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们来干什么?

“老袁,你们两口子站在门口做什么?”萧慕柯起身准备去接一壶热水,他刚拿上水壶转身,就看到袁友亮和林曼两人隔着病房门上那块玻璃往里望,他看了一眼床上仍没有清醒的袁承乐后,快步走到门口。

“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乐乐怎么样了。”年纪比萧慕柯大的袁友亮此时像个羞涩的小年轻一般,搓着手,使得手上提着的塑料袋子哗哗作响。

“你声音太大了!”在袁友亮身旁的林曼戳了他一下,才让他停止搓手。

“乐乐有什么情况我差人给你们报个信就行,那么老远的一段路,你们老两口何必再辛苦跑这一趟呢?”萧慕柯说着。

“也...也不远。”袁友亮扯着脸皮干笑着,“我...我们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走过来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在这附近租了间屋子?”萧慕柯的语气中稍带着些许嗔怪,“你们老两口要住也是住到家里去啊,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哪里有让你们老两口来这儿租房子住的道理。”

平时的袁友亮并不木讷,谁知这会儿同萧慕柯说话时竟然呆呆的,说话也不利索,此时面对萧慕柯更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林曼在一旁干着急,本来只想在袁友亮旁边坐个安静的伴儿,这倒好,急得她赶紧说。

“先生,不是不愿意。”林曼看着萧慕柯,一只手不停地捋着耳鬓的细碎发丝,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乐乐这次进医院毕竟是我们老两口没有照顾好,太太疼极了乐乐,看到我们自然是心里添堵得慌。所以,我们就跟谁也没商量,便在这附近租了间房子,想着等太太回家休息的时候,过来瞅一眼乐乐,心里也能稍微踏实一些。”

“唉~”萧慕柯不禁叹了口气,“熊丹那个人就是那样,本来说话就不过脑子,脾气一上来,更是什么话都脱口而出,根本不顾其他。大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们也是了解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先生,我们都阴白!我们都阴白!”袁友亮一听萧慕柯的话,赶忙回应道,就怕自己应得晚了让萧慕柯误会什么。

“即使先生不说,我们也是阴白的。”林曼随即补充道,总觉得袁友亮今儿在这说的话没一句说得得体,“再说太太身体也不好,我们本来就应该多担待一些。所以,我们平时也没敢过来,生怕再让太太瞅见。这不,刚看见太太坐车离开医院,我们老两口就想着赶紧上来看一看。”

“那赶紧进来吧。”萧慕柯侧开身,敞开门,给袁友亮夫妇让开一条道,“乐乐现在依旧在昏迷中,目前还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林曼自是边点着头边进了病房,直奔袁承乐的病床前。

袁友亮却站在门口,用没有提袋子的那一只手去接萧慕柯手中的水壶,“先生,这是要去打热水啊?要不先生壶给我,我去吧。”

“老袁!”萧慕柯伸手抓住袁友亮伸过来的手,“不用不用,热水我还是知道在哪里打的,你还拎着东西呢,赶紧进去看乐乐吧。”

“哎~好。”袁友亮收回手,并没有往病房里走,依旧站在萧慕柯面前,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道,“怎么不见秦妈啊?”

“秦妈上年纪了,自打乐乐康复之后,就回老家歇着去了。乐乐病情复发后,找人联系来着,结果来信说病了,所以就让留在老家养病呢。”萧慕柯边说着话,边把袁友亮拉进病房里,“赶紧抓紧时间看看,熊丹那个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了,到时还得委屈你们老两口先回租的小屋避一避。”

“哎~好好好,我这就进去看。”袁友亮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萧慕柯,“先生,要不还是我去打热水吧?”

萧慕柯摆了摆手,待到袁友亮完全走进病房后,把门关上,径直往热水房去了。

萧慕柯排着队接完热水,并没有马上就回病房,而是在外面站着透了会儿气,想着给老袁两口和乐乐一段独处的时光。

萧慕柯皱着眉头看着远处,思绪纷杂,袁承乐的病突然复发,搞得他手忙脚乱,公司里的事情暂且交给几个高层领导去管着,还勉强不用操心,但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袁承乐的陪护问题,才是根本。

以前袁承乐住院治疗有秦妈帮忙照看着,所以并不需要他和熊丹操太多的心。可如今秦妈病了,袁承乐又一直昏迷不行,谁能来细心地照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家里那几个阿姨做个饭、操持个家务倒是得心应手,却都没照顾过病人,尤其是像袁承乐这样的病人;又不能随便找个护工,就算他同意,熊丹也不会同意的。凡是只要是需要两全的,似乎都会让人头疼。

越想越这个事情,萧慕柯心里越是乱。最后叹了口气,只得劝自己暂时先这样,找护工的事慢慢来。

调整好心情的萧慕柯提着水壶刚走到七楼,远远地听见熊丹的声音,心一沉,暗叫不好,大步流星地往特护病房而去。

他一边走,脑子里的思绪一边开始串联起来,他知道熊丹性子急,但没想到性子这般急,这几天他是好说歹说,终于让熊丹同意回家去休整休整。他以为不管再怎么着,熊丹来医院也是吃过晚饭后,谁知这才多长时间,她就回到医院了,按照这时间计算,估计她连家门都没有进,直接让司机掉头来医院了。好死不死的,老袁两口子还在病房里…

“你们来干什么?来看我儿子死没死吗?”熊丹说话时带着怒气,声音却压得很低,应该是怕影响到袁承乐。

被突然冲进病房的熊丹一把拽出来的林曼,此刻惊魂未定地站在一旁,倒与方才同萧慕柯说话时的袁友亮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太,不是的!你误会了。”袁友亮此刻比林曼倒是清醒些,赶忙解释,“乐乐也是我们老两口看着长大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歹心,我们只是非常担心,想来看看乐乐怎么样了,毕竟乐乐也是在我们那里才出了事…”

“呵~你也知道啊?”熊丹语气更加不善,“我以为你们不知道呢?老萧那么信任你们,让孩子经常回去看你们,在你们那里住下,陪着你们。你们倒好,把我眼巴巴盼了十年才盼着康复的儿子,给我用救护车送回来,你们还有脸来这里假惺惺地来看他?你们到底安的什么…”

“熊丹!”萧慕柯已然来到熊丹身边,呵斥住越说越激动的她,声音有些大,惹得走廊里来回走的护士停住脚步,向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够了。”萧慕柯注意到自己声音太大引起的反应,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别再说了!你先进去。”

熊丹带着怒气的双眼看向萧慕柯,还想再说什么,终是没有再继续,一甩手,进了病房。病房的门刚关上没一会儿,又被她打开,她拎着袁友亮夫妇买的水果,放到门口,看也不看一眼其他人,起身进病房,带上了门。

“实在对不住,老袁。”萧慕柯满怀歉意地看着袁友亮夫妇。

“先生,你不用多说,我们都阴白。”袁友亮连忙说道,随即去提门口放的那袋水果。

“老袁,这个也是你们的心意,就留下吧。”萧慕柯伸手拦下他,“放在这里,我待会儿拿进去。你们老两口先回出租屋里歇着,这边要是方便了,我就差人告诉你们,你们老两口到时候再过来。”

“哎~好,都听先生安排。”袁友亮只是点着头,没再抬眼看萧慕柯,直起身,拉着林曼离开。

“老袁~”二人刚走没几步,便被萧慕柯喊住,萧慕柯两三步走到他们身边,压低声音说,“你顺道把你那出租屋的地址给司机说一声,下回找你们告知情况也好知道去哪儿。”

“哎~好好好,我去说,一定说。”袁友亮回应道。

“司机没变,还是老李,你记得的吧?”萧慕柯补充道,生怕袁友亮夫妇心里落下什么不舒服来,毕竟这老两口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拉扯大袁承乐的,满心的疼爱还被熊丹给轻贱了。

“我记得,当然记得。”袁友亮连连点头,“先生也不必送我们了,赶紧进去吧。”

本来想让袁友亮夫妇宽心的萧慕柯倒成了被安抚的人,在两人的注视下,他一手提着热水壶,一手提着门口的水果,进了病房。

袁友亮夫妇依稀还能听见病房里萧太太时高时低的声音,除此之外,他们买来的水果也没有再被拎出来。

“走吧。”袁友亮对林曼说着,而后让林曼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往楼下走。

“你受委屈了。”袁友亮拍了拍林曼的手,一边注意着楼梯,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能有什么委屈的,都是我该受的。”林曼的声音颤抖着,似是带着哭腔。

袁友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曼,眼泪花在她眼中打转,嘴唇紧咬着,他伸手轻轻擦着她的眼睛。

“等乐乐醒了,太太心情就好了,太太心情好了,我们就又能经常看见乐乐了。”袁友亮声音很轻,满是心疼,他这个媳妇儿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强势了半辈子,唯独在乐乐的身上强势不起来,即使不是亲生的,她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乐乐会没事的吧?”林曼低下头,不敢看袁友亮,她本该十分相信袁承乐能醒来,可袁承乐昏迷太长时间,尤其是方才看到袁承乐躺在床上的模样时,她心里更是犯嘀咕。

“会没事的!咱乐乐是个命大的人,一直都是!”袁友亮这话好似不只是说给林曼,也是说给自己的,他拉着林曼继续走在下楼的楼梯上。

二人在医院楼底下碰到司机老李,寒暄了几句,把目前租的房子地址告诉老李后,离开了医院。

方才萧、袁两家在走廊制造的喧嚣,于医院这种地方来说,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医院里还有比这更甚的。。

可对于七楼走廊尽头那间杂物间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人来说,却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让那人蹲坐在地上,久久未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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