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晓摇头道:“陈同志,你说错了。我认为,历史价值不在于一切客观因素,而在于文物本身,因为它在历史中诞生,所以本就承载着一段历史。”
陈六爻笑道:“行行行,你是大学者,这方面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眼下必须先离开这个地方,以后有机会你再带人来发掘。”
宋晓晓点了点头,考古虽然是头等大事,但也要遵循实际情况。
于是,一行四人再度出发,径直往岩盘深处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气温似乎在渐渐下降,隐隐间有一股阴风吹来,也不怎么强劲,但却给人一种寒意透体之感。初时,四人还以为是身上衣服没干透彻,然而越往前走越冷,他们这才意识到,的确是气温下降了。就好像,前面有个大冰窟,正不断散发着寒气。
大约十来分钟后,四人来到一条地缝前,顿觉到了冬天。
放眼看去,只见那地缝约有二十几米长,最宽的地方有四五米,正呼呼灌出白毛风。地缝周围,结了厚厚一层坚冰,看样子正是寒气的源头所在。
“地下冒出寒气,下面不会有台超级大冰箱吧?”
看着眼前冒着寒气的地缝,胖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丫就会胡说八道,谁有能力造这么大一个冰箱?”
老胡回怼了一句,互相拆台几乎已成为他们俩的日常。
胖子又问:“那你说,下面是个啥所在,为啥呼呼冒冷气?”
老胡侃侃说道:“依我之见,这种情况必是地气失衡造成的。”
陈六爻一边取出绳子打安全扣,一边说道:“想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所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伟大领袖说过,实践才能出真知,打嘴炮永远没结果。”
胖子立即举上手赞同:“照啊,就该这样。”
少顷,陈六爻就打好了安全扣,旋即一马当先滑下地缝。
这地缝并不深,大约二十几米,下面的空间却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寒气正是从深处横向吹来的,因为陈六爻身后是地缝尽头,所以就变成纵向灌出。
老胡在上面大声问道:“老陈,情况如何?”
陈六爻道:“大约二十几米,没什么异常,你们下来吧。”
上面的三人闻言再无犹疑,纷纷顺着绳子滑下去。
刚一落地,老胡便一脸惊奇道:“想不到,下面的空间居然这么大,而且寒气是横向吹来的。既然有空气流动,就说明有出路,循着风向走应该没问题。”
胖子接过话道:“那还等啥,走着。”
陈六爻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强自打起精神,在前面开路。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所知的剧情范围,前路如何他也没谱。
至于宋晓晓,她此时已冻得瑟瑟发抖,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见她如此羸弱,陈六爻实在有些不忍,索性将外套脱给她。
如此这般,四人逆着风向一路前行,心绪逐渐沉凝。
大约走了二三百米,陈六爻忽然顿住脚步,双眼瞳孔骤然收缩,好似看到不可思议的情形。事实上,他也的确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形。在他面前,是一个极宽极广的洞窟,就像一个开凿在地底岩层中的大校场,校场上立着一个个人形,宛如森严有序的兵马俑。
走近一看,比兵马俑还瘆人,因为他们都是真人。
一个个被寒冰封冻,身着古代甲胄的士兵。
极目看去,密密麻麻全都是,恐怕有不下万数,但见他们都保持着生前的神态,栩栩如生,须发可见,好似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直令人不寒而栗。
“这他妈是啥地方,咋会有这么多被冰冻的古代士兵?”
“民间历来就有阴兵借道的传说,这些不会都是阴兵吧?”
胡胖二人一向胆大包天,但见到这一幕也不禁两股战战。
陈六爻道:“别瞎说,看甲胄制式,这应该是唐代士兵。”
宋晓晓点头:“陈同志,你的眼光果然很犀利,这的确是唐代中期的制式甲胄,就是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事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被冻死在了这里。”
老胡接着道:“我大略数了一下,被冰冻的士兵至少有两三万人。宋教授,你知识面广,知不知道唐朝中期,啥时候出现过大规模士兵伤亡事件?”
宋晓晓摇头道:“其实我也感到奇怪,照理说唐朝这么大规模的伤亡事件,应该在史书上有所记载才对,但我搜肠刮肚也没想起书中相关的记载。”
“老陈,你看看这个,我刚从这具冰雕脚下捡的。”
这时,胖子递给陈六爻一个物件,像是一条青铜铸的小鱼。
“这是鱼符,也就是唐代军士的身份凭证。”
陈六爻眉眼一挑,瞬间就看出了这条青铜小鱼的根底。接着,他又搓了搓鱼符,翻过背面仔细端详,只见背面刻着“都知兵马使王天运”几个字。
看到这几个字,他忽然浑身一震:“我知道这些军士的根底了。”
宋晓晓连忙道:“陈同志,还请不吝指教。”
陈六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宋教授,你知道《酉阳杂俎》吗?”
宋晓晓点头:“知道,是晚唐诗人段成式写的书,不过我没看过。你知道的,我是搞考古的,所需读物一般都是严谨的史料,很少看异闻杂记。”
陈六爻沉吟道:“其实,异闻杂记未必是空穴来风,说不定也含蕴着历史的真相。正如咱们眼前所见,便十分符合《酉阳杂俎》中的一段记载。”
接着,他便侃侃而谈,将这段记载娓娓道出。
说是,唐玄宗天宝初年,安禄山的堂弟安思顺,进贡给唐玄宗一条五色玉带,唐玄宗很是喜欢,对这种玉石赞不绝口,就让人遍搜国库找寻此玉。
结果,却只找到一只用这种玉石制作的杯子。
恼怒之下,唐玄宗便派人质问西域诸蕃,为何不进贡此宝玉。西域诸蕃却说每年都会进贡,只是半途常被一个叫小勃律的国家所劫,所以送不到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