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颜色吗？”
程澈坐在观景室的落地窗中，将几种颜色的发丝混合在一起拧成一股，这才朝着一旁的机械牛仔展示，“这种？”
波提欧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比这个红一点，但是又不是火红火红的颜色，是那种很活泼的红色。”
“哦。”程澈应了一声，继续往里面混头发，眉心都忍不住出现些许褶皱，“就这么一会儿，你已经换了不下十八个颜色了，你看看！”
说着，程澈往旁边扬了扬下巴。
灰发女孩坐在一侧，身上搭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发丝。
看过去一片红色，但是总有一点细微的差距。
波提欧的视线转过去，仔细看了片刻之后才摇摇头，“我不知道了，我好像记不清她的头发到底是什么样的红色了，只能够记得火光，血液……”
程澈：……
程澈沉默一瞬，混好之后朝着波提欧晃晃，“这个可以吗？火红的玫瑰色，像是花朵一样。”
波提欧转头看看，默默点头，“反正也记不清了……”
说着，波提欧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程澈腿上的小摆件，用膝盖碰碰程澈，“我那个时候还不是机械身体，你给我改了！”
“我才不。”程澈果断拒绝，用红色的发丝戳出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发型，比对着已经扎完的小团子调整大小，“你女儿看到你变成铁疙瘩，当场哭得眼泪流出来让你短路。”
波提欧：……
波提欧沉默下来，垂着眼睛看着程澈手中那个已经拥有一头红色头发的小女孩，盯着程澈将小女孩放在一个牛仔的腿上，周围戳出草坪和小花，“我也想，就算短路了半瘫了，能看到她也好。”
波提欧罕见的没有说出被屏蔽的话语只是一双眼睛之中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浓烈的像是粘稠氧化的机油，包裹着机械身躯的每一个零件，日积月累失去原本的模样。
程澈抬眸看了一眼波提欧，“你好悲伤，我不喜欢。”
“我也不要你喜欢。”波提欧快速反驳，又用手掌比划着高度，“她当时那么高，不对，应该是这么高，我站在她的身后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脚在草地上踩出一点点的距离，爸爸两个字都像是含着糖一样叫的含糊，啊不，应该是奶糖。”
说着，波提欧伸出手，在自己的指头里面挑选了一个长度合适的，“脚就这么大。”
程澈：……
程澈垂下了脑袋，将玻璃罩罩在小团子外面塞进波提欧的怀中，额头贴着面前的观景窗户上的玻璃。
在波提欧终于忍受不了倾听者沉默即将动手的时候，程澈沉重的叹了口气，声音之中都带着悲伤，“是啊，我的哥哥那么大好几只，我的姐姐那么好看一只，我的妈妈那么温柔一只，我的爸爸那么烦人一只，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么疼我，可是我都见不到了。”
波提欧瞳孔一缩，悲伤都渐渐消退一些。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澈，沉默许久之后这才迟疑开口，“要不……你叫我爹？”
程澈猛地抬头，盯着波提欧，“你占我便宜？”
“嘿！我给你当爹都是瞧得起你！你这个小可爱一点都不可爱！”波提欧瞪着眼睛，“我女儿没了，你爹啊哥啊找不着了，你叫我爹多好？皆大欢喜！”
“我不。”程澈在心里翻着白眼，在波提欧又一次失落叹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女儿……怎么没的？”
波提欧一怔，低声道：“公司的开拓部，看上了我家乡的资源，打不过，就没了。”
程澈愣了好久才点头，又忍不住追问，“你给他们埋了？”
“你这个小子怎么说话这么扎心？！”波提欧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程澈，感觉自己的联觉信标都要被程澈气失灵，“埋什么埋！尸体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公司的武器是什么概念！没有！碎了！你满意了吧？！我的心都要被你这个欠喵的小可爱扎成小可爱了！”
程澈：……
这么暴躁干什么呢？
对身体多不好，算了，机械身体好像也不会因为生气出现结节什么的。
程澈靠着落地窗，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波提欧，“我还有一个问题。”
“再说那种话我现在就爱死你！”波提欧狠狠瞪着程澈，牙齿都露出来咬紧。
程澈抿唇，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就是……我老家常说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连尸体都没看到，怎么会觉得你女儿死了呢？万一活着呢？”
“？”波提欧眼底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准心一样的瞳孔都在震颤，“活什么？血！火！”
“血和火怎么了？”程澈似乎很难理解波提欧的脑回路，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你看到了尸块那也不一定就是本人啊，小说里面不是经常说敌人灭门之后主角奋起，以为自己家死绝了，结果发现敌人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儿子侄子侄女培养起来了吗？”
“万一那孩子很有天赋呢？有人觉得杀了太可惜，所以故意弄出什么杀人现场让你觉得死绝了不找了呢？”
波提欧皱起眉头，“奥斯瓦尔多有这么心善？”
“这算心善？灭了人家满门还把小孩洗脑变成自己人这难道不叫杀人诛心吗？他都能被帕姆从无名客名单删除了，还不能有点儿变态癖好了？”程澈更难以理解了，“我砸坏列车都没把我赶下去，阿哈炸列车还是无名客呢，他干点儿什么天怒人怨的变态事情难道很难理解吗？”
波提欧：……
他宝了个贝的，去他个呜呜伯的，说的竟然还有点道理？
不等波提欧把自己悲伤震惊惊喜难过种种情绪混杂的脑袋整理清晰，程澈再一次凑了过来。
在波提欧疑惑的视线之中，程澈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波提欧，“牛仔也看电影小说漫画的吧？你……不知道替身的存在吗？你没看过天才会被敌人捡走的桥段吗？你难道这些年都没找过？”
波提欧陷入了沉思。
一旁，星狐疑的看着交谈之中的两人，忍不住戳戳正低头认真剥毛豆吃的星期日，“真的吗？”
星期日：……
星期日沉默一瞬，话事人的聪明脑子暂时上线，“他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