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故人相逢
“哈哈,英布他想得倒美,传令:全军留一万军士守营,其余将士拔营起程,随我截击钟离昧,既然楚军送上门来了,那么我们就不会客气!”
傅戈朗声大笑,眸中神采飞扬,这一刻,那个在漳水战场上顽强不屈,拥有着坚定信念的傅戈仿佛又回来了。
他还是他,他又不再是他。
张良带着惊异的表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傅戈,就好象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傅戈――,这个谜一样的人物身上总会有惊奇的事情发生,就象今天这一次一样,傅戈不再是一个指点江山统御一方的霸主,而成为了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杀敌的名将。
“傅帅说的是,乘着项羽还没有跟上来之前,我军正好可以先围住钟离昧,能吃掉楚军一点是一点,钟离昧的这二万人好歹也是一块肥肉。”
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
知晓傅戈心思的张良同样抱以微笑,然后明白无误的说道。
“嗯,为保险起见,命令李烈的骑军,向巨鹿战场靠拢,若那边情势吃紧的话,伺机增援大将军。”
英布的谋划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他却依照惯性思维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傅戈不是章邯,章邯在上一次巨鹿之战中死抱着二十万大军按兵不动,结果导致王离军团在局部战场上被楚军击溃,现在,统帅换成了傅戈,他是绝不会坐视韩信危亡而不救的。
钟离昧这一佯动,看似是牵制秦军的一记妙招,但同时,钟离昧的二万楚军在离开漳水大营之后,也就成了一支没有固定后方支援的孤军。
在巨鹿这个云集了双方数十万大军的庞大战场上,二万人就象是掉入巨坑的一只无助野兽,除了被猎人捕杀之外,没有别的结果可想。
黄河北。
在蒲坂上游被称为西河的这条大河一路奔腾到此时,终于恢复了其浩浩荡荡的无可匹敌姿态,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就如同流经身体的血管一样,正是它的存在才养育了万千中华儿女。
由三川运抵巨鹿前线的秦军粮秣必须要通过黄河才能转运到漳水畔的棘原,在这一路上,有密密麻麻的秦军二线部队可供钟离昧选择,如果他愿意冒被秦军发现围歼的风险的话。毕竟,这里离棘原太近了,离楚军主力又太远了。
“报钟离将军,前方发现一支秦狗的辎重部队?”一名报信的斥候急急的飞奔而来,向钟离昧报上最新的情报。
“多少人,周围有无骑军出没?”钟离昧冷笑一声,这已经是他出袭以来碰到的第四支倒霉的秦辎重部队了,在二万楚军精锐的狂暴打击下,那些秦国的二线部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禀钟离将军,我斥侯已探出十里,未发现有敌骑军活动迹象!”
“好!传令:围杀这股秦狗,焚毁所有粮秣!”钟离昧的命令简短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作为一个将领,钟离昧确实担当得起楚军大将的名号,如果不是他心中存了急于立功的危机感的话。
是渴望战功的焦燥让钟离昧失去了正确判断的能力,而顺利击溃前面三股秦军的喜悦也让楚军将士对于接下来的围歼战充满了信心。
然而,他们不知道,前方的诱饵是傅戈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一步步引诱钟离昧步入六万秦军设下口袋阵里。
“杀秦狗!”
当楚军士卒挥动着溅血的兵刃扑向猎物时,他们忽然惊讶的发现,面前的秦军已然早早的放弃了抵抗,逃得无影无踪了,同时,在远方的天际,一片乌云正迅速的朝着这边盖了过来,不仅是正面,就连两翼也同样如此。
“我们中计了,快退!”
在三面秦军的围压之下,本来想捞一把的楚军最终什么也没有捞到,他们只能狼狈的寻找一切可能的缝隙突围。
大秦新元四年二月二十八日。
安阳。
这座商王朝曾经的都城经过千百年的战火烽烟洗礼之后,已经衰落为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四处碰壁的钟离昧率领一万三千余楚军困守于此。
这一场发生在河北平原上的激烈追逐围堵战已经接近尾声了。
落日斜阳下,楚军紫色的旌旗在城楼上无助的垂落着,在多达六万之众秦军主力的围杀下,本来打算捡一只软柿子的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正成为秦军手里随意捏的一只柿子。
袭扰秦军后路,这个目标开始时执行得还是不错的,楚军连着击破了好几股秦军辎重部队,俘获了大量的粮秣和辎重,这些都让渴望立功的钟离昧相当的兴奋。
有了这些战功,回去之后那些急于吞并异已势力的项氏长老们就没有话说了,在战场上,除了项羽之外,项声、项庄等人所取得的功绩还真是拿不出手。
可是,这种连战连捷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三天之后,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的左面、右面、前方、后方都出现了身穿玄甲手持铁刀的秦军甲士,相比护卫辎重的二线部队,这些秦军一线主力士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钟离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钟离将军,是棘原的秦狗出动了,足足六万余众,我们出不去了!”
“将军,我们与漳水英布将军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们成了一支孤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几乎让钟离昧陷入到疯狂之中,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仗着安阳这座弹丸小城等待援兵。
援兵,援兵在什么地方?
漳水畔的英布会不会来援,钟离昧一点都没有信心。
可除了英布之外,又哪里还会有援兵赶来,难道指望奇迹出现,远在定陶的楚军主力能星夜兼程赶到,对此钟离昧虽然幻想,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钟离将军,秦军在城外列阵,点名让将军你出战?”就在钟离昧心烦意乱之时,有兵士跑进来报道。
“什么,走,上城头看看去?”钟离昧披甲持剑,在一群亲信将领护卫下,登上安阳不甚很高的夯土城墙。
这样的夯土城墙,高不过二个人,又没有什么牢固度可言,秦军只要发动几轮猛烈的冲锋,或者架上抛石车轰上那么几下,楚军唯一可以凭籍的这道墙就会倾刻倒塌。
居高眺望。
南面、北面、东面俱是黑压压的秦军,唯有西边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秦卒,对于秦军的这一番布置,钟离昧自然清楚,围三阕一,这秦军之所以在西面放开一条道,就是想让城中的楚军觉得他们还有逃脱性命的希望,而实际上,只要楚军弃了这安阳城一逃,那么就等于是将性命完完全全的交到秦人手里了。
在旷野无限的大平原上,一支离主力部队越去越远的残军能够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两个,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投降成为俘虏。
“钟离将军,你看――,那是秦狗的中军所在?”一名巡城的楚军军侯指着乌云阵中旌旗林立最密集的地方说道。
旌旗林中,在一杆最为高大的“秦”字旌旗下,两面龙飞凤舞的‘傅’字镶着金边的大旗迎风猎猎,威风凛凛的护卫着一个骑在青骥马上的年轻秦将。
突然,似是瞧见钟离昧登城一般,秦军队列忽然如分水般向两边飞退,中间闪出一条大道,那个年轻秦将在一队披甲战将的促佣下,来到两军阵前。
“钟离昧,你已兵困重围,还是早早归降了吧!”劝降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正是出自对面那个年轻秦将的口中。
“哼,你是何人,有何资格与钟离大将军说话?”站在钟离昧旁边的军侯探出半个身子,面带不屑的喝道。
“嗖!”一支利箭破空急至,挂着风声从那军侯的头顶掠过!
“哈哈,我家傅帅亲自临阵说降,还不够资格吗?西楚小儿,今若再肆意妄言,下一箭定穿透你的咽喉,取尔小命!”
傅帅,难道说这个年轻的秦将就是秦国丞相傅戈,这么年轻,钟离昧简直不能相信,屡屡击败各路诸侯的秦国丞相竟然是这样一个后生仔?
想当初,在夏阳钟离昧与韩信率军偷渡过河,本指望能一举抄袭秦军的后方,为项羽大军突破临晋关制造混乱,谁曾想被秦军事先瞧出破绽,一番激烈的缠绕战后,幸得韩信的拼死掩护,钟离昧才得已只身泅渡逃回河东。
在那一场恶战中,钟离昧并没有与傅戈打过照面,等到傅戈将韩信围住时,钟离昧已然到了对岸,自那之后,钟离昧在梦中无数次想象遇到傅戈的场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终于见到傅戈时他又是身处被围的窘境。
“钟离将军,夏阳一别已是经年,大将军韩信托傅某向将军问好!”就在钟离昧惊愕之时,对面的傅戈已是朗声相问。
这一问如同一个老友问候故人一般,透着万般的亲切,这一问听在楚军将士耳朵里,就仿佛他们的将军与对方早就熟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