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应白夜坐在他那个熟悉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灵溪坐在他的身边,勾勒着画卷,在他们两人的身旁,站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回来的妍梦。
她正在和应白夜汇报最近这段时间,应白夜不在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新生和老生掐起来了?”
应白夜睁开眼睛,彷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哪个家伙这么大胆,居然会想着去镇压全部的新生。”
在北苍城城主府的时候,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拦路老生显然是在无差别的针对所有的新生,所以这一次,主要的矛盾群体居然是新生全体,倒还真的有些意思。
“并不是全部的新生,有部分新生不在这个范围当中。”
“哦?比如?”
“当初从南部北苍界出来的第一名,陈袖,他加入了大荒会,收到了庇护,还有天榜第十三,徐荒的妹妹徐青青,以及天榜第七,苏萱的妹妹苏灵儿,这些人身份特殊,自然不在这个范围当中。”
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啊。
应白夜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地敲打。
“至于挑起这次事端的人,老生那边主要就是三个,天榜第六,百里岳,天榜第八,鹤妖,天榜第九,罗林。”
三个天榜前十,基本上代表了北苍灵院最顶层的战力,怪不得会有恃无恐。
而且如果应白夜没有记错的话,北苍灵院当中,有着一个叫做“七大天”的东西,这里面说的是北苍灵院中最为强大的七个社团。
沉苍生和叶云霄的审判团。老熟人林氏姐弟的双林会,比较陌生,李玄通的玄帮,还有被他挑过一次的大荒会,剩下的三个就是百里道,妖门,还有罗枪会,分别从属于刚才说过的那三个人。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其实是三大社团与新生全体的一次战争。
很大的场面啊。
单从战力上而言,新生确实是不占优势。
“所以说,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应白夜疑惑地问道,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原因。
“是因为前不久的狩猎战。”
“什么是狩猎战?”
“这是北苍灵院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大会,所有学员皆可参加,目的是夺取‘灵光’,而灵光,会在最后击败镇守者之后进行灌顶,这是最大的奖励,也是北苍灵院当中最为丰盛的一次资源分配。”
“分配多少,全凭实力去抢,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导致矛盾的出现,三大社团这一次很过分,靠着前两次大会的经验,以及高于新生的实力,用抢占与掠夺的方式,只针对第一次参与的新生,垄断了大部分的资源。”
“而新生面对这一情况,奋起反抗,却遭到了血腥镇压,虽然没有死人,但是受到重伤的人有很多,而这就挑起了之后的战火,不过我怀疑,可能是这三大社团,有些不满意只局限于在狩猎战中欺压新生,所以才以此为由,将这样的战火延续到了现在。”
妍梦说着自己了解到的事情,以及结合这些事情衍生出的猜测,她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这些老生有意避开了她,她也是到了最后时刻,才发现了新生的异常,从红菱月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然后才有了最后的那个猜测。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应白夜觉得妍梦说的大概就是真实原因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哦,忘了,北苍灵院是鼓励争斗的,只要不闹出人命,估计不会有长老会插手管这件事情。
而有能力管这件事的人,现在基本上不是在袖手旁观,就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原因陷入到了失联的状态,所以这把火才会越烧越旺,都已经烧到了北苍城的城主府。
不过让他感到好奇的是,这里面出现了一个有些突兀的人名。
鹤妖。
其他两人,无论是百里岳还是罗林,都已经是待了三年的老生,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年就应该要离开北苍灵院了。
唯独这个家伙,一个二年生,在其他两大社团解散之后,单凭他一个社团,不怕被届时已经升上二年生的本届新生给挑翻吗?
虽然和鹤妖没有见过几次,但他听苏萱闲聊的时候提起过,鹤妖这个人,心眼不大,但是还算是机敏,懂得忍,也懂得在适时的时候踩人,算得上是一个擅长审时度势的家伙。
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险,这里面一定有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协议存在。
“公子是打算出手吗?”
看着应白夜陷入到了思考,妍梦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手?
应白夜听见这话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关他什么事?
“不会,我就待在小院里,不打算出去了,任外面那些人闹吧,闹不了多久,总会有一方妥协。”
听到应白夜说“待在小院里,不打算出去”,在一旁作画的灵溪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下笔轻快了不少。
妍梦得到应白夜的指令,微微躬身,表示自己明白了。
既然应白夜不打算参与这件事情,那么身为追随者的她自然也不会去参与,下次红菱月如果再来邀请她的话,基本上就可以选择拒绝了。
“对了公子。”
本来想退下的妍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拿出自己的灵值牌。
“当初林妤学姐将你那次出行的报酬暂时放入到了我的灵值牌中,白惊柳是悬赏榜第五名,赏金二百七十万灵值,接取任务的有四人,但林妤学姐表示,她和林奇学长的那部分灵值全部划分给你以示此次出现的感谢,然后加上苏萱学姐的灵藏任务的感谢,又有一部分灵值,再加上林林总总你们完成的地级任务,这些收入,一共是二百三十七万灵值。”
二百三十七万,对新生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哪怕看着很多,但实际上连一部神级下品的灵诀都购买不起,应白夜犹记灵值殿内,有一部叫做万雷御剑诀的神级下品灵诀就是三百万的售价。
不过他倒不用去里面换取神诀或者灵器,二百多万,也算是够用了。
“你收着吧,我有用的时候,再和你拿。”
“好。”
妍梦点点头。
想了想,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应白夜一眼,然后就自然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个院子当中,又就只剩下了灵溪和应白夜两个人。
应白夜翻了个身,双手托着下巴,看向了正在画画的灵溪,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灵溪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不在意,慢悠悠地画完了这最后的两笔,放下手中的画笔,她看着面前的画卷,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样?”
她将画卷展开,对向了应白夜的方向,开口问道。
应白夜将目光转到了画上,那是一片很美的百花齐放图,各种各样的花朵在图上绽放,争奇斗艳,却又无比的契合。
光看此画,就能看出灵溪的水准。
绝对的大师。
“很棒。”
在这种事情上,应白夜绝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如果放在外面,说不定又是一幅名作。”
这是事实,他在应龙城也见过不少的画作,那些都是名家手笔,大师真迹,而灵溪这幅画的水准,比之也许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灵溪作画很显然都是为了自己收藏,她的画作一幅也没有外流出去过,都被她收藏在这个小院的某个房间当中。
扬名天下,万人传遍,这些事情灵溪并不是很需要,她画画,只是一个个人的爱好。
能见到她画的人,也就只会是那么几个。
得到应白夜的回答,灵溪心里越发满意,将画作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暂时没有了再拿起画笔的想法。
而是端起了放在一旁的热茶,和应白夜打算聊一会天。
“我记得,‘白夜’的白是随母性?”
“对啊。”应白夜随意地答道。“这么多年过去,我才知道,原来娘亲的真名叫做洛雨薇,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个姓氏,我可能会叫做洛夜,而之后被老头子捡到也可能会叫做应洛夜,啧,有点难听。”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当初你义父捡到你的时候,非要让你姓‘应’呢?而且姓应之后,为什么又要保留下‘白’这个姓氏。”
灵溪好奇地问道。
如果只是救人的话,没有必要改姓的吧?
应白夜耸耸肩:“很简单,因为价值。”
“价值?”
“我那时候的状态差极了,基本上老头子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心中笃定,这个人已经救不活了,我必死无疑。”
应白夜说起这段事情,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快,一点都没有曾经有过“必死无疑”这样的经历而带着的沉重。
就好像在谈论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样。
灵溪有点心疼,但是还是继续听着。
“那个时候,我听老头子说过,他是打算放弃掉我的,如果不是因为雪儿的善意恳求,他根本就不会去救我。”
“那老东西,就是个女儿奴,可能是因为,雪儿的母亲去世的比较早,所以他对雪儿一直抱有很深的愧疚,对于她的请求,老头子没有选择忽视,但是他也知道,刚才看来的必死无疑,那是站在一个路人的角度,如果真的要救我,那么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应龙城的构成虽然不是很复杂,但也不是城主府的一言堂,想要救我,代价极大,而一个陌生的人,他没有付出这样巨大代价的理由,但是,如果这个人姓应,是一个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的义子,那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改姓,但是却没有完全改掉,没有叫做‘应夜’,而是保留下了我原来的姓氏,叫做了‘应白夜’。那老头子,有时候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样啊……”
灵溪了然地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件事情。
这分别的七年太久,那一夜她只听完了一些比较突出的事情,像这样的细节,应白夜还没来得及讲。
“怪不得你会那么喜欢这个义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救了你的人是她。”
灵溪抿了口茶,澹澹说道。
应白夜耸耸肩,事实如此,连老头子都经常对他说,如果不是因为雪儿那小家伙,他才不会费那么大的代价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孩。
而且,也许那时候的雪儿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三位城主当中,就只有应龙城一人有血脉传承,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应龙城城主的位置,铁铁就会是应雪儿一个人的。
但是,有了应白夜的存在之后,继承权从某种意义上被瓜分。
在他这七年当中,可没少有长老一派的人来打算和他做交易,想要策反他,谋取应龙城城主的位置。
应雪儿长大之后,也渐渐了解到了这个问题,可却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后悔,对于应白夜,她始终都是一个态度。
她真的很庆幸当初救下了这个男孩,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哥哥。
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关于利益的杂质。
你就说,这样一个妹妹,应白夜要是不宠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得劲。
所以,他离开应龙城,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澹化掉自己的存在,给应雪儿一个舞台。
在她年幼的时候,他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现在她长大了,他也该收起自己的锋芒,将舞台交给她了。
应龙城,只能是这个小家伙,谁要是敢动,应白夜就敢剁了他的爪子。
其实,关于他姓“应”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应龙城没有和他说过,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也许是从应龙城救治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可能会变成一个残废,一个被捡回来的残废在城主府会有什么样的待遇,这就不用说了。
让他姓“应”,其实也是给他一道保护伞,毕竟哪怕他是个残废,也是个有着“应”姓的残废。
这也算是在保护他,至少城主府一日不倒,他就会平平安安。
事实证明,他确实在床上瘫了半年。
而那半年,他过得挺好。
这一点应龙城至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但是他猜到了。
“冬冬冬。”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
小院的木门被人敲响了。
“公子,有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