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走到老两口中间坐下道:「爷,奶,你们放心吧,等县衙调查清楚后,过不了几天咱家的铺子就能开张了,爷,我给您装袋烟抽。」
说罢,果儿拿起姚老爹的旱烟袋跟装烟丝的荷包仔细装起来,姚老爹欣慰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孙女,感叹不已。
这孩子现在遇事越来越沉稳,以后可要好好给她寻户好人家才行,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白瞎了。
姚家几兄弟外面跑了两天,该做事情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耐心待在家里,等着官差下来调查。姚福山那里也传回了确定的消息,叫他们尽管放心,再等几日就能还他们清白。.c
姚二柱趁着都在家,便去找了老四商量白巧儿的事。
姚四柱听他把话说完,沉默半晌,最后说道:
「二哥,我想找巧儿好好谈谈。」
姚二柱心知这种事不是快刀斩乱麻就能解决的,于是通情达理地拍了拍老四的肩膀,算是应允下来。
白家老两口没想到这个时候姚四柱竟然上门了,摸不准他来究竟要干什么,儿子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家里只剩老弱妇孺,对着姚四柱这个女婿完全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心虚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白巧儿已经有些显怀了,见到姚四柱忽然出现,激动地哭出了声。
在娘家这段日子她后悔得要命,那天被相公一气之下扔回了娘家,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结果大哥这边一出事竟还敢攀咬她婆家,婆家的人岂不是恨死她了,要是相公下定决心不再要她,把她休回家,那她就彻底没活路了。
白巧儿看着丈夫哭得异常可怜。
姚四柱也不劝她,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看着,等她哭的差不多了便直截了当开口说:
「咱们谈谈。」
白巧儿止住哭声,把他拉进自己的屋子,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白家人只听见里面传来白巧儿断断续续的哭求声,可是没人敢进去打扰他们。
天黑前,姚四柱带着白巧儿到家了。
姚四柱终究狠不下心肠,毕竟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了孩子,他也不愿意走到休妻那一步。
两人一起跪在老两口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姚四柱说出了他的决定:跟白家人把话都说开了,以后两家断亲,白家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他把媳妇儿接回来,以后就叫她在爹娘身边伺候,不用再去铺子里。
他当着白家二老的面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白家人先是不可置信,白家二老甚至对着姚四柱破口大骂起来,而白巧儿则跪在爹娘面前求他们答应下来。
白家二老见女儿这个样子,态度立马软了下来,白二婶甚至要给姚四柱跪下磕头,可是不管他们对着姚四柱怎么哭怎么求,姚四柱始终不为所动,直言若是不答应那就只有休妻。
白家人万般无奈只好点头答应,闺女连孩子都有了,这个时候要是被休回家一辈子可就完了。
姚四柱:「爹,娘,儿子长期在外面干活,以后就叫巧儿替我守在二老身边尽孝,你们放心,我只给她这一次机会,以后她要是敢跟白家有来往,咱家就再也容不下她了。」
众人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满意,但是既然姚四柱选择继续跟白巧儿过下去,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异常安静。
姚四柱抬头看着老两口继续说道:「爹,娘,这次是我没把媳妇管好,给咱家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按咱们家的规矩,理应受罚。我想好了,就把我们两个以后的月例银子都取消了吧,以后我们不要一文钱的月例,还有家里所有的家产以后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啥?众人待反应过来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姚三柱灵机一动
,第一个站起来:
「你说啥,你要净身出户?我说老四,咱爹娘还都健在,你竟然想要分家?」
姚四柱以为三哥没听明白,急忙摇头道:
「我没说要分家,我的意思是用我们这一房,将来所有的家产做补偿。爹,娘,哥哥嫂子们,都是因为我没有管好媳妇儿,才给家里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成亲后我们挣的银子都给巧儿拿去,用到她娘家开铺子上了。
现在我身上没多少银子,就想着以后家里的田产、铺子、房产还有年底的分红,都跟我姚四柱,还有巧儿以及我们生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等将来分家的时候不用考虑我们这一房。」
姚老爹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拿你以后应该分到的家产当赔偿?」
姚四柱点点头。
陶氏也听明白了,不由骂道:
「你个傻小子,事儿是白巧儿这臭婆娘做下的跟你有啥关系,罚她一个人就是,凭啥你来赔偿?」
姚老爹皱眉看了老伴儿一眼,陶氏不甘地闭上嘴。
姚老爹:「都罚完了,以后你拿啥养活媳妇孩子?将来等孩子生出来,总有用到银子的地方。」
姚四柱:「我们吃在家里,住在家里,平常需要自己掏钱的地方很少,巧儿会做绣活,就让她闲的时候揽一点咱家作坊里的绣活挣钱吧,这样以后用钱的时候就有了。」
姚四柱抬起头郑重说道:「爹,这话我说到做到,我可以立字据。」
白巧儿跪在旁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姚四柱,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吗?逼着她跟娘家断亲已经让她够痛苦的,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说出放弃一切财产,难道他都不为他们的孩子想想吗?
白巧儿不管不顾喊道:「我不同意!凭什么家里的财产你都不要了,这跟把咱们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我已经答应你跟娘家不再往来,为什么你还......」
姚四柱看都不看她道:
「闭嘴!」
白巧儿死死咬住嘴唇哭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姚三柱转着眼珠子悄悄打量了一圈,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咳嗽一声道:
「老四,这可是你说的,没人逼你。按说,你媳妇儿给家里惹出这么大一摊子烂事,你拿自己以后那份家产抵上也不是不行,只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是不?字据这东西还是要有的,省的将来分家的时候有人不认账。」
姚三柱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刚才净身出户四个字是他故意说出来的,就是想把大家往这一块儿引,可惜没人理他这一茬。
现在老四自己说要立字据的话,那正好,有了字据,不怕将来分家的时候有人反悔。
姚老爹把这货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哪能不明白他什么心思,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四主动放弃自己将来那一份,做爹娘的自然心里难受。
「老大、老二,你们咋说?」
姚老爹看着姚铁柱、姚二柱问道。
姚铁柱本能地摇头:「爹,老四这,把自个儿罚的也太重了。」
姚二柱则深知老四的脾气,知道再劝下去没什么用,于是很干脆地道:
「我没意见,爹做主吧。」
姚老爹又把头转向果儿:「果儿丫头,你看呢?」
果儿:「我赞成四叔说的。」
老两口眼下身子骨很是硬朗,分家,那是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才能发生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叫白巧儿切身感受到疼才行,她不是喜欢银子吗?那就叫她失去更多的银子。
姚四柱自愿放弃家产
的字据是果儿执手写出的,姚四柱痛快地在上面画了押,又抓着白巧儿的手也摁了手印,这事就算画上了句号。
第二日姚四柱就回了铺子里,走前把白巧儿安置在陶氏身边,在主院给她收拾了一间厢房,跟上回一样每日开始在婆婆身边立规矩。
包氏知道后,乐了:「这下四弟妹终于如愿以偿,搬进新宅子里住了。」
衙门有人好办事,两日后,姚福山就亲自上门来报信,说县衙的案子结了,白家老大诬陷姚家的那些事纯属子虚乌有,姚家的烤鸭铺可以照常开门做生意了。
雨过天晴,众人顿时高兴不已。
姚三柱上前打听:「福山,那白老大呢?他空口白牙污蔑我们家,我们是不是可以告他诬陷罪?还有这些日子我们损失那么多生意,是不是该陪给我们?」
姚福山道:「放心吧,白老大被判的不轻,刑杖四十,加半年的徭役,再赔一大笔银子出来,除了那几户告他的苦主,一人赔十两银子的看病钱,你们家赔三十两,剩下的归县衙。还有,以后他们白家再也不能开铺子做生意。」
「好!」
姚三柱激动地拍手叫好,众人闻言也都觉得痛快,这下子白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们还拿什么嚣张?
送走了姚福山,众人开始商量铺子重新开张的事。这几天因为做不成生意,作坊里放了假,连宰鸭子的事都停下了,还有铺子里的伙计也都放假回去了,得先把人手召集回来,准备好各种事宜再开工。
相比姚家的喜气洋洋,白家村白二婶家则是愁云惨淡。
他们也接到县衙的通告,得知儿子被判了四十刑杖加半年的徭役,还要再交出一大笔罚银,白家人顿时如天塌下来一般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