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若冉从未想过,会因为一只包子,让父亲耿耿于怀,走都走的不安心,是她的错,可她太痛苦,只能找一个东西去怨恨。
“爹爹担心我没有包子吃,如今我能吃上了,他也会放心的。”若冉把那只包子全部吃完,自己安慰着自己,自己开解着自己。
从不需要旁人操心。
可就是这样的若冉,让沈沛的心开始痛起来,“阿冉……”
“王爷您是在替我难受吗?”若冉眼角有眼泪涌出来,她也顾不上擦,冲着沈沛笑了笑,“您不用替我难受的,因为王爷您,已经让我过得比小时候要好上很多很多。”
若冉也许说过很多话哄沈沛,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几分胡扯,她自己都不清楚,可只有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若冉其实一直都觉得,能遇到沈沛,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就算以后,她和沈沛是没有未来的,若冉也会一直记得,这些年,沈沛对她的好。
第30章 .若晨的身份没有能力之前,什么都不知……
若冉一连吃了两个包子,才停下了手,不知是在补偿当年的自己,还是为了证明她当真是能吃上包子。
可是她知道,从今往后她还是不会喜欢吃包子的,永远都不会喜欢。平复心情之后,若冉便和沈沛保持了些距离,他手上的油污被擦的干干净净,若冉知道是沈沛擦的,她看见沈沛皱着一张脸,不由得有些想笑,“您何必勉强做这些……”
沈沛听到这话,轻轻的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把那块手帕一扔,很轻的嘀咕了一句没勉强,只可惜街上人声嘈杂,若冉愣是没有听见。
若冉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她今天哭的太过于狼狈,简直不像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可以在人前哭出来的。
只是哭泣过后,就得放下了,若冉抬起头,便恢复了昔日的模样,“您是要继续吃包子?还是走了?”
沈沛嫌弃的看了桌子上的包子一眼,一盘包子一共五个,一个被若冉捏碎了,一个被他扔一边,若冉后来吃了两个。
只剩下唯一一个。
沈沛抓起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吃!”
“花银子买的,为什么不吃?不能浪费粮食。”沈沛的模样多少有点儿咬牙切齿,若冉看了当真是无奈的很,若沈沛说这话的时候不至于这般恶狠狠,若冉估计当真会相信他不愿意浪费粮食。
“您不必勉强自己的,您也不爱吃包子。”若冉看着沈沛,有时候当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天之骄子,却总是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偏偏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总是让她撞见。
若冉有时候都会想,如果有朝一日秦王殿下一夜之间长大,知晓他这么多“秘密”的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没勉强。”沈沛三两口把那只包子吃完,牵着若冉的手就离开,临走时忽然问了句包子多少银子。
“五文钱一只,买四只会送一只。一共花了二十文钱。”若冉掰了掰手指头算给沈沛听,听的沈沛直皱眉头。
“合着现在爷连五文钱一只的包子都不配吃了?只配吃白送的?”
若冉:“……”
“爷,您可以当最后一只包子是花钱买的,你要这么算,花了二十文钱,拿到了五只包子,相当于一只包子才四文钱呢。”若冉盘算的很是清楚,“况且……也没让您吃呀,是您自己非要吃的。”
沈沛:“……”
结果还是他的错?
沈沛本还想说上两句,但看在她今天那么伤心的份上,也没和她多计较,反而是煞有介事的交代,“那包子不好吃,以后让府上的厨子也不要再做包子了。你还想吃点什么?方才去的那些酒楼可还有印象,有没有想吃的?”
若冉大概能知道沈沛为什么会那么说,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却也不想忤逆沈沛的好意,沈沛对她好,她照单全收便是,何必要因为这些事情,又惹得沈沛不开心?
“想吃最贵的那一家,就是外头大排长队,要等许久许久的那家。”
沈沛的确是想让她开心点儿,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够这么不客气。
开口就要最贵的,可这话是沈沛自己说的,他也只能认下。两人重新来到酒楼,掌柜的对不点菜只点包子的沈沛和若冉可谓是印象深刻,毕竟花一百两买排队号子,进店只点几盘包子的,几个月也不会有一个。
贵人们的想法当真是奇怪的紧。
这会儿又瞧见这俩,还以为又是过来买包子的。
“二位这是……”
“掌柜的,我们是过来吃饭的。”若冉笑盈盈的开口,掌柜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当真不愿再上一桌包子了……免得旁人瞧见,还以为他们酒楼只有包子好吃。
因为今儿个是沈沛付银子的缘故,若冉便不再客气,看着那二十两银子一份的酥鱼,都毫不犹豫的点了两份,更别提酒楼的招牌菜,一连点了七八个。
看的沈沛疑惑不解,“你吃得下那么多吗?”
“这些菜奴婢都想尝一尝,您放心菜的分量不大,奴婢是吃得下的。”若冉回答的开心,沈沛听着就不像是那么一回事,之前在行宫让她点菜,倒是推推拖拖的……
“你今天点菜,倒是很大方?”难不成是因为哭久了,还能把性子给哭的不一样?
“因为是您付银子呀。”若冉回答的理所当然,平日里虽然花的也是沈沛的钱,可却是从她的荷包里出去的,如今是花沈沛荷包里的银子能一样吗?
若冉看到上来的那盘酥鱼,小巧精致,也就七八块的样子。看起来金黄酥脆,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
只觉得……
很适合沈沛吃。
“爷您要不要尝一尝,这鱼的味道很不错。”若冉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这边的菜居然是甜口的。
沈沛本来对鱼没多大兴趣,听若冉这么说,便决定给她一点面子,狐疑的夹了一块,“甜的?”
若冉点头。
“你的口味怎么那么奇怪?居然喜欢吃甜的菜?怪不得在府里都不怎么爱吃饭。”沈沛又尝了尝旁的菜,发现并不全是甜口的,算是咸甜适中。
“你喜欢吃扬州菜?”沈沛若有所思,“如果你喜欢,不如买个厨子带回去?”
若冉:“……”
她并不喜欢吃,她寻思着是沈沛喜欢吃,可看他这样好像不太喜欢?
“不是爷您喜欢吃吗?”
沈沛淡淡的看她一眼,慢吞吞的搁下了筷子,“你该不是觉得爷喜欢吃糕点,就喜欢吃甜菜吧?”
若冉心说还不止这件事,沈沛还喜欢吃糖。她袖子里还随身携带着糖罐,别说是吃药,就算喝杯醒酒茶也要糖,只是不晓得沈沛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以为自己不说,就能把这件事当做不存在。
听说,掩耳盗铃的那一个,也是这样子的。
“奴婢没有。”若冉的反应非常灵敏,“奴婢不过是觉得这个鱼挺好吃的,才让您也一起尝一尝。”
沈沛这才满意了不少,却还是一脸正色的看向若冉,强调道:“糕点是糕点,甜菜是甜菜,虽然糕点是甜的,但是你也不能小瞧糕点,明白吗?”
若冉忙不迭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沈沛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的为糕点证明,但这种时候,虚心接受总是没错的。
“不过别说,这鱼还挺好吃的。”沈沛也没有配着饭,随便夹了几筷子,便把一份酥鱼给吃完了。
若冉笑而不语。
慢慢的动起了筷子。
景浔说的没有错,夜晚的扬州城的确是很热闹的,他们来的这家酒楼就算已经过了饭点也热闹非凡,外头还有许多人在等位。
沈沛尝了一些菜,做了个决定,“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个厨子。”
“您这样带个厨子回去,王大厨可要伤心的,还以为您不喜欢吃他做的菜了呢。”王大厨是秦王府的厨子,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满足沈沛刁钻口味的大厨,除夕那阵子王大厨告假回家,若冉重新找了个厨子,足足盯了十几日,只为了顺顺当当的过个年,结果还把那厨子给惯成大爷了。
听春暖说,贾大厨一开始还据理力争,到最后实在没法子,才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带回去做酥鱼。”沈沛留了一半的酥鱼给若冉,这菜虽然是甜的,却也不是那种鼾甜,每一块都用的是鲈鱼腹部的肉,鲜滑软嫩,还没有刺。
“京城里也一定有擅长淮扬菜的厨子,您若是只喜欢吃酥鱼倒也不必特意带一个厨子回去,府里养一个厨子也是挺费银子的,况且奴婢听说南方人到北方还会水土不服,只怕到时候他也不能给您做菜。不如就在京城找家有淮扬菜的酒楼,若是您想吃就去买回来,可好?”若冉管着王府里的帐,当真不愿为了一道酥鱼请一个厨子回去。
“不好。”沈沛任性的拒绝,“秦王府是请不起一个厨子了吗?”
“可是爷您又不爱吃旁的淮扬菜。请个厨子放在府里做什么?让他一天三顿给您做酥鱼?这厨子的工钱要怎么算?同王大厨一样?那王大厨能愿意?他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还得准备宵夜……可若是不一样,传扬出去还以为我们王府这般小气,连请个厨子都要抠抠搜搜的……”若冉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句句在理,听得沈沛头都疼了。
“行了行了,你说怎么办吧……反正爷不要用膳的时候还巴巴的等着人从酒楼带回来。”
“奴婢记得宫中有会淮扬菜的御厨,不如就让王大厨跟着御厨去学学……不……是让王大厨同御厨去交流一番,这样一来王大厨学会了淮扬菜,您要吃酥鱼的时候也不用等着……届时给王大厨涨一涨工钱,应当是比去酒楼买回来要省银子的。”若冉笑的眉眼弯弯,觉得这个办法更加合适。
沈沛:“……”
对于若冉的提议,他只觉得有点儿不能接受,却又挑不出任何的错来,只能冷着脸拿话刺她,“王寿知道你这般孝敬他吗?”
“王大厨应当是还不知道的,可一个优秀的厨子不应当固步自封,而应当和人多多交流,平日里那些王大厨也没有这个机会去交流的,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一定会同意的呢。”若冉浅浅的笑着。
“……你可真会打算。”沈沛没好气的冷哼,到底没反驳若冉的提议。
“奴婢家穷,自然是要多多打算的,不然怎么养活自己,怎么养活若晨呢?”若冉顺势就说了出来,待反应过来俨然已经来不及。
只见沈沛皱起眉头,肯定的问道,“…若晨,不是你亲弟弟,是吗?”
若冉的回忆里有父母,有扬州,有包子……却没有弟弟。
若冉说的是她……而不是,她和若晨。
若冉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只觉得自己先前太不谨慎。那包子给的记忆太惨痛,以至于她都忘记,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此时此刻被沈沛猝不及防的说出来,心中涌现出惊涛骇浪,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起来。
“奴婢……奴婢……”
“当真不是?”沈沛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若晨是谁家的孩子,哪里来的?”
若冉原本就什么都不敢说,这会儿看见沈沛的脸色,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张了张口,心中害怕的紧,却还是颤着声说话,“您可以……不问吗…奴婢,奴婢其实也不知道…”
若冉是真的不知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孩子是你捡来的?”沈沛压低声音问道,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别的理由,可是……捡到孩子不上交官府,这……
沈沛几乎一瞬间联想到他觉得若晨长得眼熟这件事,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
“我……”若冉有些害怕的看着沈沛,不敢说话,“其实……我……”
“好了。”沈沛飞快的打断若冉的话,扔下银子结账,便带着她离开,“我们先回去。”
酒楼人多眼杂,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无论这孩子是不是若冉捡来的,这身世总是要搞清楚的,大齐对于贩卖孩童的定罪相当严重,买卖,抛弃,虐待,都是要秋后问斩的。
若是有人在路上捡到走失孩子不送交官府,自己偷偷养下来,被人知道检举也是会被定罪的。
沈沛并不知若晨是怎么回事,却也不能让若冉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解释,若是被人听了去报官,事情就会变的相当麻烦。
沈沛带着若冉回到了景家,一直到卧房里,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抿着唇不说话,好似这么做就能够什么都不交代一般。
若冉心里不知有多后悔,这个秘密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这时候被人发现?
“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走丢的?你捡到孩子,为什么要自己养下来,不交给官府?”沈沛相信若冉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可他也得把事情问清楚,才能够帮她。
“我……我……”若冉看着沈沛,心里止不住的害怕,她并不确定沈沛的态度,可在这时候也只能实话实说,“小晨不是走丢的……是奴婢埋了爹爹后,在乱葬岗捡到的……当时他大概四五岁大,奴婢捡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
若冉当时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爹爹,几乎是心如死灰,她虽然答应爹爹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下去,可那时候的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当真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只有她一个。
若冉昔日有爹娘护着,如今什么都没了,一时之间茫然极了。后来她走在乱葬岗的路边,听见了孩子微弱的哭声,若不是夜深人静,她根本就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