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病房里乱糟糟的,竟没人注意到李军和刘洋的存在,眼见他俩走进病房,家属才问道:“喃俩是干啥的?”
刘洋转了转眼睛,对着张大爷一家挨个摆着笑脸,“俺俩这是特意来看张大爷的,上体育课的时候俺俩没事就跟大爷唠嗑,听说他出事了心里面老担心了,就寻思过来瞅瞅。”
他这谎编的贼溜,你就算不信他说了啥还能不信这身校服吗?
张大爷老伴听的老感动了,当即哭的稀里哗啦,拿了好多东西给小哥俩吃。
赵哥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暗地里冲刘洋点了点头。
他跟小哥俩郑重的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姓赵,喃俩跟我表姐挺熟的,就是住三条沟那个姓胡看事的,昨天喃们还去她家来着……”
李军不声不响,压根没搭理他,就在那低头自言自语。
刘洋却整出混社会那副派头,冲他点了下头,“知道了,都哥们,见过!”
他俩这反应让赵哥挺无语的,赶紧编个瞎话溜缝,“可不咋,都哥们。俺一会儿需要点人手,喃们俩过来给我搭把手啊,让我化解化解这事。”
说别的他俩左耳进右耳出,一提到‘化解事’可让他俩来了精神。
既然能跟黄皮子和解进而解决这场校园风波,小哥俩还有啥不愿意的,他俩当即表示同意,直接扶着张大爷和他老伴上了出租车,一路去了赵哥家。
说来也巧,张大爷也就脸骨折了,其它地方基本完好无损,压根不影响行动。
这可给本仙姑乐够呛,一个劲的往山弟身上瞥。
该说不说,他这心眼子真不少,生怕后续的事办不成,甚至在妨人的时候还留有些许分寸。
这让我越发好奇,他身上到底发生过啥,能让这么有分寸的仙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非得整死学校那三个人。
赵哥家就在中心医院附近,平常靠做早餐维持生计,有业务了才干些出马仙的活。
进了家门,李军顿感透亮,连心情都变好了。
他家明明是个又矮又小的平房,可看上去却要比商务酒店的大堂都要宽敞。
屋子里的布置也很考究,跟胡阿姨家一样,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东西码的特别整齐,就跟退役军人似的。
再看赵哥本人,衣服虽然旧了些也脏了些,却自有一股端庄得体,让人越看越顺眼。
进门没走两步,右手边的屋子就是香堂了。
跟胡阿姨家的布置差不了多少,整体感觉特别明亮,就是墙上挂着的胡家仙有所区别。
胡阿姨家里挂着的,乃是一只九尾白胡仙,除了尾巴之外,其他跟人类无异。
而赵哥家里的,则是一只黑狐,迎月而拜,吞吐精华。
李军瞅了瞅那画像,心里又生感应,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连打五个之后,又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给本仙姑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本仙姑原来是客,到人家地盘也得讲究礼数不是,于是我便拉着还在那嗑瓜子的黑老五,给赵哥的仙家们一一行礼。
我俩一直隐匿着身形,赵哥肯定看不见。
但从他表情上来看,他堂口上的仙家对我们这一行人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赵哥找来一张凳子,让张大爷坐了,旋即在香炉碗上点了一把香,自己则又给张大爷查了查事。
其实这上香的规矩并没有那么死板,各地都有各地的流派,各家也都有各家的方法。
赵哥虽是胡阿姨的弟子,诸多规矩和手段学自胡阿姨,但在出马立堂以后,一切规矩还要以自己家堂口为准。
仙家告诉你上多少就上多少,听他们准没错。
上了一把香之后,但见这火苗直接窜了起来,隐隐冒着火光,稳定且明亮,乃是个大吉之兆。
赵哥道:“看这香火,想来人家黄大仙不跟你们计较了,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随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香火继续往下烧,四平八稳的,特别好。
当他问张大爷什么时候在学校打更的时候,香火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听“噼啪”两声,其中一根爆炸来开,将香灰打的四散。
众多白烟之中,猛然生出的一缕黑色,呈扩散势头。
眨眼的功夫,黑烟和白烟已呈分庭抗礼之势,渐呈凶相。
赵哥面色微变,详细问道:“喃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学校做打更的,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
张大爷从嗓子眼里挤出话,说的特别清晰,“从退休的时候开始干了,干了三年整了,三月份开学的时候干的。”
赵哥一边掐指一边看着香火,又问:“在那之前,喃家有没有直系亲属在学校干活的,或者说搁厂子里面工作的。”
张大爷回忆了下,回道:“俺以前干过瓦匠,刚建学校的时候,给学校砌过墙......”
话音刚落,本来燃烧的香火突然熄灭,烟灰也拦腰截断,扑簌落下。
赵哥心头一紧,心知就是在那时候出的岔子。
他看向刘洋说道:“麻烦个事,唱个请神的调子呗。”
刘洋瞪大了眼睛,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你确定?”
赵哥道:“嗯,俺师父看好你,就给整两句吧。”
刘洋拢共就会那么一套词,万一唱不下来咋整,他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实在没底。
但此间又没别人会整这唱词,自己多犹豫一刻张大爷便要多遭一刻的罪,于是便硬着头皮唱了起来。
他嗓子高亢且清亮,一嗓子下去,配合神鼓和神鞭,有种新老合一的感觉。
唱着唱着,赵哥便跟着他动了起来,同时他也开了嗓。
他唱的词更像是一种辅助,将原本的请神调变成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刘洋在那问、赵哥在那答,问的是委婉温情、答的是落泪神伤,给仙家在人世的诸多不易、酸甜苦楚全都唱了出来。
唱着唱着,张大爷突然来了感应,紧接着便张大了嘴,嚎啕大哭。
至此,刘洋才真正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那是一种穿越了时间于空间,相隔万年,来自于荒古时期的神力。
他渐渐熄了声,冲赵哥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赵哥也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老仙家,整点啥不,俺家有现宰的小凤凰。”
张大爷眼神黯淡,摇头啜泣道:“俺不吃,俺下来就是想让喃们给我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