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姚四柱等姚二柱过来后,把两个哥哥叫到一起说了这事。
姚三柱不说话只看向二哥,看他咋说。
姚二柱拧眉道:「这事你答应了?」
两家结亲时见过白家老大几面,印象中这人说话大大咧咧,貌似不太靠谱的样子。
姚四柱老实道:「我想着都是亲戚,巧儿也跟我说了好几回,再说我老丈人家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我就答应了,二哥,三哥,反正咱家铺子需要另招人,不如......」
姚二柱拧眉思索片刻,都是亲戚,前头既然能招两个亲家侄子进来,现在说不要白巧儿家的亲戚进来,似乎说不过去,于是点头说道:
「答应就答应了吧,不过,到了铺子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元宝跟刘庆两个孩子可都干得不错。」
刘庆是刘氏的亲侄子,跟元宝一起进来的,两个半大的少年自从进了铺子干活一直很卖力,人也都老实。
姚四柱见二哥点头了,忙高兴地点头道:「我知道,等我大舅哥来了,只叫他跟别的人一样干活,二哥三哥放心吧。」
姚三柱在一旁只是看着一直没说话,既然两个兄弟做主了,那他也不当那个恶人,等人进来后少不得他盯紧些就是。
过了两日,白家大哥便进了铺子帮忙。
转眼到了学馆休沐的日子,姚三柱特地带着四个林早早就从城里回来,果儿也跟着一同回来了。
最近在铺子里住得她极不自在,对于某人的突然造访都有心理阴影了,还是搬回村里住吧,现在五林进城念书跟着爹娘住下,那她们三房的小院里就更清净了。
而且回村里她能亲自看着这批戎装的制作,心里也踏实一些。
姚三柱已经很久没有在村里刷存在感了,这次回来在家里待不住,不一会儿就蹿得找不见影儿了,直到夜幕降临,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回来。
初春的天气依旧冷飕飕的,乡间的小路上,姚三柱身上裹着过年时在城里买的羊皮袄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此刻倒觉得酒劲儿有些上头,连带身子也热烘烘地穿不住袄子。
娘的,自从家里的铺子开起来,一天到晚忙得跟孙子似的,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地喝一顿了。不过几两酒肉钱,换来昔日朋友们的各种吹捧,姚三柱已经飘飘然了,满足地哼着小曲儿,踱着步子往回走。
如今家里今非昔比,那些昔日朋友,如今哪个见了他不是可劲儿地吹捧讨好?这种感觉太他妈上头了,嘿嘿嘿。
正惬意地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句矫揉做作的女声:
「呦,这是谁呀?走路都不带看人的。」
姚三柱一抬头,却见村里有名的刘寡妇,挎着一个小篮子一扭一扭朝他走过来。
这刘寡妇婆家也姓姚,就住在村东,三年前丈夫突然得了急症过世,留下一个身体不好的婆婆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刘寡妇的丈夫在世的时候,家里生计一直艰难,靠给王家当长工养活老娘和老婆孩子,偏这刘寡妇还是个四体不勤的懒婆娘,平时待在家里最多伺候个菜园子,再啥也没干过。
丈夫突然撒手人寰,家里顿时断了生计。眼见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也曾想过招个汉子回来继续支撑门户。
可是一个徐老半娘的寡妇带着两个小拖油瓶,还有一个体弱的婆婆,明眼人都知道负担有多重,所以相亲了几回,都没成。
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刘寡妇正应了这句话。虽然个人形象不咋样,放在村里也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邋遢婆娘,可是再邋遢的婆娘一旦家里没了男人,还是会引来无数男人的觊觎。
何况刘寡妇本就是个风流性子,突
然没了丈夫,失去生活来源,刘寡妇便用自己的方式来养活一家老小。
于是刘家后院那堵破墙几乎天天晚上都有人练习障碍翻越,几年下来蹭的那里几乎垮塌的不能算墙了,迈开大腿就能跨过去。
时间久了,刘寡妇便成了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破落户。
村里难听的话听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只要能孝敬她一点铜钱,干粮、几尺布头,便来者不拒。
没几个月,她婆婆就过世了,村里人都说,是被刘寡妇给活活气死的。
当年姚三柱也曾心痒痒过,可惜那时候他们家也是穷得吃不饱饭,陶氏把家里的粮食盯得跟眼珠子一样,恨不得每顿饭都数着颗粒下锅,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他偷出去鬼混?
而且包氏把他看得极紧,所以当时是有这心没这命。偶尔在路上遇见,最多凑过去说两句荤话,趁机在身上偷摸一两下,沾点小便宜啥的。
现在嘛,看着刘寡妇那张明显抹了劣质香粉的粗脸,走近后一股刺鼻的香味熏得姚三柱鼻子里直痒痒,便没客气对着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包氏如今也喜欢涂脂抹粉,可她媳妇儿现在用的脂粉都是城里大铺子买来的高级货,抹在脸上细细白白的不说,还好闻的紧,哪里是这骚娘们用得起的?
刘寡妇不妨被喷了一脸,她掏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捂在嘴上,自以为风情万种地瞟了姚三柱一眼道:
「往哪儿喷呢?姚三爷如今发达了,都看不上人家了,当初,谁一见到人家就想往跟前凑来着?」
说完还故意挺了挺饱满的胸部蹭上前去。
姚三柱忙往后退了一步,不客气地嫌弃道:
「几个月没洗澡了?瞧这味儿够重的,还有你这帕子,好歹洗洗再拿出来用,别说,你要是洗剥干净了,兴许三爷我还能多看你两眼。」
说完,姚三柱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吹着哨子扬长而去。
刘寡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啐道:「什么东西?发达了倒嫌弃起老娘来了,等老娘把你勾搭到手,哼!」
姚家新宅又有媒婆上了门来提亲了。不过这回媒婆说亲的对象不是大林,也不是皂儿。
「啥,果儿?」
老两口吃惊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媒婆。
一身穿红着绿,手上摇着绸帕子的媒婆笑得一脸谄媚:
「是是是,老太爷、老太太,正是王大地主家的当家老爷,托我来给他们家四少爷提亲,提的正是你们家三房的孙女,果儿姑娘。」
再次听到媒婆嘴里关于说亲的对象,老两口不由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想给他家说亲的媒人可不少,都是给大林和皂儿来提亲的,毕竟这两个孩子是家里最大的孙子孙女,今年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谁承想这次上门来说亲的对象竟然是果儿,这可比提亲的主家是王家更叫他们吃惊。
媒婆继续卖弄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恭喜老太爷老太太了,王家是什么人家?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可是咱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家大业大,光良田就有上千亩,庄子也有好几个,更别说城里还有好多做买卖的铺子。
哎呦呦,谁家姑娘要是有福气能嫁进王家,那不就是掉进金窝银窝里,擎等着享一辈子的福了。
王老爷这回给他家四少爷求娶贵府的果儿姑娘,那是诚意十足,四少爷可是正经当家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嫡子,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月老心情极好时牵的红线,两个孩子再般配不过了。」
姚老爹听那媒婆天花乱坠地说了半天,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默默拿出他从不离身的旱
烟袋抽起来。
这根带着玉嘴儿的旱烟袋还是当初果儿这个小孙女买给他的呢。一晃快两年了,对了,果儿这孩子今年多大?
他眼带疑惑看向陶氏,陶氏当然看得出老头子在想什么,没好气地吐出几个字:「虚岁十二。」
姚老爹一听,又默默转回头去,这种事还是不急着说话的好。
媒婆自顾端起桌旁的茶水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继续笑得花枝乱颤:
「哎呦我的老太爷老太太,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这么好的人家,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那王家四少爷今年刚满十五,长得玉树临风,满腹才华,一直在私塾跟着先生念书,听说明年也要考到城里的学馆去呢。两个孩子要是定了亲,说不定将来你们二老就有个秀才孙女婿了,呵呵呵......」
话说这姚家实在有本事,近两年才发的家,竟然一下子送了四个孩子进城里的学馆里念书,真是好本事。
王老爷跟她说过,这一点他们家都比不上。若是这门亲事真说成了,王家或许能借着姚家的关系把他家四少爷也送进城里的学馆去,到时候她这个媒婆少不了得到一大笔好处。
媒婆心里想着,嘴里噼里啪啦继续喷花儿。
陶氏听了半天也缓过神来,她此刻的心情就复杂多了,高兴、得意,兼或烦躁都有。
这可是大地主王家,时间倒退一两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初姚肆家那对不要脸的祖孙上门来,打的可是跟她买下皂儿去王家当丫头的坏心思。
现在呢,哼!王家竟然派媒婆来正经提亲了,提的还是王家嫡出的四少爷,这叫啥,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姚家祖坟冒青烟了。
陶氏心里得意了片刻,又暗暗皱眉,为啥提亲的不是皂儿呢?若是皂儿的话,她绝对做得了大房的主,绝对二话不说应承下来。可是人家偏偏求的是果儿,陶氏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果儿如今是她家最金贵的孙女,她可不敢随便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