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三个衙门来说,这次公审不是审过就算,要及时发现不规范之处,整改并拿出成熟的刑侦、公诉、审判条文、方案,弥补新政中三法司改革的不足。”
“是,袁大人。”虞景辰、曹思诚和孙杰应声领命。
“另外,还要从这次公审中选拔人才,下派山东,组建三法司的地方衙门。”
这些在新政草案中有,但乾圣帝只给了框架性说明,细则需要他们这些专业官员来制定。
曹思诚叹苦道:“袁大人,在布政使司设立派出衙门,官员勉强可以凑足,要是再往下派,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成行。”
其他两个衙门官员,纷纷点头称是。
大明是大社会小官府,官员人数少得可怜,新政增加的官员不是数倍,也不是十倍,而是增加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普通行政官员还好说,培训培训先上岗再说,可三法司这等专业性极强的官员,需要时间沉淀才能培养得出来。
“一步步来吧。”袁可立自然知道其中难处,“在官吏一体化考试后,可从中选拔培训,以弥补官员不足。”
大家私下议论一会。
袁可立咳嗽一声,继续道:“曲阜孔府通奴、贩粮案牵涉颇多,这次公审要抓重点,只审曲阜孔府犯罪证据,其它的就另案处理,不必纳入公审中。”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袁大人,两家藩王也不审吗?”曹思诚问。
他可是肩负清查藩王贩卖私盐一案,他们现在又牵涉通奴贩粮一案,自然要问清楚。
袁可立点头道:“曲阜孔府通奴贩粮案审结,其他涉案罪犯只需核实证据,按律审叛即可。到时,按就近审判的原则,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两家藩王就放济南审吧。”
见大家都没意见,袁可立便让人散了,安排接下来的预审。
刚回到自己大帐,刘元斌来见,将自己与孔尚云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袁可立听罢,笑道:“孔府这两件隐秘事,压根就不隐秘。朝廷不追究就当不知,要追究随时可以追究。”
“那能不能视为检举立功?能的话,对孔尚云这个污点证人处理起来更方便。”刘元斌请示。
想了想,袁可立回道:“这都是小事,你怎么方便就怎么办,到时本官会跟孙杰打招呼的。”
“是,袁大人。”
刘元斌领命后,又请示道:“袁大人,下官打算将证据制作个副本,在登州城内办个展览,安排人讲解,想看的人都可以看。”
“嗯,这个好。”袁可立赞赏道,“老百姓知道真相,就不会被那些读书人蒙蔽。另外,这事可上奏陛下,让政宣部做起来。”
“是,袁大人。”
能得到袁可立的赞赏,刘元斌开心地笑了,这等在陛下露脸的事,他自然多多益善。
经过一天紧张的准备,预审开始了。
水师大营,一个简易平台上,摆着一张长条案桌。
主审官孙杰正中落座,大理寺两个少卿任副审官,分坐两旁。他们左旁还有三名书记官负责记录。
下首左侧有十个座位,是都察院公诉专座。左都御史曹思诚为首,一个副都御史,两个佥都御史、一个山东道御史及五名监察御史,阵容豪华。
右侧是二十名德高望重的乡贤专座。
被告席和证人席在正前方。
其后则是旁听席,除了审判和公诉人外,其他查案官员名士均列席而坐。
现场安全由卫队负责,刑部官员负责传唤案犯和证人,以及递呈证据。
大家都落座后,曹思诚轻咳一声,开口道:“传……曲阜孔府通奴贩粮案主犯……孔胤植!”
负责传声的卫队警卫,扬声高喊:“传……孔胤植!”
刑部官员听到传讯,押送孔胤植进审判场,交给两名卫队警卫,一左一右,将他押送到被告席上。
孔胤植须发蓬乱,满脸憔悴,站在被告席上,两眼茫然。
例行公事,验明正身。
主公诉人曹思诚起身,开口道:“审判官大人,对刑部递送的公诉申请,都察院进行严密细致地核查,认为所有证据如实,符合公诉要求。都察院特此提出公诉,请审判官大人,判决曲阜孔府通奴贩粮罪名成立,叛决孔胤植为此案主犯的罪名成立!”
孙杰微微颌首,转问孔胤植:“孔胤植,你可认罪?”
孔胤植没有反应,左侧的卫队警卫捅捅他腰,低喝道:“快回答!”
“孔胤植,你可认罪?”
孙杰抬高声音,孔胤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朝审判席哭喊道:“大人,本公冤枉啊!”
“放肆!”孙杰高喝道,“你是通奴主犯,哪来的本公?说自己是罪人!”
孔胤植的哭喊被孙杰喝止,又陷入迷茫之中,嘴里喃喃自语:“罪人?谁是罪人?我是衍圣公啊。”
啪!
右侧的卫队警卫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拍,孔胤植“啊哟”地痛叫一声,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
一股臭味发散开来。
两名卫队警卫厌恶地看着他,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一时僵在那。
刚开始审就大便失禁,孙杰不由眉头紧皱,顿了顿,便道:“带他出去,收拾干净再回来。”
主犯被带走,审判停了下来。
审判台上,众目睽睽,大家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等。
下方的旁听席,则议论纷纷。
抛开通奴案件本身不说,就孔胤植那不堪表现,便令人感到不耻。
从这个要学识没啥学识、要风度没什么风度的衍圣公身上,可以看出曲阜孔府这座儒家丰碑,只不过是块遮羞布而已。
大家又想到,自万历朝以来,大明读书人的表现,与曲阜孔府何等相似。
心中无父无君,只有白花花银子。
为唯利是图的商人站台不说,甚至面对建奴侵犯都能相互拆台,心里根本没有朝廷,没有大明江山。
只有党派利益!
乡贤之所以为乡贤,是因为他们心中始终恪守道德底线,没像大多地主豪强那样,欺压平民百姓。
他们心中还是能分得清是非的。
在这个场合,袁可立有着超脱的身份地位,他没有参与谈论,却密切关注周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