了，打算找人捞你呢。”
“噗…”李星河差点没忍住，原来古人也会说这个笑话。
“不是…”
孙达长出一口气，“那天我在树后瞧见一只白狐躺在泥里，后腿上还有伤，我见它可怜，先给它包扎了伤口，又喂了些水和吃食，它这才缓过气儿来，一瘸一拐的归于山林。”
“哎？你那天怎么不说还有这事？”赵文才不满道。
白兽多代表祥瑞，他为自己没看到祥瑞而不满。
孙达嘴唇张合几下没出声，没好意思说是那白狐看起来太美，自己心神震慑，忘了呼喊他们。
咽下口水，他继续道:“这几日，我总是梦到那白狐，它…它…”
他的脸色几经挣扎，“它居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说是感谢我什么的话，再之后就记不清了。”
“原来是这个，”赵文才痛心疾首，“早跟你说了，少看那些个穿越者们写的书，你这个，不是妥妥《聊斋》里的情节吗？”
“奥——”一旁的钱学真恍然大悟，“我就说听着耳熟，先生们一再强调，科举考上之前，多度经典，少看闲书，你就是不听，是，那《聊斋》先生也说过文笔优美，似乎在借古讽今，但不是我们现在需要看的，你看你呀，纯是看《聊斋》看入了迷。”
“还好我没去看，”他心有余悸，“原来这样厉害，叫人沉迷，先生说的果然没错。”
孙达涨红了脸，“才不是！先生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岂会违背？你们说的那本书我根本没有看过，我说的是我真实经历，本想让你们与我分忧，却换来嘲笑。”
他站起身来，大袖一甩，将茶壶茶碗扫落一地，“我当你们是真心朋友，你们却取笑于我，我…我…”
左右寻找，终于找到一柱房梁，脑袋一低就要撞死在上面。（古代书生气性真大）
“哎哎哎，”李星河急忙将其揽住，“这是做什么，堂堂大丈夫，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怎么尽显小女儿作态？”
“我不是…”孙达自己也慌了，“我不是寻死，我是以血明志，告诉你们我所言非虚！”
“我信你行了吧，”李星河将对方按回座位上，“我信你行不行？你先把人家茶壶钱赔了，再细细说来。”
店小二候在一旁，对着李星河感谢的鞠了一躬，“谢先生体谅小的。”
赵文才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主动赔了钱，又叫了一壶新茶，忙给孙达道歉:“你别生气，我只道你看了闲书误入歧途，这才出言劝谏，自古忠言逆耳，我敬你一杯茶，就此揭过如何？”
孙达喝了茶，气也消了，这才道:“我刚才所说皆是实情，那本什么书我的确没有看过，但是我做的梦也是真真切切。”
李新河捏了捏下巴，“那天那个狐狸，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咬你了？挠你了？”
“嗯…”孙达回忆了一会儿，“没有，只是它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似乎感觉到它的眼神…就是不像畜生，倒像是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