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姜青抟和魏璟走出校门,婉拒她要送她回家的好意。

目送魏璟坐上校门外那辆黑色轿车后,姜青抟步伐轻快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朝霞漫天的夏日傍晚,扑面而来的风也好像凉快了不少,没了白日里的燥意。

她目前已经大致有了几个朦胧的想法,但还需要等这几天将高中的知识梳理完毕了再逐一考虑敲定。

最后一次月考就在下周,哪怕爸妈从不在学习上给予她压力,但姜青抟想要让他们在努力活了大半辈子的沉闷人生中,收获一份惊喜。

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自行车的铃声。

姜青抟没回头,铃声也逐渐变得不耐烦。

突然,短暂急促的摩擦声响起,姜青抟停下脚步,看着连带身下车子斜停横亘在面前,挡住她路的贺钦。

“你聋了?”贺钦眉梢微抬。

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这么不讨喜。

姜青抟乐于欣赏美色,但对于贺钦这种男二,她实在很难有什么耐心,没有说话的兴致,只是拿疑惑的眼神作以询问。

贺钦轻扯嘴角,啧声道:“要我请你上车?”

姜青抟眸光淡淡,‘哦’了一声,没犹豫便坐上了车后座。

他父母与她父母的关系似乎一向很好。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即便贺父生意蒸蒸日上,都一直没忘了姜父这么个落寞消沉的老友,连带着对贺钦次次耳提面命,要求他多多照顾好‘妹妹’。

每个月,两家人总会聚在一起吃顿饭,考虑到姜家的经济条件,往往都是在家里做上一桌饭菜。

贺父便强硬要求贺钦接姜青抟一同放学回家,以前贺钦也不是没阳奉阴违过。

但姜青抟这边实在不会撒谎,随口一问就问了出来。

结果就是贺钦被臭骂一顿,再以不给零花钱作为惩罚。

既然有免费的司机,姜青抟当然不会选择非要去挤公交。

刚坐稳,贺钦径直蹬动脚踏,即使载着一个她,自行车速度依然迅捷,很快带起呼啸的风,看得出踩着脚踏的少年此刻毫无耐心可言。

对于这种行为,姜青抟的评价是——

幼稚。

站在贺钦的立场上,他这种无论有多少种态度,都没资格把气撒在她身上。

风激烈吹动,姜青抟撩了撩被吹乱的头发,哪怕偶尔颠簸带来了失重感,也没让她清凌凌的眼神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前面是十字路口,如果你打算继续保持这个速度,麻烦先把我放下来。”她平静提醒道。

贺钦坐在前头,首当其冲地迎着风,原本有些乱遭翘起的凌乱黑发,被吹得尽数往后扬,清晰露出朝气又桀骜的脸庞。

他听到了姜青抟的话,嘴角莫名很好心情地弯起。

装得那么冷静,不还是在强撑。

“怕了?”贺钦嘲笑道:“你今天胆子不是很大么,听说你当众顶撞老胡,又拒绝傅睢京屈尊降贵地邀请你参赛。”

“泼你可乐这件事,怎么没算进去。”姜青抟淡声道。

车子总算吱嘎一声,猛地停下。

惯性导致姜青抟不可避免地向前撞去,她终于有些感到烦闷地抬起手,抵住前面少年的腰。

下一刻,就被炸了毛的贺钦好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迅速躲开。

“姜青抟,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装?”

贺钦冷下脸,索性车头都不扶了,长腿一跨踩在地面,任由那辆他爸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车子倒地。

他转过身,歪了歪头盯着反应也不慢的姜青抟看。

“说吧,这次你又打算玩什么把戏。”锐利眼型让黑沉瞳孔透着天然的攻击性,贺钦一副看穿的样子,轻嗤道:“因为昨晚宋雅礼帮你安排表白的事,刺激到你了?”

“所以你今天就搞这么一出,是想要证明什么?提前背答案很累吧,也难为你能找到人帮你解出最后一道大题了。”

姜青抟只是静静地看向他,像是透过少年俊逸的皮囊,看着一个发脾气的熊孩子。

“我说过,你的那些戏码真的上不了台面,你以为仗着叔叔和我爸的关系,就真的可以逼到我?”

贺钦厌恶道:“还是说你真的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觉得自己换个目标,就真的可以勾搭上傅睢京。”

他不吝于对姜青抟说出这些尖锐的话语,反正她也从来都是默默忍受。

最多,不就是哭哭唧唧的,故意红着眼睛让家长发现,然后让他被他爸臭骂一顿。

贺钦也不知道自己心底这股烦躁的情绪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姜青抟真的成功让傅睢京注意到她,也因此让宋雅礼受到影响。

姜青抟感到有些好笑,不解道:“我勾搭傅睢京?”

“贺钦,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是你要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贺钦嘲弄一笑,忽然俯身靠近她,目光带着警告道:“傅睢京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宋雅礼喜欢他……”

他在这顿了片刻,话锋一转。

“你不要觉得,以前用在我这的那些招数,可以对着傅睢京使。叔叔阿姨当初到处求人,就为了把你送来明德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到处犯花痴——”

姜青抟忽然露出笑容,眼尾颜色很淡的那颗小痣,随着她的笑眼微微动了动。

她回忆了一下曾经接受过反绑架训练的一些内容。

随后在贺钦无端停下说话的间隙中,将拎在手上的书包砸向他面门。

贺钦在她笑的时候就莫名浮现不好预感,大概是早上那点阴影尚在,他下意识想要护住肚子,但突然间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跪倒。

猝不及防间,他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拍开,等到回过神时,半边脸已经紧贴着地面。

贺钦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需要弯下腰才能平等对视的姜青抟压制住。

他不信邪地试图挣扎,但双手被迅速反剪,腰也被承载着身体重量的膝盖压着,体能的优势在此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旦试图挣脱,双臂撕裂般的痛楚顿时袭来,腰部的发力也被迅速卸掉。

贺钦后颈被姜青抟另一只手摁住,让他半边脸贴紧地面,抬都抬不起来,只能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咒骂。

“是不是我给你太多面子,才把你惯得一身毛病?”姜青抟嘴角含笑,看着身下时刻都在酝酿着爆发的少年。

大概能猜想得出他那半边帅气的脸庞,怕是被砂石尘土糊得不像话。

谁心疼,不知道,总之不会是她。

“贺钦,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说话前想清楚,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出口。”她微微俯身,贴近少年耳边,轻声道:“尤其是,别随便就扯到我爸妈,明白吗?”

缓和的语气,手上力度倒是一点不减。

贺钦被一阵阵疼痛刺激着大脑,但姜青抟的话却莫名的清晰传入脑海里。

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刚才自己说的话,的确过分了点。

但就算是这样……

此时一个老大爷慢悠悠骑着单车路过,见到这边的场面,当即脸色微变,就要翻身下车,着急喊道:“干嘛呢这是?!”

“没事,伯伯。”姜青抟抬起脸,弯眸一笑,“今天学校教了擒拿,我跟同学练习呢。”

“诶!”

“注意点安全啊,别搁马路边练习,这多危险!”

老大爷瞧清楚笑容乖巧的女孩和她底下压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放下心来,灵巧地翻了回去,骑着车子渐行渐远。

“刚才说的话,是我对你最后一次的提醒,看在贺叔叔和陈阿姨的份上。”姜青抟垂下眼,话虽如此,力气倒是一点没放松。

“你喜欢宋雅礼,就去追她,和傅睢京之间怎么争风吃醋,都跟我没关系。”

姜青抟唱着独角戏,这是过去的她与贺钦常见的情况。

一个她轻声细语地说话,一个贺钦总是冷着张脸写满了不耐烦,懒得回应她一字一句。

贺钦被压制着动弹不得,一时间震惊多过于羞耻,他不知道姜青抟这都哪儿学的招数,更惊诧于她竟然……竟然把这些招数用在了他身上。

“以后在长辈面前,我们只需要互相打个掩护就好了,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姜青抟轻声道:“你应该清楚,我爸妈其实很好哄,哪怕像你这样没礼貌的小孩,也对你总是很上心。为了你的零花钱考虑,我觉得你还是答应我会比较好。”

“至于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之外,麻烦你,不要再来烦我。”

她想了想,弯唇笑道:“当然,我也不会烦你,这是一项很公平的交易。”

至少在姜青抟看来很是公平,她甚至没要求贺钦付出什么,他所有的付出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获利。

被少女压着的后腰逐渐麻木,贺钦还被压着,根本说不出话,连个反应都做不出来。

他只觉得大脑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信息冲击塞满,随着身后压力一轻,贺钦终于松了口气,泛着火辣刺痛的半张俊脸终于能从地面抬起。

“妈的,姜青抟你疯了?!”贺钦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骤起,甚至忽略自己身上的异样。

姜青抟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眸色极淡的眼瞳因为逆光缘故,显得有些深沉,“贺钦,我不喜欢把话重复太多次,如果你在我面前真的学不会说话。”

“那我们就等你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以后,再好好聊聊。”她嘴角微抿成一条线,嗓音很轻。

没什么威慑力的模样,却让贺钦感觉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意味。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少年半侧坐在地上的姿态,意外透出几分柔弱。

他下意识嘶了几声,又反应过来不想在姜青抟面前做出这种表现,火速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是很讨厌被我跟着吗?”姜青抟轻声道:“怎么,难道你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承认,才故意表现出反感?”

“……”放屁!

贺钦的确很想骂一句,但还是压了下去,黑沉眼眸暗了暗,嘴角惯性勾起嘲讽的弧度,“行啊,既然你都安排得这么周到了。”

“……”

“喂!”

嘲弄神态还没摆出来三秒,贺钦就看见她在自己说完一句话后,无缘无故点了点头,迈步就要越过自己离开。

“你什么意思,我话还没说完,不是——”

贺钦脸色一变,“这是我的车子。”

“离我到家的时间没多久了,我要是不准时到家,爸妈会担心。”姜青抟扶起单车骑上去,垂下眼看他,“你现在的样子,也不适合骑车,所以我帮你骑回去。”

“……那我呢?”贺钦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一噎。

“你没关系,叔叔阿姨和我爸妈都已经习惯你迟到或是不到。”姜青抟踩着脚踏,“至于你还想说的话,很抱歉,我没兴趣听。”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你和我,当彼此是陌生人就好。”

贺钦就像是一身的反骨,越听她这么淡淡然说话的态度,越是感到不爽,正想开口讥讽两句,人已经毫不客气地骑着车远去。

他扯起乌黑的眉宇,索性长腿一伸,冲那道远去的背影大喊道:“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再缠着老子,你就是——”

大抵是刚才姜青抟的行为有了些许震慑。

他顿了顿,用最狠的语气,喊着最幼稚的话,“你就是小狗!”

姜青抟的身影连带着单车已经消失在街口,或许听到了他喊的这句话,又或许没听到。

但贺钦毫不在意,只是低下头,任由额前碎发垂落打下一片阴影,终于不用再强撑着身上的痛楚,一张俊脸登时龇牙咧嘴。

原本白皙无暇的脸庞,半张脸沾着沙土,微微血痕浮现,凸显出他长相的那股子桀骜野性。

贺钦忽然冷笑了一声,他的确很不爽姜青抟这个样子,但结果总算是如了他的愿。

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想要甩掉这块狗皮膏药。

偏偏姜青抟一直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毫无自知之明,过去因为她的存在,他不知道被多少朋友明里暗里地笑话过,哪怕那些人的嗤笑都冲着姜青抟去。

可和她相提并论的滋味,对贺钦来说并不好受。

想起前两天——

篮球场里,刚挥洒完汗水的一群少年走到场边,看完一场比赛的女孩们嬉笑着互相推搡走来。

少年们仰头喝水,互相插科打诨,碍于面子装模作样着,可一个个的眼珠子早都快贴到那边去了。

这几个女生在他们这些高中生之中,算是蛮有名气。

长得漂亮,会穿着打扮,不论在学校里还是篮球场边上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只是今天多了个新面孔,看起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长发柔顺披散着,穿了一身嫩黄色的长裙,白皙脸颊泛着淡淡羞涩红晕。

一下将这些浑身臭汗味的少年眼睛都看直了,喝完水的瓶子捏在手里,都忘了要怎么处置。

“诶,钦哥,这一看就是冲你来的啊!”有个男生促狭地努努嘴,冲身旁拿毛巾擦汗的俊美少年说道:“怎么说,这个兄弟是觉得真可以啊。”

贺钦轻嗤一声,连看过去的想法都没有,神情散漫地擦了擦手臂。

他垂下眼,淡声道:“没想法。”

“不是,哥,你好歹看一眼啊,这妹子是真的顶,没骗你!”男生反而来了劲,他和贺钦关系不错,敢开这个玩笑。

“总好过你家小青梅不是?要我说,还不如用魔法打败魔法,妹妹一看就是脾气软得不行那一挂,肯定和你之前那几个对象不一样,架得住你家小青梅的炮轰。”

贺钦不耐地掀起眼皮,桀骜的气质随着眼尾上挑而凸显。

“吵死了,这么喜欢你自己不会去谈?”

想到前不久才分手的原因,贺钦内心顿时涌起一阵烦躁。

姜青抟是他的青梅竹马不错,但随着他爸自己开公司赚到钱后买了房搬离大院,过了一二年级,他和姜青抟也没什么天天见面的机会。

小时候的玩伴而已,谁说就一定要关系一直好下去?

玩得来就一起玩,玩不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偏偏姜青抟根本不懂这个道理。

他爸念旧,记着当年和姜家的交情,逢年过节走人情一次都没落下姜家,他妈也三不五时请人来家里吃饭。

贺钦本来是挺无所谓的,老一辈的交情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谁知道姜青抟就好像一块牛皮糖,黏上了打死也不肯脱落。

从小到大,他记忆最深刻的永远都是自己要出门时,姜青抟就摆出一副也想跟着去的样子,默默跟在他身后。

贺钦对她也不知为何总是没什么耐心,大概是因为她的做派实在让人很难喜欢得起来。

只是态度不太好地怼了几句,姜青抟就眼眶通红,要哭不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每次都会被大人们逮住,然后他就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姜青抟被大人们围着宝贝得要命一阵哄,最后还勒令他带着姜青抟出去玩才作罢。

小的时候这样也就算了。

一直到上初中再到高中,姜青抟始终如此,那些大人也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回回都吃她那套。

“别欺负团团。”

“团子胆小,你带着她多出去玩玩,照顾着点。”

“你也是做哥哥的,怎么这么小气,小时候你还总抱着团团不放呢。”

诸如此类的话,贺钦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而且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姜青抟就像阴魂不散一样,哪哪儿都有她。

贺钦之前谈过两任女友,他也清楚,这两段所谓的感情里,自己没多上心。

一个是对方追得热烈,性格自信开朗,和姜青抟有着截然不同的明媚,贺钦可有可无地答应和对方在一起。

但是他忽略了姜青抟这么个因素。

导致和女友去奶茶店时,姜青抟也会坐在邻桌,去逛街时,后头缀着个尾巴,去游乐园时,总要买三张门票。

当时的女友和他吵过无数次,每一次的原因都是姜青抟。

她说她接受不了姜青抟的存在,就算是邻家妹妹的关系,就算是这样那样的原因,也不至于每一次都要带着她出来约会吧。

贺钦总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不带上姜青抟,她闹怎么办?

他倒是不想带啊,可人转手就打上小报告了。

最后提分手时,还不成熟的两人都沉默了,女友对他冷笑,说他就是个傻叉,长得帅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贺钦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懒得和她争论。

他吃着碗里的什么?姜青抟?

怎么可能。

第二任女友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追求,都是一个朋友圈子里认识的人,自然而然就暧昧上了,暧昧了一阵就在一起了。

贺钦不否认,和这任女友在一起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姜青抟的存在。

这总算能接受了吧?

可事实却非如此,不过一两个星期,时任女友便开始各种作妖,起初贺钦还能有点耐心,权当这是情侣之间该有的把戏,也乐在其中去哄人。

只是这头哄完,那头他爸妈就不知从哪儿——

贺钦想到这,冷笑了几声,还能是从哪儿,当然是姜青抟‘不经意间’又‘不小心’说出口的呗。

一边是闹个不停刚在一起没多久的女友,一边是冷脸呵斥、用老一套威胁的父母,贺钦从来都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难不成真要为了这所谓的‘爱情’,跟他爸妈抗衡?

诸如此类的血泪史,简直数不胜数。

贺钦几乎回忆不过来。

他不明白他爸到底为什么对姜家那么上心,说现实一点,姜叔当年顶多就是帮了他爸一把,天大的恩情也就这样了,还要怎么还?

难道真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卖身么?

贺钦想不通,可对着姜叔夫妇,好歹知道自家父母底线的少年,到底是没把那些怨气冲他们表现出来。

至于姜青抟,就像所有人对她的评价一样,永远甩不掉的牛皮糖。

哪怕他身边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喜欢她,除了宋雅礼那个对谁都有笑脸的傻瓜,想到这,贺钦不由得再冷笑一声。

可算是让姜青抟逮着了,死死抓着宋雅礼不放。

贺钦垂下眼,不再想过去的事。

管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既然是她自己亲口说出的话,以后就算他爸妈拿两家人的关系来压,贺钦眯起眼,冷冷勾唇——

旋即冷笑僵在了嘴角。

在想要撑地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剧痛和无力的感觉直击脑门,疼得他背后冒了一片冷汗。

贺钦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让姜青抟弄得两个胳膊都脱臼了。

姜青抟回到家的时候,逼仄客厅里多出三五个人,一时间竟有种连落脚都困难的感觉。

“哎呀,团团回来啦?”

她没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目光扫向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个女人的声音就略显高昂的响起。

那是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白里透红的脸颊堆满笑意,正坐在姜母郑玉荣身旁,像是还在拉着她说话,两人之间的对比实在明显。

不论是从容与难掩的窘迫,容光焕发与神态疲惫,又或是气场上的一高一低。

“陈阿姨。”姜青抟朝热情的女人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自家父母,“爸、妈,我回来了。”

姜德田今天笑容多了不少,常有些佝偻的腰背都板正不少,他正要点头让姜青抟去把书包放好,一旁就有人语气笑着说道:“哎呀,青团怎么不叫我们呢?”

“不喊一声大伯母就算了,你大伯还在这坐着啊。”

郑玉荣见女儿的眼神顿住,连忙冲短圆脸下三白眼的女人赔笑道:“家里难得来这么多人,孩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孩,还是要多教。”

她还未回话,一旁的男人沉声道:“家教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毕竟在家教好了,以后出社会才能做个有用的人,所以我常常叮嘱我家那个儿子。”

“要好好学习,不只学知识,也要学做人——”

是姜德田的大哥,姜正明。

他这番话,说着说着,却又是冲着姜德田身旁一个看着便很有老板气势的男人而去。

“听说贺总家里也有个儿子,也是和我这侄女读一个学校?”姜正明表情认真,“那可是个好学校,是个好孩子啊。”

逼仄小小房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被隐隐捧着的贺总脸上挂着再客套敷衍不过的笑容,只是火候到了,旁人难以看出端倪,“过奖了。”

随后看向姜青抟,笑容总算多了几分。

“团团,贺钦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笑呵呵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没事,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就和叔叔说。”

姜青抟取下书包,摇头道:“他有些事情,所以我先回来了。”

“噢。”见她不像是委屈的样子,贺成意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姜德田,“老姜,今天也是巧了,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做东,咱们出去随便吃点吧。”

“这……”姜德田皱了皱眉,按照贺成意的排场,这么些人出去吃,怕是要花不少钱。

另一头被忽视的姜正明却刻意地‘哎’了一声,“贺总,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来了还请客呢?这样吧,德田,大哥今天来也是想着喊上你们出去吃饭,去荣华酒楼怎么样?”

他话音落下,身旁的大伯母脸色微变,虽然还笑着,却已经背着众人去掐他的手臂。

贺成意像是毫无所觉姜正明跟着变的表情,笑道:“姜大哥,你就别和我争这个了,团团啊,你去洗把脸,咱们就出发。”

姜青抟对于这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毫不在意,看了眼父母,知道他们是推辞不掉了,于是转身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身后又响起十分有趣的三角聊天模式。

她推开房门,神情忽然微怔,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只挨着椅子一点点位置坐着发呆,房门忽然推开,像是让她被吓了一跳。

“……是团团啊。”她有些木讷地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

“堂姐。”姜青抟点点头,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蓉蓉是二伯的女儿,只是二伯死得早,二伯母出外打工,便只能将她托给大伯一家。

印象中,这是个内向得和以前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

姜蓉蓉突然觉得有点坐立难安,她自己性格本来就比较沉闷,碰上这个堂妹,简直就是两个闷葫芦凑到一块儿。

“你……累不累?”她看着姜青抟打开书包,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还是你想喝饮料?”

“你今天怎么有空。”姜青抟垂眸将试卷放好,没回答她的话,“不是要高考了吗,怎么不在家里复习。”

“……”

姜蓉蓉一怔,旋即声音很轻地开口,“我,可能不高考了。”

“什么意思?”姜青抟动作一顿。

她望向低着头的姜蓉蓉,眉头微皱。

同龄的一群亲戚里,算来算去也只有姜蓉蓉对她算得上是友善,或许这是因为寄人篱下养成的性格,但在过去那些亲戚聚在一起的时刻,只有她会护住被欺负嘲笑的‘姜青抟’。

大伯一向看不起她爸,今天又是为什么兴师动众地带着老婆孩子过来?

姜青抟眼眸微眯想了想。

她父亲的单位面临转型,很多老人已经派不上用场,于是给出买断工龄的选择,原剧情里当然不会对姜家这么一个小小的点过多描写。

但姜青抟大概能猜得到,大伯这人一向自视甚高,无非是得知姜德田手里将要多出一笔钱,于是打起这笔钱的主意。

姜德田是个再典型不过的老实人,重视家庭,怕是被轻易哄着借了这钱——

“大爸说,我妈做事也辛苦,与其让我考大学,还要花钱继续读书,不如就早点出来做事……”姜蓉蓉嗫嚅道:“我想大爸说得也对,我妈她……真的很辛苦。”

“那你呢?”姜青抟思索着,视线淡淡地看向她。

“我?”姜蓉蓉有些茫然地抬起脸,和姜青抟视线相对。

面对这个问题,她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答案,脑袋里好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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