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防守能力同样不弱,比大部分选手都要强,那么便也不算是“弱项”了。在和德川的比赛过程中,真田利用自己的情绪在比赛开始就穷追猛打,但德川很快意识到真田这样的打法是有状态波动的。他将比赛节奏压到很平稳的状态,将真田的进攻牵扯开来。真田意识到这一点,去和德川抢夺对比赛节奏的掌控权。他已经将一部分兵法理念融入了自己的网球,拉扯节奏时德川一时之间很难适应,于是两个人拉锯起来。但真田这种状态到底是不稳定的。德川稳住自己,慢慢地重新将主动权拉扯到他自己这边,又以稳定的攻防去抵挡真田的攻势,并用自己的攻势打破真田的“不动如山”和“其徐如林”。他的力量超过真田,一球一球朴实无华地砸下去,真田一开始还能抵挡,到后来每回一球就需要双手握拍咬紧牙关,两腮因此微微鼓起,一副用力的模样。这让场外的人都看出他接球的艰难。“力量……很强。”狄堂的神色变了变。真田在网球队里,比力量是上位圈,只是因为才一年级,青春期发育还没结束,进步速度不算太快,纯靠从小练习剑道积累出来的力量和肌肉量。他对面的德川比他高十几公分,一球比一球重,并且是很干净的击球方式——不会让球拍拉扯网球,让球上带上复杂的旋转,而是将球上的旋转控制在最精准也最有效的程度,并且每一球都在球拍正中央的某个点被击中,声音清脆。“那是sweet point.”仁王在交换球场时对真田说,“理论上用球拍的这个点去接球,会以最小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杠杆原理,和发力点垂直,你明白吗?”真田还没学到物理学的这部分内容,这是国二的理论部分。但他认为自己只要听到前半句就可以了:这是理论上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击球点。“要怎么判断哪个位置是sweet point呢?”他问。仁王想了想:“其实挥拍时的感觉是最明显的。你在击球时,能感觉到某个位置,只是轻轻挥拍,球就能飞得很快,以很大力气砸在地上,那就是那个位置了。如果无法用理论模型去进行分析,那么就是通过大量的练习去找到那个点,和找到每一球都用那个位置去击球的方法。”既然真田连基础模型理论都不太懂,那他当然不会和真田讲解更细致的模型分析和力的横切面分析。那部分已经是高中理论知识了。真田和德川的这场比赛打了不短的时间。德川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打着打着神色认真起来。他很难相信国内的国中选手已经有这个水平……是他太傲慢了吗?还是,这就是masa的教学成果呢?他瞥了一眼场边的仁王,心里的答案更偏向后者。这场比赛最后的比分是7-5,差一点被真田拖到抢七。他的体能也超过了德川的预料。好在德川提前半年开始为三局制比赛做准备,给自己安排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如果是半年前,他很大概率会被拖到抢七局,甚至可能会输掉这场比赛。于是赛后他很认真地对真田说:“希望明年能在u17看到你。”场外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嗯?”仁王忍俊不禁。他站起来,抱着胳膊歪过头:“德川君,真田才国中一年级。想要进入u17,还有三年时间呢。”德川瞳孔地震:“一年级?!”他的表情虽然变化不明显,但敏锐的人都能看出来,表情大概是“看脸不像是一年级”的意思。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真田瞬间黑脸了:“太松懈了!”中场休息时间十分钟,小仁王也趁这个时间二次热身。并且他和真田进行了简短交流。现在的小仁王和真田,大致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观念不和,很难意见一致。但他们有过还算默契的合作,彼此有还算认可对方的一部分意志,关系便说不上差。小仁王还算收敛,只是在网球部表现得有些顽皮,会和前辈们和非正选里的朋友开玩笑。但和总想逃训的毛利比,他的态度又认真许多了,特别是训练时很拼,也有额外的训练项目。真田将小仁王训练时的模样看在眼里,只以为小仁王是“嘴上不愿意将自己的意志说出口”才表现得散漫。这当然让他有些不解,也不符合他一切坦荡相待的态度,可或许……只是害羞呢?从幸村口中听到这个说法,并认为确实有这个可能的真田,对小仁王还是认可的。小仁王当然无所谓真田认可不认可,但真田的实力他确实放在心上了。而且,虽然他调侃了叔叔,可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能被叔叔一开始就选中做他的对手,并且用“幻影”这种招数不断扮演,真田一定有哪里很特殊。他并不真的认为真田是仁王最偏爱的那个,却很想知道为什么真田那么特殊。太好奇了,这种好奇心让他对真田的好感度一直维持在平均水准以上。而和仁王幻影的真田打过太多次,仁王能够轻易从真田的比赛中去推测对手的实力和擅长的方向。他又问了真田的感受,大致对德川的实力有了概念。又是这种对手啊……第三次了,他想。和q·p比赛时他毫无还手之力。虽然还是国中生,但q·p“德国精英教育集大成之作”的名声并不是吹出来的。现在的q·p实力比平等院稍弱,却因为足够学院派而让人难以找到突破口,似乎非常“完美无瑕”。第二个这样的对手则是白石。和面前的德川,与q·p相比,白石的实力就要弱一些了。但那场比赛的场合太特殊了,小仁王极力隐藏,却还是无法掩饰那场比赛的特殊。德川比白石强,又比q·p弱,而小仁王也从前两场比赛中汲取了足够多的对付这种对手的经验。太棘手了,他想。真田的五维大概是力量4,速度3,体力4,精神力3,技巧4,综合是18,而以真田的实力为基准去推算德川的五维,大致是力量4.5,速度4,体力4,精神力4,技巧4……外表看不出德川的力量那么强,或者说将力量集中起来的技巧用的那么熟练,稍微错估了一些,但误差不算大。到这个程度,如果自己不给德川造成一点麻烦,狄堂前辈想赢也很难吧。假设真田消耗了德川一半的体力,自己至少得再消耗掉一半的一半才行。而德川在十分钟里肯定还会恢复一定的体力。小仁王算了半天,站上球场时却将杂念都抛掉了。这是他的习惯,免得让过多的计算影响到自己的状态发挥。在赛前做好计算,差不多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比赛时他也是会凭借灵感去打球的。而站在球场对面时,小仁王突然就有了想法。他在握手时没有自我介绍,只是说:“我大概也不需要向你自我介绍吧?我没有真田强,优势大概……是我这张脸吧?”他说话的语气有些轻佻,让德川皱起眉。但场边他的队友们却倒吸一口凉气。“仁王说他没有真田强?”狄堂匪夷所思,“他应该不是会说这种话的性格吧。”“是在计划什么呢?”柳奋笔疾书,“真想知道仁王在做什么打算。”真田不解地皱起眉:“他确实没有我强,能承认这一点并不容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听到这句话的幸村莞尔:“不,没什么。弦一郎,你可别在仁王面前说这种话。”第123章 后知后觉很难赢,小仁王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局就有了这样的判断。但他反常地有了一种无力感,是一种无论如何也想要赢的,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渴望。面对德川这样一个从前不认识也没有交集的选手,产生这样的想法好像很奇怪,甚至这只是练习赛而不涉及其他。所以仔细思考,大概还是和全国大赛那场和白石的比赛,以及后来的一系列经历与亲身感受有关吧。白石和德川的打法有相似之处,而这种情感反而转移到了德川身上。哪怕仁王幻影成了白石,也没有让小仁王失态,但此时他面对德川,仿佛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急需爆发出来一样。小仁王很深地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还是失败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地轻微颤抖,涌现出来的渴求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有更深地呼吸,更深地将肺部张开,让火辣辣的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前些天网球周刊关于全国大赛的报道出来了。立海大第一次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自然获得了最大的篇幅。仁王特地和网球周刊打过招呼,因此这次没有太多他的戏份,主要的关注点是这一批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除此之外,网球周刊还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一次“一年生特辑”,“不同年级球员实力分析”,仁王是作为这两个栏目的特殊嘉宾出现的,提供了很多个人评价。连带着网球周刊也采访了其他学校的教练,在交叉评价中得到了好评度很高的几篇报道。仁王在评价的部分隐藏了小仁王练习网球的时间。或者说他刨除掉了“练习时间”这一个很能影响国中生网球实力的因素,只评价实力本身。这就让他的部分格外客观和专业化。“一年生特辑”中,被评价为t0级别的当然是幸村。不管是哪个教练都对幸村有着赞誉,哪怕幸村根本没在全国大赛出场。“在关东大赛就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考虑到立海大其他球员的进步幅度,幸村的实力与关东大赛时相比肯定也有了长远的进步。非常期待他之后的表现。”这是网球周刊的总结语,并且给出了“神之子”这个外号。幸村之后是真田,迹部,白石。这几个人的教练评价中,实力位次不太相同,因此网球周刊认为他们大概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仁王给他们的排序是真田,迹部,白石,但榊教练当然认为迹部比真田强一些,渡边教练便也不甘示弱认为白石更强了。他的理由是“可能白石表现得不那么高调,但他有着隐藏的实力,这一点我作为他的教练最清楚”。所谓隐藏的实力就是摘下负重。仔细想,摘掉负重后白石确实会更强一些,渡边也没说错。再往下是柳,忍足,橘,千岁,小仁王,他们之间的实力评估起来有些难。小仁王和真田搭档组合是完全压制住了橘和千岁的组合的,但是橘和千岁在与其他对手比赛时又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柳在全国大赛的战绩也多是双打比赛,而忍足同样如此。但同样也可以这么想:他们不是不能打单打,而是他们的实力还没有再上一个层次的选手那么出色,于是单打的名额自然会留给前辈们。网球周刊是这么想的,而接受采访的教练们也都没有反驳。他们不反驳是因为这个实力排序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打双打的理由……那就和网球周刊说得不同了。再往下还有同样在一年级就成为正选的佐伯,向日,宍户等等,关东的学校这一年出了很多一年级正选,写一篇报道绰绰有余,看上去内容也很丰富。而“不同年级球员实力分析”的部分,狄堂和三枝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也有他们在让出部长和副部长位置后依然留在网球部,并且没有自我放弃,而是很积极地继续练习网球的原因。“心性很重要,我们很期待他们在u17的未来。”这是u17教练组给出的评价,相当于提前给了狄堂和三枝通行证,这是去年的平等院才有的待遇。立海大网球部是有征订网球周刊的,这份网球周刊正选们都看到了。小仁王也因此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关于立海大在全国大赛中唯一输掉的一场比赛……网球周刊的分析员专门写了这场比赛,而叔叔也提供了自己的看法和相关的分析。最明显的事实就是,两个人的实力本身有差距。于是整篇报道都是基于这个事实而产生的分析。在这个基础上,网球周刊的评论员认为,小仁王表现得并不算差,在球场上没有放弃过,在尝试不同的方法追分,一直到最后也咬紧牙关硬拼了。但仁王的部分,认为小仁王还有余地,还可以再燃烧一些。“或许许多人,和他自己都认为,到那程度已经够了。”仁王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事后回想起来,不管什么时间,什么角度,都不曾遗憾,那么才能说是‘够了’。如果仍有不甘心,就说明还不够。”“当然,我对他会有更高的要求,如果他无法回应我的要求,会失望的不是他而是我。”仁王在这篇报道里甚至没有做太多的技术分析,因为“从我的角度会有太多私心,但我其实并不希望他完全按照我的希望去打球。”这种说法很矛盾,但网球周刊的记者认为“这反而体现了masa这个欺诈师柔软的一面”。啊,是在把我当做什么招牌用吗?小仁王在心里腹诽着。他又想,那天如果他和叔叔谈心,是不是叔叔就会收敛一点?这真的不是表演型人格吗?但他本心里又知道,或许叔叔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他对话。因为没办法面对面说出口……或者说面对面会是另外一种表达方式。而那之后,原本他隐藏的,不管是比赛结果带来的压力和额外的情绪,又或者是不断复盘去对自己实力和在比赛中的表现得到的自我分析,都诱发出了原本没有的不甘心。从叔叔的理论来看,这就是“还不够”吧。小仁王之前是不这么想的。不甘心归不甘心,他真的觉得那天在球场上他做得够多了。但此时,他面对德川,身体不自主地产生了反应。他便恍然地想,啊,原来如此,本能在叫嚣,所以他确实还可以做更多。那就去做吧。他已经对德川的实力有了评估和定位了不是吗?提前想“这样的对手也不可能赢”大概是错的。去利用所有可利用的,去做所有能做的。小仁王在这一刻本能运用起自己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