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1623年)三月十六日,乐亭王滩临海处,热闹非凡,上千人聚集在一起,袁野手提铜皮喇叭,站在一个约莫二尺高的土台子上,在他身后,孙元化、毕登辅、姜兴旺、戴云、黑金沙、黄淮河、姜兴忠并排站着。袁野高声喊话:“乡亲们,兄弟们,今日,咱们乐阳工业城就要破图动工了。‘乐’是乐亭的‘乐’,工业城在乐亭县城之南,谓之‘阳’,所以这里叫乐阳工业城。哪位说了,你这是跩文,应该叫‘乐南’。可是,南方的南,和苦难的难同音,我可不想作难。我也不想让乡亲们作难,所以咱们就叫‘乐阳工业城’了。取个吉利了!这次咱们要一起兴建三个工厂,一个是玻璃厂,玻璃俗称琉璃,很值钱的。第二个是钢铁厂,钢就是熟铁。第三个是造船厂,干啥的不用我多说。下面我来介绍一下工业城的几个主事。我叫袁野,是首领主事。这位是主事孙元化先生,这位是副主事毕登辅先生。这位是玻璃厂厂长姜兴旺;钢铁厂厂长戴云;工业城护卫总队长黑金沙;造船厂厂长黄淮河;工业城总管事姜兴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加入我们。现在,我宣布,乐阳工业城奠基仪式开始,鸣炮奏乐!开始!”顿时,二十一响铁炮响起,请的唢呐班子也“嘀嗒呜啊”地吹奏起来。热闹了一阵,三位主事和三位厂长就带着各自的员工奔赴三个相距不远的地址,推土的推土,挖坑地挖坑,热热闹闹地干了起来。工业城总管事姜兴忠,指挥着几十个伙夫,在临时搭建的砖瓦房里,开始准备饭菜;工业城护卫总队长黑金沙,带着50名腰挎长刀的骑兵,耀武扬威地巡查去了。黑金沙骑在马上,微笑着回忆起当初确定在乐亭兴建工业城的一幕。
“师傅,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玻璃不行,咱还可以干别的啊!”毕登辅虽然决定这辈子无条件地跟着袁野了,可是,他也想活的明白一点啊!
“就是啊!我可是在运城订购了一万斤芒硝啊!你可能不能赖账!”他自己一本正经地说。
“你许给我的玻璃厂厂长,可不能不算话啊!”黄淮河也凑了上来。
“锰矿石也不是只有瓦房子一个地方有,其他地方也不少。可是,离这距离远啊!没有船咋行!所以我要先造船,造大海船!”袁野摊开双手解释说。
“没有船咱可以租船啊!买船也行啊!”毕登辅随即说。
“漕运慢啊!并且载重小。我是想在这里造海船。记住了!能装10万斤(500吨)货的大海船你能买到吗?”袁野瞪了毕登辅一眼说。
能装运十万斤的海船!没有听说过!这下几个人明白了。“你是掌柜的,你说啥就是啥呗!”
“造海船,我就要造大的,能够出洋的。”袁野强忍住内心的笑意。这厮当时不跟我们说,是想一步步把我们这几个家伙引到海外去。可是,他不知道,我们这几个人心野得很,早就想出海见见世面了。
那时已经是冬天了,冷啊!赶紧盖房子吧!频海的地都是荒地。荒地归官府所有。当时我穿着官服,飞鱼服啊,到了乐亭县找知县一说,只花了200贯钱,就买下来了2000亩荒地。回来给袁野那厮一说,他倒嫌少了,结果,我又来了一趟,一口气买了两万亩。当我数钱给他时,高兴地哪个乐亭县知县,撅着山羊胡子只是笑。他是笑俺们傻啊!要知道这地方到处是一片白,是只长碱草棵子的荒滩地!他那里知道,俺们是要在这地方兴建大工厂啊!砖瓦很快从开平搭船运来了。老子我也是拼了!烧热水和泥也得搭个窝啊!不过不用担心冷,炼焦厂有一个小山似地焦炭堆呢!反正也卖不出去,安装上带烟筒的取暖炉,又不怕中煤毒,使劲造吧!船运还方便。嗯,这一个冬天,我就是带着一帮人,愣是盖起来了这40多间房子。我当时以为已经不少了。可现在看,还是少了些。就这一千多人,只是住,就挤下。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袁野他竟甩出了个这么大的手笔啊!嗯,袁野这厮也真是有钱啊!不过,他也没有亏待俺们几个,除去无偿供给哥几个吃穿用,每月发的薪水都堪比一个副将了。当然,副将若是想喝兵血,会比俺们几个的多。可是,哪是做的亏心事啊!咱不能干!咱赚的是光明正大得来的钱。袁野这厮还说,等这几个工厂赚钱了,就给俺们几个按总兵的俸禄发薪水。嗯,好好干了!等发了相当于总兵的薪水了,老子要纳一房好看的小妾,最好是江南细皮嫩肉的妞,享受一下齐人之福了。黑金沙就这样想着,一分神,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啊哦,办好正事要紧,不要瞎胡想了!
原本,袁野是安排黄淮河当玻璃厂的厂长,姜兴忠当副厂长的。可是,姜杏是谁,她精明啊!她知道袁野下大决心兴建的这个玻璃厂,肯定是个大厂,是赚钱大户。所以坚决要她三哥姜兴旺出任玻璃厂的厂长,姜兴旺可是她一娘同胞的亲哥哥啊!袁野没法只得让黄淮河去当造船厂的厂长了。姜兴忠调去当工业城的总管事,嗯,相当于办公室主任。主要是管建设期间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
在袁野的坚持下,这三个工厂就兴建之初,就实行独立的财务制度。除去自己制作的设备、装置不花钱,外购的材料、人员薪水等一律通过各工厂厂长之手支付。小钱给你,大钱通过财务总管姜杏,姜女士转账,或者现金支付。但是,都会一笔笔地落到各自的账上。三个主事呢,主要就是管总的协调,技术指导,督查建设质量。其余就由三个厂长去办了。因为实行了两级负责制,所以一个千多人乱哄哄的工地,很快就走上了正轨。在工程建设过程中,袁野发现,孙承宗的统筹协调能力超强,连袁野都自愧莫如。原来将他明确为二把手,是因为他是个举人,还挂着军备司正八品官员的职衔,让毕登辅屈居第三了。现在看,在管大事、复杂的事,关联比较多的事情方面,他确实是很称职的。
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陛在把番薯押运到开平之后,立即被袁野聘任为钢铁厂副厂长;袁野又将浮选油厂合并到石墨制品厂,调原浮选油厂主管姜兴社,出任玻璃厂副厂长;提拔被戴云、黑金沙、黄淮河忽悠过来的,原崔应元手下的锦衣卫总旗萧何厚为造船厂副厂长;另一个总旗孔尚东为工业城护卫总队长副总队长,进一步加强了兴建工业城的领导层。孔尚东还兼任袁野的卫队长。
一个月后,工业城的建设工作走上正轨,袁野、孙元化、黑金沙十几个人将要远行了。目的地,南直隶应天府东,靠近长江边的栖霞山。孙元化是南直隶松江府高桥镇人,对南京熟悉。并且它的老师徐光启因忤魏忠贤,目前闲居在老家上海县法华汇(今上海市)。袁野此去就有拜会他的意思。孙元化正好可以搭桥引见。
哪个时候,海船甚少,还不安全,袁野一行只好雇了一艘船到天津卫,然后经运河南下。漕运很慢啊!走到南直隶这一路就得一个月的时间啊!不过这一路他们可不寂寞,袁野一直和孙元化就徐光启所著的《几何原本》、《农政全书》和《泰西水法》进行探讨。黑金沙和十几个年轻的护卫也来旁听。前世的袁野就爱看一些闲书,他当然对明代著名科学家所著的书籍有所涉猎。这时候的欧洲科学界所研知的水平有限,徐光启所知大部分又来自这些洋教士,所以,袁野所知的科学知识是远远能够碾压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的。两人越谈越投机,孙元化对袁野的认识也从佩服转向崇拜了,甚至已经高过徐光启了。不过,谈起天文历法来,袁野却几乎是黑门。在后世,天文学已经从一门古代的格物致知之高深之学,转向偏门,历法更是少有人涉及。孙元化对此有所不解。袁野一个对自然知识如此熟悉的人,怎么会对天文历法如此一窍不通呢?袁野给出的答案,我只想着钻研做赚钱的生意了,对此没有兴趣。孙元化也只得接受他这样的解释了。其实孙元化的科技成就主要是在西洋火炮铸造、使用领域,在数学、测量、机械制造领域也有涉猎,算不上很精通。不过这个人执行力很强,做事很专心,和毕登辅相比,有统御全局的能力,这大概和其年龄稍大些有关。袁野通过这一路上和其的交谈和观察,决定将其在自己的圈子里定位为一个代他执掌日常事务的人。当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到底如何,需要看孙元化的态度。而他期盼的另一个合作者宋应星,他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至于毕登辅吗?则是科研领域的主要协同者。
船至微山湖郗山,袁野邀孙元化同拜“晋兖州刺史郗公鉴之墓”,而且拜得很真诚。郗鉴是东晋时期的大臣,官拜太尉。其年轻时虽有名望却“不应州命”,不掺和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闭门自守,不染逆节。永嘉之乱起,郗鉴与乡里千余家避难鲁国之邹山(今山东邹县东南),据山自保。率众与石勒等日日交兵,虽外无救援,百姓饥馑,然终无叛者。三年间,聚众竟至数万人,为东晋初年北方之柱石,官拜徐州刺史。在朝为官期间,两次率众平定叛乱,竭力调和、平衡朝中各大士族势力,首倡“静镇京口”之议,成为延续司马氏政权的核心人物,使东晋政权在错综复杂的内外环境中得以延续百年,郗鉴的杰出贡献被后人公认和推崇。当得“东晋之臣,可胜大臣之任者”的第一人。
孙元化见袁野拜得很是真诚,遂问道:“威霆兄,意欲建郗公之功业乎?”
袁野摆摆手,“文,我不会跩文,还是说白话较好。郗公一生以天下为己任,以利民为宗旨,其有一个文人士大夫的高度社会责任感,难道不应该成为我辈之楷模吗?现大明朝廷处于风雨飘扬之中,须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任何的战乱最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朝廷如何施政,如何治理,我不敢置喙,可是谁要干殃及百姓的事,我却是要出手管一管的。嗯,我和郗公还有一点很像,就是非常喜欢计较财物得失。至于郗公的其他两个缺点吗,‘好下佞己,憎人学问,’我确实是不会有的。我最不喜听人奉承,深知奉承的话并非出于本心,听多了反而会误人误己;又好为人师,讲些经世致用的学问,我深信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仪,人,温饱而不得,怎会知礼守法。饿着肚子,衣不蔽体,就会起邪念。而强要其知礼守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使强加于人,也是口服心不服而已。只是本人自幼疏懒,又喜声色,其儒雅方正、清谈节操之雅态,我是学不来的。”袁野侃侃而谈。
孙元化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啊哦,难啊!我到底该把你归纳为哪类人呢!“威霆兄,说句知心的话,我对你的评价是‘雅俗共赏’,对!雅俗共赏!”
“嗯,初阳兄,你这话说得地道,就这样吧,我以后就做一个雅俗共赏的人吧!雅者,爱我制之器,俗者,爱我植之谷!各有所得!各有所入!”袁野欣然接受了孙元化对他的评价,并有新的阐释。
“看来威霆兄真的好操心百姓的温饱啊!”孙元化很不理解袁野为什么老是操心百姓的温饱。
“初阳兄,也是知天文地理之人,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全国各地的水旱灾害,近年来发生的越来越多。依我之见,这天灾对大明朝的危害,甚于疆州夷匪在辽东的崛起啊!”袁野十分忧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