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沈成仁烧了明堂之后,陛下大发雷霆,当即就派了齐朗大人将其问罪。齐朗大人说时迟那时快,提刀上马,带了一千人将那沈园抄了个干净……”
“说书的,你也太能胡扯了。齐朗大人是文官,哪里有提刀上马这一说?”
说书人用扇子点了点那个插话的人说:“这位客官,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那齐朗大人虽然是文官,可也曾经随军出征过。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怎么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肯定是会舞刀弄剑的了。”
茶馆里的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就示意说书人继续讲下去。
那说书人把惊堂木一拍继续说道:“书接上回。这齐朗大人抄了成园,想起了关在狱中的沈成仁,拿着圣旨就奔向狱中。还未宣旨,只见那沈成仁自以为死期将至,竟然疯癫在狱中。再去查看时,他已经不成人形,只好用一卷草席卷给卷了出去,扔进后山乱葬岗了。”
刚才那个爱插嘴的这时候也不闲着,问道:“怎么就是扔了?我可是听说他没死。”
另一个问:“怎么没死。我听说的是当时圣旨上说赐一杯毒酒给他。可是这齐大人不知道和沈成仁有什么过节,竟让人把他折磨死了。”
“怎么个折磨法?拳打脚踢?”
“什么啊,要是那么容易的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当时齐大人找人在狱中架起来了一口锅,锅里烧了热水。他命人把那沈成仁在狱中凌迟,每割下来一片肉就把那肉扔进锅里煮,煮熟了还要让人喂给沈成仁吃。”
众人听了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这么残忍的事情正常人肯定是干不出来的,都纷纷不信。
那人间众人颇为不信,心里不痛快说:“随便你们要不要相信,我有一个表哥可是在那狱里做看守的,亲眼看了这一幕。他说当时他都给吓傻了,哆哆嗦嗦不敢出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眼见面前一盘上好的卤肉,竟然哗啦一下全吐了。你们想想,这不是吓着了是什么?”
另一人说:“我看你那表哥是在狱里混了个好差事,成日里大鱼大肉的吃的太多,所以才吐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此时在齐府的祠堂里,护国夫人忧心忡忡地问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的齐朗说:“你在狱里干的那些事,外面茶楼酒肆里都传遍了。说书的把这编成段子,唱曲的编成小曲,百姓都拿这当成个笑话讲。若是哪日让有心人听去,把这些事传到陛下耳朵里,如何是好啊?”
齐朗道:“母亲不必担心,既然陛下已经动了杀心,便不会怪罪儿子杀了那沈成仁。”
护国夫人道:“动了杀心是不错。让你杀了沈成仁也不错。可陛下只是让你赐他一杯毒酒而已,你何苦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他?”
齐朗道:“母亲,难道您不知道百姓都是如何受苦的?咱们府里的丫头,自从她的姐姐碰巧在街上遇到她以后,回去受到了什么待遇?被人用带刺的藤条活活抽死的。儿子带人去抄了成园的时候,竟然亲眼看见成园里对不听话的人是做何等处罚的。板子打在身上血肉横飞也只不过是小场面。母亲,说那成园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儿子只不过是替那些受苦的人讨回一点公道而已。”
护国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说:“你心怀正义,母亲本不该拦着你。可你这方法也太过残忍了,太过残忍了。就算那沈成仁罪大恶极,凌迟也就算了,何必还让他吃了自己的肉呢?”护国夫人甚至不敢说下去,她总觉得再说下去,自己都会觉得浑身疼。
齐朗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说:“此等十恶不赦之人,天理难容。陛下要可怜他,那我就替天行道!”
护国夫人听了这话,脸上一惊,连忙捂住他的嘴说:“虽然是在府里,可这话也不能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是要遭受杀身之祸的。切勿引火上身。”她俯下身子抱了抱齐朗说:“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既然过继来了,我就当你是亲子一般看待。这家业要你撑着,这家里的几十口人要仰仗你活着。除开这些不说,为娘也希望你平安无忧,你可明白?”
齐朗点点头道:“儿子明白。”
护国夫人道:“这次的事情若是陛下不追究也就作罢。若是陛下追究我们还要想个办法应付过去。你在这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若是到时候陛下那边降罪,有我顶着呢。”
“母亲!”
“无需多言,万事有我呢。”
齐朗是在护国夫人的嫡子过世后才过继来,因为嫡子在去世前没有留下嫡孙,为了这一脉不倒,所以才过继了个孩子继承家业的孩子。
由于这一支齐家是被赐姓的齐,因此从前的本家对这家倒是持有两套说辞。
有人说这家被赐姓,是天大的福分;更有一部分说,原本的请留人家搅和到朝局里也不见得是好事。因此大部分人都持有观望的态度,平辈中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嫡子过继。
齐朗的父亲是个做药材的商人,虽然有大笔的银钱,不过在整个家族里的地位却是不高。他是第七房妾室生的一个孩子。那位妾室长得貌美,哪怕是生活孩子以后仍然是身形窈窕。据说她有一日上街的时候被莫名其妙抓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就这样,齐朗作为一个庶子又没了亲娘,在大家族里生活得辛苦。
当提到要找孩子过继的时候,当时家里的主母觉得他是最碍事的那个,就把他给推了出来。
护国夫人见此子生得俊秀又颇懂诗书,竟然很是满意,便把他领回了齐家,正式成了齐家的孩子。
齐朗也争气。虽然曾经也是读过些书的,可到了齐家后,护国夫人给他请了都城里最好的先生,齐朗天资聪颖,学东西比别人快,一时间在都城里小有名气。后来受到陛下赏识得以和沈平将军一起讨伐西梁,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名声大噪。
原来的本家都有些懊悔,早知道这样当时把自己的儿子送过来就好了,怎么能便宜了这个下贱人生的孩子。
不过这次沈成仁的案子一节,风向又变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下贱人生的孩子就是心术不正啊。再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不该那么残忍的对待,这样的手段正常人是用不出来的。能用处这样手段的人,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本家又开始议论,幸亏把这样的人早早过继出去了,要不然的话不知道会给家里招来多少祸事。
这些论调有时候会传到齐府里,齐朗听了全都当耳旁风罢了。不听就是。他既然知道自己被过继来的目的,也感谢护国夫人在女皇面前的竭力抬举,他就会完成护国夫人的心愿,让整个齐府光耀门楣。而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护国夫人从齐府的祠堂里出来后,仍旧是不放心,换了衣服准备了厚礼便进了宫。好在她有御赐的腰牌,可以不用请旨。她想去谈谈女皇的口风。
天下的父母总是为儿女操碎心,哪怕是过继来的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