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是新手,也不是第一次完成叛徒任务了。」
甄茗羽猛地抬头,眼中不知何时盈满泪水,就这么望着安蕊,不知道究竟是想阻止她说出事实,还是想哀求她给她一个解脱。
李国富已经猜到她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但是叛徒任务不是第一次,他却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也许她只是心思缜密?」
可是说完了,连他自己也不信。
甄茗羽突然释然一笑,「安蕊,你真的很聪明,难怪宙斯跟我交代任务的时候特意叮嘱,一定要先弄死你。」
「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渊源,还奇怪宙斯怎么不自己动手,结果原来,是它斗不过你。」
「这样也好,我也累了,能在死前看到人类的希望,值了!」
甄茗羽的话让安蕊和李国富心里一跳,同时出手制止,但是甄茗羽存了死志,动手的时候干脆利落,不带丁点犹豫,他们俩根本没有机会救她。
血不断从她口中冒出,洇湿身下的校服,蓝白色的校服上开满了嫣红的花朵,复又晕染开去。
她望着李国富,哀切一笑。
没有说话,但是李国富明白,她在向他道歉。
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算得上事业有成,却抱着她无助地哭泣,就像是当初两个小女儿相继死在他胸口处一样。
他想要辱骂命运、愤恨人生、报复世界,却被怀中的女儿们不断地劝解着:
没关系,我没关系。
别怪他,我自愿的。
对不起,非我本意。
……
安蕊看着面前的两人,眼角温热,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内撞来撞去,始终无法寻找到合适的宣洩口,只能闷在喉咙,恨不能化作一团火,将整个世界烧得一干二净。
如果是天生恶人,去做叛徒玩家坑害同类当然无可厚非,可是甄茗羽显然不是,她忐忑地踏上宙斯计划这条路,或许还是受人波及,却始终不和大多数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她禹禹独行,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在光亮中发现她。
李国富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一抹阳光,这光是独独照向她一人的,只要挨过这一场游戏,也许今后的游戏,她终于能够拥有同伴,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了。
可是第二颗陨石的存在被揭露,叛徒任务岌岌可危,如同当头棒喝,将她打醒。
安蕊相信她借着和别人以水闹矛盾的时候,偷偷给李国富物品格里塞东西时,心中一定是痛苦的。
但是错的人,归根到底不是她,而是宙斯。
如果没有宙斯,没有这些该死的游戏,她根本不必要这么痛苦地纠结,究竟是让自己死,还是让别人死这个问题。
李望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李国富,表情复杂。
「甄茗羽是宙斯给他准备的第十场游戏叛徒玩家吧?!」
巧合的外貌、年龄、性格,让他不能不多想。
安蕊没有否定他的想法,现在甄茗羽已死,宙斯也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但依她看,甄茗羽是。
李望扯起嘴角,不大适应这种悲伤的氛围,撇开头不让安蕊看见他湿润的眼睛,照常用调侃的语气吊儿郎当地说道:「至少他下一场游戏能轻松点儿了。」
安蕊歪头,恰好看见他脸颊处一滴泪水滑落,嘴角也颤抖着,不禁愣了一下,停顿一会儿后说道:「他大概不会觉得是件好事。」
折腾了一整夜,此时已经凌晨,天边曙光萌发,划破整夜的沉寂与黑暗,昭示着光明的到来。
除去围在甄茗羽身边的三人外,其他玩家纷纷欢呼雀跃,围到窗边贪婪地盯着东方冒起光亮的地平线,渴望着太阳能够快点升起。
李国富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抱着甄茗羽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轻声呢喃。
李望这会儿也勉强收敛了情绪,不忍再看李国富,匆匆对安蕊说道:「大家都太懈惫,我去守门。」
安蕊也没拦着他,反正现在所有威胁都解除,他只要呆在后两节车厢里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反倒是李国富,安蕊盯着他眉间皱起一个小尖尖。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你,其实她留了很多破绽,希望你能够发现,然后揭露她。她宁愿死在你手上。」
李国富呆呆地抬头,慢慢回味安蕊的话,脸色越来越白。
「她已经不愿意再伤害别人活下去,不然以她的本事,可以一直熘着我们到处找线索,我也不能根据她的那些破绽迅速锁定她是叛徒。与其说是我聪明,不如说是她在求死。」
李国富闭上眼睛,两行泪水又一次滑过脸庞。
「我究竟……我究竟错过了多少次。」
「我知道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你召集所有人之后,她递给你的那瓶水;第二次是你想要把我们俩关在外面,她上来拉你的手。」
安蕊不想让李国富一直陷在愧疚的情绪中,所以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说她是第一次进游戏,可是她手里却有一瓶干净的水,要么她撒谎不是新人,要么她在餐车上的水被污染前买过水,无论哪一项都足以让你对她起疑心,但是你没有。」
「叛徒任务分析出来就是要让大部分玩家变异,而空间必须要封锁住,把我放出去,万一我真的把道具打碎,叛徒就彻底没了办法。所以当时最着急放我和李望进来的人就是叛徒,她给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给你,你还是没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