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燕上了曹勇的车,两人关上车门说话,杨柳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坐上了自己的车,开着的车窗外不断飘来身后派出所里的谩骂声和哭泣声,还要眼前街道上笑嘻嘻逛街的行人,这些人对派出所的热闹毫无兴趣,至多是路过时多看了两眼,本地人自然知道派出所里这么多人是干什么来的,所以,打量的眼里便带着些探询和不屑,随之便快步离去,似乎多呆一秒都沾染了不好的气息。
曹勇的车就停在另一边,杨柳能看见他和范燕说话,也能看得见范燕在抹眼泪,但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那辆车是林志宇杂志社的车,今天以为曹勇有事就开了过来,林志宇还是让陈飞絮送他去上的班。
这车价格不菲,引起了很多人兴趣,有两个中年男人经过杨柳的车前停下脚步看着曹勇的车先聊起来。
“能坐这么好的车的男人居然跑来咱们这破地方找女人,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
另一个人猥琐一笑:“这事咱们怎么知道呢?怎么想的要问里面的人啊!”
两人哈哈一笑走了,杨柳也百思不得其解,曹祥忠为什么跑这么远来鬼混啊?
曹科急匆匆跑了出来,敲了敲曹勇的车窗,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车门打开,曹勇和范燕同时下车。
但曹勇却带着范燕过来,对杨柳道:“我和曹科进去就行了,麻烦杨姨帮忙看着点我妈,她就不要进去了,里面太拥挤了。”
大家都知道曹勇是不想让范燕去面对派出所民警的询问,那是在范燕的心口上划刀子。
“行,你去吧,我看着她就是!”见曹勇往里走,杨柳又喊住他:“钱够不够?”
曹勇点头:“够了!”
说完,也不多说,带着弟弟往里走去。
看着曹勇宽阔的背影,杨柳心道:幸好范燕还有这么个儿子,不然还要范燕亲自去捞曹祥忠,心里肯定更气。
大约里面的人太多了,派出所加快了速度,半个小时后,曹祥忠耷拉着脑袋跟着两个儿子出来了。
一身衣裳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头发也乱糟糟的,两个灯泡似的眼袋挂在眼睛下面,颓废又狼狈。
一夜未眠的曹祥忠就是一副五十岁的老男人的样子,既不忠厚也不体面。
范燕依然坐在杨柳的车上,就那样从摇下来的车窗口怔怔地望着曹祥忠,突然觉得他是如此陌生,陌生地让她觉得胆寒,又觉得十分恶心。
曹祥忠在上车的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了范燕的视线,猛然回头,就那样和范燕的目光碰上了。
他颤了颤嘴唇,想要说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
因为范燕把车窗摇了上去,然后对杨柳说:“走吧,我们先回去!”
杨柳二话不说,启动车子离开了。
曹祥忠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转头问曹勇:“你妈来了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曹勇已经坐上了驾驶室,而曹科也上了副驾驶做好,闻言转头对上了后座的父亲冷冷道:“哥告诉你了又怎么样?”
曹祥忠喃喃道:“这事不该让你妈知道的!”
曹科想要继续怼,却听曹勇冷静地说道:“派出所打电话到了家里,妈自然知道,再说,这样的事既然知道丢人,为什么还要去做?”
见两个儿子都向着范燕,曹祥忠心里的火气也渐渐升起:“你这事什么话?你也是男人,难道你能保证你这辈子都不花心?”
曹科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等着曹祥忠,他不敢相信这事他的爸爸,是母亲等了十年的男人。
“爸,你可是花心,那妈呢?她是不是也可以花心?那我们这个家是不是早该散了?”
相依为命的十几年,曹科十分心疼母亲,他知道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样的年岁里,范燕多难啊!
曹勇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把曹祥忠吓了一跳,他选择了闭嘴,因为曹勇说不定真的能动手揍他,这个儿子又不是没有打过自己。
何况,他这几年忙着应酬,身体早就大不如前,现在动手肯定不是曹勇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曹科在一旁虎视眈眈。
六年前的曹科还小,可如今他比曹勇还要高几厘米,正是火气大的时候,曹祥忠这几年学得最多的就是识时务装孙子,哪怕在儿子面前也玩得很溜。
空气里飘着一触即发的怒火,因着曹祥忠的闭嘴暂时沉默了下来。
一路疾驰,好几次差点撞了人,可见曹勇的心里有多愤怒。
曹科也顾不得生气,伸出手默默抓住了头顶的拉手,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况,随时提醒大哥小心。
可这里太远了,走走停停还是走了两个小时,到了家楼下的时候,曹祥忠居然倒在后座舒服地打起了鼾声。
曹勇下了车,点了一支烟靠着车门抽了起来。
曹科走到大哥身边,透过车玻璃看了眼里面酣睡的父亲,又看向大哥:“哥,妈会不会和爸离婚?”
曹勇抽烟的动作一顿,旋即狠抽了一口,把还有一截的香烟仍在地上,用穿着皮鞋的脚底用力碾灭。
“不管妈怎么做,我都支持她。”曹勇并没有说范燕会不会离婚,只说了自己的想法。
曹科也猛地点头:“我也是!”
过儿了一会儿,又有些难受地说:“好不容易有了完整的家,这下好了,又被爸给搞成了这样。”
曹勇伸手揽过弟弟的肩膀,让他靠近自己:“多大人了,还要哭鼻子?”
曹科吸了吸鼻子,不满地挣脱开哥哥的胳膊:“我哪有哭?”
后座车门打开,曹祥忠走了出来,伸了伸睡得僵硬的胳膊和脖子,对两个儿子道:“走,回家去,我不会让你们没有完整的家,我会给你妈道歉,她是打是骂我都认了,直到她气消为止,还有,你妈想给你们兄弟俩买房子,我也会给你们买的。”
显然,曹祥忠准备用房子来套住两个儿子,想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好帮自己去哄范燕。
这就是他躺在后座想了很久想到的办法。
对于曹祥忠来说,钱真的很重要,有了钱,他一个坐过牢的男人也能扬眉吐气了,也能在外面被人尊敬地称呼一声曹哥,外面的那些女人们也能舔着脸说爱他。
但曹祥忠虽然飘了,可他同样知道范燕是个好女人,绝对不能失去她。
可若是要他自此后再也不碰别的女人,大约他也做不到,享受过那种被年轻女人伺候过的感觉,他便上了瘾,再也无法遏制住那种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