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正立在原地,身前不远处躺着几个黑衣人。
“主子,这些人……”
刚才一墙之隔,他已经听到了叶初棠的声音,也知道主子答应帮忙料理这些后事。
他心中不是不惊讶的,毕竟主子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若是他不想插手,就算叶初棠看到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也无法对主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沈延川想起刚才叶初棠抱着小五潇洒离开的背影,眉梢轻扬。
那女子分明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对他充满了戒备,但到了这种时候,却偏偏又将这么大的把柄交到了他的手上,全然信任的模样。
还挺有意思。
他下颌轻抬,嗓音清淡疏离:“举手之劳,帮她解决了便是。”
连舟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一看便知刚刚经历一场激烈血战,然而他全身上下竟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闻言,他当即抱拳:“是!”
……
曹家。
曹成文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着急起来,不停往后院看。
可是预想中的几人迟迟没有出现。
曹成文眉头皱起,焦急起来。
按理说这个时辰早就该回来了,可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可是那也不可能啊!
叶初棠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三人的对手?
曹成文拳头攥紧,一颗心高高悬起,总觉得莫名不安。
困意笼罩,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这几天他一直来回奔波折腾,而且始终心神不宁,每天都无法安睡,到了这会儿,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
又过了会儿,曹成文终于克制不住困意,歪头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下人们的尖叫声惊醒的。
曹成文没休息好,本就烦躁,此时骤然被吵醒,心情更是恶劣。
“干什么!一大早吵吵嚷嚷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震惊发现,自己房间的门竟然是半敞开的,门外围了一众下人,正神色惊慌地往这边看来。
曹成文视线下移,而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具尸体!就躺在他的房间门口处!
曹成文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与此同时一股寒意陡然窜上脊背,令他浑身发凉,如坠冰窟。
哗啦——
窗户被吹开,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僵硬扭头,就看到后院也躺着两个尸体。
脚朝着他这边,头朝外,姿态诡异。
曹成文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有些发黏,缓缓低头,就看到自己手上血迹已经干涸,脚边还扔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任谁看,都是这三人与他爆发冲突,试图逃离的时候,被他刺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少爷杀人啦!”
曹成文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
叶氏医馆今日重新开门了。
阿风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一切自然照旧。
叶初棠给几个病人看了诊,开了药方,又亲自去药房抓药。
阿言和阿风今天都去书院上课了,医馆里只有她和小五。
小五小小一只,够不着上面的药格,就窝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算盘。
就这么几个人的进项,她不用算盘都能算个清楚。
也是在看诊的时候,叶初棠又听说了曹家今天发生的一件大事。
——曹成文杀人了!
“真的假的?”叶初棠包药的动作一顿,似乎吃了一惊,“曹大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杀人?”
“当然是真的!听说还不止杀了一个,而是杀了三个呢!两个跑到了院子里,还有一个连房门都没能逃出,就那么被捅死了!”
提起这事儿,大家都啧啧称奇,又是八卦又是害怕。
“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刀还在他手里呢!据说那几个人欠了曹大少爷不少赌债,不知道这次的死,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坊间传言总是能将一件事传成另一件事,所以对这种信誓旦旦仿佛亲眼瞧见的话只信三分。
不过也不难想象曹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之前曹成武的死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现在这一下子死了三个,显然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尤其曹家本来就在风口浪尖,这下……
直到那几人拿着药离开了医馆,叶初棠这才回头,隔着帘子朝着院里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位沈公子,还真是个讲究人啊。
余光里看到小五又在吃蜜饯,叶初棠喊了她一声:“这是第几颗了?”
小五心虚地比了个二。
叶初棠捏捏她的小脸:“糖不能吃太多,剩下的不准吃了。”
小五恋恋不舍地将那颗蜜饯交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
叶初棠想起什么,将盘子端起:“对了,药快煎好了。小五你在这看着,我把药送过去。”
……
屋内,沈延川检查了下自己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痂,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彻底好了。
这要是给徐太医看见,必定十分惊奇。
他是个医痴,一辈子都在钻研医道,沈延川甚至能预料到再次相见的时候,徐太医会逮着他不停问叶初棠的事儿了。
……有点头疼。
连舟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主子,叶大夫今天没换药方,她说您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再日日换药方了!只要再卧床将养几天就行!”
沈延川觉得话中的那句“卧床将养”,带着强烈的暗示和针对意味。
“是吗?”
“是啊!而且因为没换药方,今天都没再额外收诊金呢!”
连舟很高兴。
一开始见叶初棠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希望,谁知道她真的治好了主子!
沈延川接过那碗药,看着深褐色的汤药,浓烈的苦味几乎冲天。
一百两一天的药钱,今天总算是免费了。
这算是她的答谢礼?
沈延川端起碗,就看到旁边竟然还放了一颗小小的蜜饯。
他面色不变地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又拿起那颗蜜饯。
其实他从不吃这东西,再苦的药他都吃过,早已习惯。
不过,既然是对方一片心意,不好拒绝。
沈延川将那颗蜜饯送入嘴里,甜腻的气息瞬间在唇齿间扩散开来。
他剑眉微扬。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