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这就是日后的帝都许昌?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张毅,满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城郭。
稀稀疏疏农作的百姓,不到两车并行的城门,底下暗灰色的石砖零零碎碎长着不少草本植物,护城河更是快要搁浅,如此模样顶多跟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东郡差不多,根本没办法跟一手打理出来的东平城相提并论。
城门的守兵看到两辆宽大崭新的马车咕噜咕噜地轻转过来,立马紧握兵器戒备开来,行在马车前面的四匹马膘肥体壮,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拥有的,而且那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明显带着行伍之风。
“站住,接受检查!”一名年级稍大的兵士横戟拦截道。
“检查?”管亥轻哼了一声,“刚才几个进城的怎么不见你们检查,凭什么只有我们需要检查!”
贪官脏吏,定是见我等外来之人好欺负,妄图牟以私利,如此朝廷安能不亡?
“你想干什么?”那兵士感受到管亥身上莫名的杀意,立马寒毛耸立,紧握战戟,退了一步,叱声道:“许昌重地,凡外来可疑人等,皆需接受检查!”
可疑?我们一路南来,也过了不少城镇,偏偏就你许昌不一样,觉得我们可疑!管亥想到往昔所见,不屑地一瞥,正欲上前,却被后边赶上来的一双灵巧小手拉住。
“几位大人,家兄生性鲁莽,还望见谅。”张秀儿不知何时从后面下马走来,顺手将一袋钱塞入那兵士的衣袖之中,柔声说道:“我们急等着进城瞧病,麻烦通融一下。”
美人软语,清幽淡香,那老兵见过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不由得痴了片刻。
“姑娘进城欲瞧何病?”旁边的另一名兵士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往前挪了几步,故作搭讪道。
重女轻男,重女轻男啊,张毅顿时有些不满,自己虽然长得不算帅,但好歹是个大活人,怎么能被如此视若无睹?
咦!张毅余光一晃,突然发觉对面排队出城的人群中似乎有人在打手势。
费耀!居然是费耀!他们果然到了,张毅点了点头,回了一个眼神,示意待后再说。
马车停立良久,乔玄的那位中年管家终于忍不住走了下来,拿出那块似乎百试百灵的令牌,对着守城的兵士低喃了几句。
那老兵扫了一眼两辆宽敞的马车,面带些许疑问,却还是一抬手,下令放行。
看样子最好使的不是美色、不是钱财,还是权利,张毅突然有种挫败感。
“老伯,我们需要往哪里走?”许昌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繁华,却也是豫州的大城,乔玄让那位管家坐在马车外面,帮着众人指路。
不窄却也不宽的街道似乎有些漫长的看不到尽头,张毅的心随着马车的转弯变道,有些莫名的悸动,昔日一别,不知乔婉、乔莹两位姑娘现在如何?
美人依旧,还是物是人非....
吱呀一声,马车慢慢停伫在了一间院子面前,临近几户百姓好奇地张望过来,掩着嘴议论开来。
“看这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怕又是听闻美人之名,特意赶来的富家子弟。”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那扬州百里富商的宝贝儿子居然带着大队的随从和财物,特意赶来向两位姑娘求亲。”
“大婶子,你说的这事早就不新鲜了。”一个油光满面,丹凤眼,大嘴唇的妇人靠了过去,轻声说道:“听说昨日淮南袁术袁刺史的儿子袁耀领着一队护卫也到了此地,八成又是来求亲的。”
“求亲,求亲,我看那两个女子定是狐媚子转世,把那些男人的魂都勾了去。”
“呦呦呦,张家嫂子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那大嘴妇人似乎有些不喜这突然插嘴的少妇,打趣道:“莫不是你那刚成亲的郎君被人勾去了魂魄。”
“他敢!”少妇杏目一瞪,轻哼了一声,“都不知道这两女子有什么好的。”
“人家姑娘可好着呐,张家嫂子可是不知道。”大嘴妇人颇然得意道:“前些日子我....”
张毅自打练了五禽戏,耳朵可是好使了不少,这碎碎零零的八卦闲言一字不差的全听了个遍。
哎,这下许昌城可是热闹了,富商官宦,一个个二世祖聚在此处,鱼龙混杂,看来此番大计更是需当好生谋划谋划。
张毅苦笑着跟着众人扣了扣门,随即所有正在议论的妇人都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大婶子,我这没眼花吧,他们居然进去了?”
“没....没看花,他们确实是进去了。”
“不会吧,前番那么多达官贵人都吃了闭门羹,灰溜溜的拿着彩礼而走,他们怎么可能敲了敲门就能进去。”
正是惊奇不解的妇人们也没得留意,只见那院子四周几个灵巧的身影已然一闪而过,往外而去,似是去通风报信。
“子烈,羽儿最近如何?”乔玄大步往内堂走去,心中却是颇为担忧。
“老爷,公....公子他....”刚才给众人开门的壮年男子,张了张嘴,似是回不出话来。
难....难道真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乔玄突然悲从中来,难以自抑,泪湿眼眶,未得嚎啕大哭,只见两道人影像自己扑来。
“爷爷,爷爷,爹爹他....”梨花带雨的面容,配上伤感黯然的声音,想来也只有她们了。
乔玄一手一个搂着自己的孙女,轻轻的抚着其头发,梗咽道:“爷爷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回想自己一生,虽是官至太尉、司空,却是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官位何用?权之何用?
“爷爷你都知道了。”两名少女先是疑惑,随即看到子烈大哥,坦然道:“爷爷,爹爹他...他活不过两日了。”
活不过两日!嗯?活不过两日,乔玄豁然反应过来,“如此说来,羽儿还没有死,还有救!”
“爷爷,薛大夫说,父亲之病已入身骨,怕是回天乏术了。”
“不,还有希望,还有希望的。”乔玄转身紧紧握住华佗的手,沉声道:“还望神医妙施仁手,救我病儿。”
“老朽自当竭尽全力。”
直到此时,刚乳燕还巢的乔婉、乔莹两位姑娘才注意到,除了子烈大哥以外,还有不少陌生的人站着。
白发苍苍,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老汉,剑眉星目,脸色略显白净的少年,虎腰粗膀圆的两名汉子,满是药味,身负创伤的男子,乔婉、乔莹慢慢扫过人群,忽然大喜道。
“秀儿姐姐!”乔婉兴奋得上前拉住张秀儿地手,“是姐姐你把神医请来的吧。”
“除了神医,我可是还带来了一位你们非常想见的人。”
非常想见的人?乔婉、乔莹疑惑着继续扫视人群,两名冷着脸,笔直站立,如同兵士一般的汉子,还....还有正是苦笑着摸着鼻子的张毅。
“先生(公子)!”乔婉、乔莹两位几乎是同时惊呼道。
哎,又是到最后才发现我,难道我真的是路人甲的命,张毅有些郁闷,讪笑道:“两位姑娘别来无恙。”
“先生(公子)安好?”乔婉、乔莹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婉儿,莹儿,你们认识?”乔玄豁然转身,来回仔细打量着,难道小哥就是两位孙女一直挂着嘴边的那位奇人?
纵使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住一双动若明火的老眼,张毅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老伯,现在救人当先呐。”
“对哦!”乔玄豁然回神,急忙拉着华佗往伤儿所住的房间而去,乔婉、乔莹两位姑娘颇有意味的看了张毅一眼,也立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本来也想进屋看看,奈何人多口杂,被华佗统统赶了出来,只留下乔玄、乔婉、乔莹三位直系至亲。
“先生,此人不一般。”晏明瞥了瞥往大门走去的汉子,轻声说道。
“哦?”张毅转过头,皱眉思虑道,此人身长七尺有余,步伐稳健,两臂粗壮,看其样子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色,怎么会是一个守门的侍从。
“不用看了,此人是不会被你拉过去的。”一旁的张秀儿轻飘飘地说道。
“谁说我要拉他了。”
“不想拉他,你会看那么久?”张秀儿颇为不信,想来一个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另一个男人,除了他的身体,怕是只有他的勇武跟谋略了。
“我只是好奇。”张毅有些疑惑,轻声说道:“秀儿说此人不会被拉拢,想是知道其来路。”
“公子你这般是在问秀儿嘛?”
“秀儿说是便是。”
张秀儿眉梢微微扬起,嘴角绽起一甜甜的酒窝,“此人来路,奴家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只晓得其姓陈名武,字子烈,是随着两位妹妹一同来许昌的,这些日子能将那些所谓的官宦富商子弟拒之门外,固然有我黄巾兄弟的一番暗中相助,然更多的则是其不畏一切,令人心惧的勇武。”
陈武,这名字端是好熟,张毅挠了挠头,似乎想苦思回忆起来。
“你啊,想知道的多些,何不去问两位妹妹。”张秀儿低啐了一口,真是榆木脑袋,人家一口公子,一口先生的,分明是没忘了你这个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