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呼……”小仁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的腿部仿佛有暖流往上,却停在腰部的位置,气流则相反,通过口鼻吸入肺,再进入胸腔,然后卡在胸口,沉不下去。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上半身仿佛被往后拽,腿则越来越沉重。仁王知道小仁王的困境,但他没有停下来。他慢慢调整自己手上的力量,在判断小仁王逐渐失去力气时给他一点力,让小仁王一直处在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不上却还是能跟上,大口呼吸到整个气管火辣辣的,肺里隐隐作痛。仁王一直拉着仁王跑到了山顶。然后他停下来,将小仁王也扯上来,在小仁王腿软几乎站不住的时候,往他背后拍了一下,强行将人拍直以后按住了小仁王肋骨下方横膈肌的位置,又用手指顺着肋骨中间的那根骨头,往两边按压着推开,帮助小仁王随着呼吸节奏打开胸廓:“吸,呼——”明明还是极限的呼吸,但停下来以后气流仿佛更难进入肺里了。但气流从热变凉,原本火辣辣的气管这时候逐渐降温,手脚却反而发起热来。“自己试着按照这个节奏,把胸廓打开,这里沉下去。”仁王按着横膈肌的位置,一边手还在顺着小仁王的肋骨往里压,再往外推,“想象一下,空气进入肺里,胸骨柄也跟着打开,上提,然后气流顺着这根骨头和附近的血管往下沉,到这个位置,力量再流向四肢。”“用力呼吸。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呼吸很辛苦,但是习惯它。”一开始用这种“过肺”的呼吸方法,就是会很辛苦的。但如果不习惯它,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在狭雾山时,同门的师兄弟们其实是被鳞泷老师利用狭雾山的地理位置,和层出不穷的机关,“逼迫”着只能用过肺呼吸榨取体能,继而习惯这种呼吸方式的。在狭雾山,不用力呼吸没办法吸到足够的氧气,那么会手脚发软,无法躲避那些真的会让人见血受伤甚至留下不可逆伤害的机关的。现代社会当然不能这样,所以仁王找了更高一些的山,空气没有狭雾山那么稀薄但因气流对撞比同高度的山要容易让人缺氧。最开始的台阶部分刚好让人热身,后续土路部分坡度不会太高,危险性没有那么强,但必须集中注意力并且随时控制自己的肌肉才能流畅往上爬,再利用本身爬山时身体的状态去引导小仁王感受那种“过肺呼吸”的感觉。进度肯定是要比狭雾山训练更慢的,但不容易受伤。更稀薄的空气能够延续身体为了适应环境和运动状态被迫“过呼吸”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仁王一直用手去引导小仁王注意气流的方向。几分钟后小仁王的呼吸逐渐平复,于是仁王让他休息了一会儿,问道:“刚才那种呼吸方式,记住了吗?”“puri.”小仁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呼吸,但他还是尝试了一下。自行用那种方式呼吸的话,胸廓很难打得那么开,并且没两下就开始头晕了。是因为心率没有提高到一定程度的话,身体细胞的活跃程度还不能适应这种呼吸方式。仁王也了解这一点。于是他带着小仁王下山后,又带着人爬了一次山。这次小仁王爬到后面是真的被他拽上去的了,哪怕80%都是借力也大口呼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这次仁王引导着呼吸过肺时,小仁王几乎眼冒金星。仁王干脆让他闭眼,直接想象气流在身体里的运转。但闭上眼睛更容易晕,所以小仁王差一点腿软到坐在地上。这次呼吸平复下来,仁王让小仁王重新尝试这种呼吸时,小仁王有些抗拒。这时候仁王把他的手拉着按在自己的胸廓上:“你感受一下,我的呼吸方式。”吸气很长很慢,仿佛肺的扩张是没有极限的,再在某一刻缓慢地往外吐,但与此同时仿佛能通过胸廓的开合感觉到气流的下沉,和在身体里的流动。以及,没有停顿。小仁王之前就注意过了,他听不见仁王的呼吸声。仁王的呼吸绵长又绵延不绝,呼吸仿佛融入了环境。哪怕爬山,进行高强度训练,呼吸的频率也不会发生改变。而这时候他按着仁王的肋骨,感受到了那种分明的,“气流的沉降”。“呼吸就是力量。”仁王这时候说,“它会帮你打破身体的极限。”“这座山距离你家大概慢跑三十分钟的距离,从海边沿着海岸线绕过明户町那条街,可以直接穿过来。”仁王说,“这两周你的晨训项目,就是慢跑到这里,然后上山。”“来回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完以后再去吃早饭吧。”仁王布置着任务,“之后你上午大概没什么体力了,但这时候最适合做体能极限练习了。所以我建议你饭后一个小时开始做拉伸,拉伸半小时以后重新慢跑到这里,再上山下山两次,争取午饭前回家。”“下午再进行网球练习吧。越是疲惫,越是坚持做网球练习,这样反而能更有效地提升对网球的控制能力。我不在的时候没办法给你安排练习赛对手,但等青选结束,正选比赛开始之前,我会找一些人来给你打练习赛的。我和德国那边的俱乐部谈好交换条件了。”仁王看着小仁王,“很辛苦对吧?但是,雅君,青训营里同样是早中晚不停歇地进行训练的。如果你的练习时间和练习强度都比不上他们,你进入正选的概率就会下降了。”小仁王不喜欢被仁王喊“雅君”。“小鬼”也好,“小孩”也好,甚至是开玩笑地喊“仁王君”和“小雅”,听起来都没有“雅君”正式。这像是一个长辈以平等角度郑重和他交流时会用的称谓,小仁王能听出来其中的正式,才不喜欢被这样称呼。他盯着仁王看了一会儿,松开了一直按在仁王肋骨上的手。“跑这座山,用刚才那种方式呼吸,对吧?我知道了。”他说。他转身想走,结果腿软。毕竟他白天已经进行过几个小时的网球练习了。然后他被仁王一把架住,直接背了起来。小仁王这次是真的变脸了:“等等!”“大晚上的,我怕你直接摔断腿。”仁王没理他,一只手就直接镇压他的全部挣扎,“回家记得用我给你的理疗仪器按摩一下。”第61章 夜间拦车仁王将小仁王背上了车,途中还单手镇压了小仁王不情不愿的反抗。他载着小仁王回了仁王宅,车子依然停在街口,是不想让仁王爸爸和仁王妈妈担心。“现在能自己走了吧?”他问小仁王。休息了十几分钟的小仁王嘴硬道:“我本来也可以自己走下山!”腿都抖成那样了……puri,别人看不到,但和自己同一张脸的稚嫩少年抖着腿往山下走的模样还挺滑稽的。仁王一边看热闹一边觉得这副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到,索性直接把人背下山了。下山控制不住肌肉,一直抖腿也很容易损伤膝盖。而且他背着小仁王下山就算遇到夜登的路人,也能营造出“兄友弟恭”的氛围。虽然他理论上是小仁王的叔叔,但仁王当然认为自己是哥哥啦。目送小仁王走进家门,仁王重新启动车子。神奈川到东京的车程是四十几分钟,但这是从城内到城内的距离。网协定下来的青训基地在东京郊外,还挺偏的位置,如果遇上堵车,从城区过去都要大半个小时。不过现在是半夜,城外车子少一些,仁王又精通控速技能,大概一个小时就进了训练所在地的山区。这片山区靠里的位置是u17训练营,再深一些的地方则是败者组用的训练地点。理论上青训所在的体育学院在靠外的位置。但仁王现在是反向,从神奈川往东京开,方向不太一样,因此如果开车的话,可以选择走公路先进城区再绕出来,或者直接从山区的山路开进去,路过败者组用的训练地,再路过u17训练营的山区,侧向切入乡道,最终到达青训地点。夜晚的城区也是热闹的。仁王不想开车进市区,不仅绕了路,市区内的限速和红绿灯也会浪费不少时间。他直接在前一个山区就切入了山路,一路顺着有些昏暗的山路往前开。而就在他开入山路时,在山区内进行败者组“特殊训练”的几个人也同一时间出发了。u17的集训,和青选集训不同,时间拉得很长。每年四月开学开始,u17的教练组就根据县大赛和地区大赛的成绩进行选手分析,于地区大赛结束后第一时间向选手发出邀请。这个时间点就是在六月中。他们不会等到假期,而是在各地区预选赛结束后第一时间发出邀请函,并且球员进入训练营后马上就进行“人员筛选”,之后一直到暑假开始都属于“人员筛选期”。入选集训的球员可以凭借u17的训练营邀请申请期末免考或者缓考,大部分学校都会根据最后的选拔结果来决定参加集训的学生是否需要补考。大概两周的测试和初步选拔过后,一部分学生被留在u17本部,分流到十六个球场,另一部分学生美其名曰淘汰,其实是被送去了后山败者组。第一批败者组选手的集训期正好就是在七月份。三船教练会赶在全国大赛开始前做完第一批败者组的“回归考核”,之后回到u17训练营的败者组选手们和本身十六个球场的球员们进行第一次一军选拔,获得排位。然后训练营暂时休营,学生们去打他们的全国大赛和秋季个人赛。全国大赛是八月,秋季个人赛是九月份,高中这两个赛季期间,u17教练组会根据球员们的情况补发训练营邀请和重新拟定球场分配名单等等。十月份u17重启集训,一军的选手们开局就会先接受其他选手的挑战,稳定了一军的定位以后直接拉去海外进行“巡回练习赛”,十一月回到训练营再打一次一军换位赛,之后是半个月的紧急训练,之后就是世界赛开幕了。眼下是七月份,正好是u17的第一轮集训期,以及败者组的第一轮集训期。三船教练的训练项目会不断更新。举例说明的话,如果他最近养了狗,那么他的“帮手”就是狗,如果最近山里来了筑巢的鹰,那么三船教练就会想办法利用起这些鹰。他也在不断开发附近的山林,利用悬崖峭壁,溪水,变换的地形来训练学生。不过他这样干隐患其实不小,因此败者组回到u17之后第一项其实是体检。也有一些项目最终证实确实会对学生的身体造成一定损伤,那么下次三船教练就会换花样。在这些不断更新的项目中,有几个项目是确定的。一是分层挑战。学生们进入败者组的顺序是不同的。按照学生来算,训练营开营第一天就会有一批学生进入败者组,之后每周的训练项目和比赛会送一批学生进入败者组。按照两周选拔期来算,一共三批进入败者组的学生,正好每一批都比前一批晚一周时间。那么,后两批败者组的学生,第一项目都是挑战第一批的学员。而第一批的学员,自然就是经受三船教练的“挫折教育”和“实验性训练项目”的教导。另外一个确定的项目,就是“夜间挑战”。这指的是隔几天三船教练就会从败者组里选三四个人,一起在晚上“执行任务”,要求他们去u17本部拿到之后几天的“必备物资”。当然,训练营其实是会给后山发食材和生活用品的,只是三船教练会控制着量,留一部分必须让学生去拿,如果拿不到就大家一起节衣缩食。另外,他自己喝的酒也得学生去拿。如果学生拿不到……就说明他最近执教成果不太好,那当然是给学生增加训练量,多多鞭策他们。u17本部代代相传的“闹鬼传言”就和后山败者组的“夜间挑战”有关。仓库和食堂的红外就是专门为了这个任务安装的……不然正常的训练营也没必要搞什么红外挑战。这天晚上被要求去u17本部“领取”物资的是平等院凤凰,秋庭红叶,和陆奥悠步,陆奥悠马这对兄弟。都是刚进入高中部的高一学生。秋庭红叶是一开始就进入了败者组,算是败者组的“元老”,陆奥兄弟最开始合作拿到了名额,但在后续的球场挑战赛中被击败,一起来了败者组……平等院是最后一批进入败者组的。他在挑战赛里选了鬼做对手,被这批最强的新生,鬼十次郎打败,带着额角的伤疤和“破碎的心灵”进了后山。他和秋庭红叶,陆奥兄弟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都是一年生……但在国中的时候算是老对手。他在国中联赛制霸,没想到升入高中遇到了鬼这样的,学校进不了全国大赛,地区预选赛成绩也不好,个人实力却特别突出的人。输给了鬼,但打秋庭红叶,陆奥兄弟还是很容易的。实际上,平等院进入败者组也没几天,就成为了败者组的“大魔王”。在第一天进入败者组,挑战“前辈”的时候,他就一路赢到最后。他被鬼打败以后满心戾气,又因为受了伤而球风更加狂暴,败者组的前辈们都避着他走。至于同级生,分为两类:同样避着他走的,和很自然就认他老大的。比如秋庭红叶和陆奥兄弟,不管内心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是认平等院为老大的。此时秋庭红叶就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从这里去训练营本部,很远啊。我们晚上还能睡吗?”“就算去睡山洞,凌晨不一样会被喊起来去河边做挥拍练习。”陆奥兄弟说,“至少这个任务还有点意思。”“你们有同调,一个拿东西一个还能放风。”秋庭红叶带着怨念看了他们一眼,“我难道要和老大配合?”平等院:“哼。”山路不好走,还是晚上,为了防止受伤他们的步速并不快。这时候,寂静的山里隐约传来引擎的声音。之后,隔了一段距离的山路上,能看得到的地方,拐弯的位置亮起了隐约的灯。是远光灯。山区没有路灯,也没什么交汇车辆,仁王这才打了远光灯。他的精神力能监控近处,察觉到有车交会再改成近光灯就好了。而远光灯的光线,吸引了这群在山路上走着的高中生。平等院站住了。秋庭红叶走了两步,见平等院停下来,有些诧异地回头:“老大?”平等院眯起眼:“这个距离……我们往山路那边走,能堵到那辆车。”“啊?我们为什么要去堵车?”秋庭红叶一头雾水。“让他直接把我们载去u17本部不好吗?免得走路了。”平等院瞥了他一眼,握着手里的球拍凭空挥了挥。陆奥兄弟大惊失色:“老大,你不会打算用球拍打人吧?”平等院:“……闭嘴,蠢货。球拍不能用来打人。我会和司机‘好好讲道理’。”秋庭红叶说了实话:“老大额头的疤一直没好,我们又都是运动员,还因为在后山训练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站出去有点像是铤而走险的流浪汉。司机为了不惹麻烦,应该不会拒绝我们搭便车的。”就这样,四个人出发了。而开着车的仁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开着开着,感觉到前面有人,放慢车速后,停下来发现拦车的是四个熟人。……等一下,难道平等院前辈一年级的时候还干过拦路打劫这种事吗?!“搭便车。”平等院生硬地说。仁王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四个人手里拿着的球拍,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附近u17的学生吗?三船教练那边的球员?”四个高中生的眼神都变了。“我知道你们想去u17本部。”仁王说。他听到平等院说“搭便车”,又看到这种四个人的搭配,再结合现在的时间点,就明白这四个人是要去干什么了。他不打算拒绝“搭便车”,只是觉得很巧。“换个规则,车费需要另外的报酬。”仁王说,“一周以后,我需要你们去打几场网球比赛。就在这里汇合,我会来接你们的。”“凭什么啊?”秋庭红叶大咧咧道,“你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吧?而且,网球比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