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六媳妇被作坊辞退以后,这两天在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公婆觉得她丢了自家人的脸,更要命的是丢了赚钱的好营生,简直气得不得了,看见她就破口大骂:
瞅瞅全村做工的媳妇,除了她还有谁被撵回家的?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孙六本就是个火爆性子,这两天听村里人因为这事对他家指指点点也觉得丢人,回到家看见媳妇就抡起拳头揍,孙六媳妇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家里呆不下去,这才哭着跑过来求姚家人把自己重新招进去。
孙六家里除了孙家老两口还有一个兄弟,老大叫孙五,兄弟俩上头还有四个姐姐,所以排到他俩这里,爹娘就简单给取了五、六的名字。
一家子上上下下成十口人,只靠着四亩地过活,日子过得自是紧巴巴,孙家老太太和两个儿媳都不擅长针线手艺,所以当初姚家的绣工作坊开起来的时候,虽然两个儿媳都去报名,可是没一个被看上招进去。
偏这婆媳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手艺不行还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扯是非,最后闹出了那段谣言风波。
要不是后来孙六媳妇仗着跟包氏交好,缠着包氏软磨硬泡,硬是凭着厚脸皮进了作坊,姚家绝对不会要她的。
何氏现在一点儿也不同情她,没好气地说道:
“你在这里撒泼没用,还是回去吧,我们家作坊请不起你。”
可是孙六媳妇哪里会听,扯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开始唱念做打振振有词,非要姚家人改口把她留下。
老两口被这震耳欲聋的哭声闹腾的在院子里呆不下去,转身想要回屋,谁料孙六媳妇一把抱住了陶氏的大腿,陶氏不防备,险些被她给拽了个趔趄。
这下连姚铁柱也火了,顾不得别的上前把孙六媳妇的手给掰开,直接把人甩到一边去了。
何氏也生气道:“你这样像什么样子?真要把我婆婆给摔着了,我们可跟你没完。·无错首发~~”
孙六媳妇立刻爬起来又抱住何氏的大腿,继续嚎哭不止。
这一番闹腾把二房三房的人都惊动了,众人听见声音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孙六媳妇抱着何氏大腿,涕泪横流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
果儿也跟在爹娘身后过来了,看到这副情景不由皱紧了眉头,不过家里大人都在,怎么都轮不到她出面,于是默默站在包氏身看着。
乡下人也讲究个男女有别,姚铁柱见两房人都来了,站在那里心里再气,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再掰一次,只能干看着孙六媳妇闹腾。
刘氏跟包氏两个上去帮忙,总算是把何氏从孙六媳妇的手里解救了出来。
孙六媳妇正不管不顾地闹,泪眼模糊中看见包氏的身影,立马朝着包氏扑过来,包氏吓得一个闪身躲到姚三柱背后去了,孙六媳妇扑了个空。
姚三柱一挽袖子大喝一声:“住嘴!一大早的上我们家嚎丧来了?赶紧给我出去,要不然以后你家所有的人,都别想进我们家作坊。”
包氏也探出头来劝道:“对,孙六家的,你可想好了,我们家作坊以后还有招工的时候,你再这么闹下去,可别怪我们家不留情面,以后你们家不论谁想进我家作坊都不可能了,到时候你男人还有你公婆岂不是更恨死你?”
孙六媳妇一听,喉咙立即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愣愣地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包氏委屈巴巴道:
“三柱家的,枉我们还是好姐妹,你不帮我说情就算了,还跟着她们一块儿欺负我,好,你们家这么欺负人,我不活了,我这就跳河去。”
说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越过姚三柱跟包氏就往外头跑。
姚家几个女人吓得脸色一变,拔脚就往外走想要拦住她。
姚三柱伸手把她们给挡住了。
姚三柱:“你们几个着啥急?她走了。
更好,还想要追回来咋地?”
包氏急道:“她刚才说要去跳河,可别真闹出人命来了。”
姚三柱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道:“她要跳就让她跳去呗,这么冷的天儿,咱村那条河,结的冰厚的凿都凿不开,她能跳个球。”
几个女人这才想起来,虽然姚三柱说得有些夸张,可是河里即便没结冰,最深处也不过齐腰深,依孙六媳妇平日的性子不会那么容易寻短见,便都停下不再追出去了。
何氏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小声跟刘氏说道:“要不一会儿咱俩去她家看看,她要是真回去了咱们就放心了。”
刘氏点点头,俩人一起看向包氏。
包氏没吭声,她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事,现在看孙六媳妇闹成这样更不想趟这趟浑水了。见两个嫂子看过来,干脆抬头望天。
众人进了老两口的屋子,各自找地方默默坐着,都在为刚才的事觉得憋气。
陶氏坐在炕上一拍大腿:“这叫什么事?好端端的闹上门来了,还不知道村里人在背后咋说咱家。”
姚三柱大大咧咧道:“爱咋说咋说呗,谁叫那婆娘干活不老实,这事只要咱家立得正,就不怕谁说三道四。”
果儿深觉这回亲爹说得有理,不过她现在想的是另一回事:孙六媳妇是怎么进门的?
她们家自从搬进新宅后,几个堂兄住在前院,平时大门都关的紧紧的,不会随便被人闯进来。
于是她抬头看向大林跟二林问道:“刚才是谁给孙六婶子开的门?”
大林红着脸小声道:“是我开的。”
果儿眉头又皱在一起,这会儿她不能说大林哥做得不对,可是也该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了。
想到这里果儿对大家说道:“我觉得咱家以后要看紧门户才成,该立的规矩得立起来,不能什么人都能轻易闯进咱家。”
姚三柱一拍大腿:“对,闺女的话我赞成,咱家现在家大业大,得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弄个专门看大门的出来,叫啥来着?对,门房。”
姚铁柱跟姚二柱互相看了看,姚二柱迟疑着说道:“雇个门房的话,不是又要买人?”
果儿:“二伯,也不用买人,咱家有现成的。”
众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懂果儿准备叫谁来当这个门房,姚三柱想起自己在城里闹得那一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倒霉吧?这坑爹的闺女。
果儿:“就是给咱家看荷塘的李爷爷。眼下荷塘里的鱼卖完了,莲藕也所剩不多,干脆叫人全挖出来存着自家吃,荷塘那边不用再守着,叫李爷爷跟他的小外孙搬到新宅的前院,扫扫院子看着大门,爷,您觉得怎么样?”
姚老爹慢腾腾道:“也好,搬进来就在咱家吃饭,大门处有他们祖孙看着咱们放心,也省得每月再给他们送米面过去。”
姚三柱悄悄松了口气,忙接着果儿的话道:“我赞成!”
下午,孙六媳妇又哭哭啼啼过来了,这回无论她在门外怎么哭,也没人给她开门,孙六媳妇只好跪在姚家大门口哀哀哭泣。
上午她过来闹了半天姚家人无动于衷,就连包氏这个所谓的好朋友都不帮她说话,孙六媳妇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寻死,谁想到她都说了要去跳河,姚家人竟然每一个追出来拦着她的。
没办法,总不能真跳,这么冷的天儿,她只好绕了一圈路哭着回家去。
可是家里那个老虔婆见她灰溜溜回来,就知道事情办砸了,叉着腰又是一顿破口大骂,连晌午饭都没给她吃。
没办法,她只好豁出脸面再次求上门。这回她真心没想着胡搅蛮缠,只要姚家肯原谅她,叫她干什么都成。
村里赶过来看热闹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看笑话,她也不顾上了,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抹眼泪。
果儿对这。
人一点也不同情,她这么做就是让所有人都看着,拿主家不当一回事是个什么下场。
姚家人从姚老爹往下,以前给村里人的印象就是人老实,好说话,现在开起了作坊雇了这么多人,还保持以和为贵以礼待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让给她家打工的人有敬畏之心,以后作坊管理起来才更顺利。
可是孙六媳妇一直跪在外面也不是个事,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时间长了,大家伙心里的天平,自然会倾向到表象可怜的那一方。
所以在何氏、刘氏跟包氏过来问她意见的时候,果儿说道:“出去跟她说,作坊是指定不会再要她的,不过看在她家公婆长辈的面子上,过些日子叫他男人孙六到作坊来上工。_o_m”
何氏几个听了连连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既没有姑息孙六媳妇,也给了孙六家台阶下,乡里乡亲的不至于完全撕破脸。
三个妯里往前院走去,路上包氏还交代两个嫂子:“一会儿咱们说话的时候大声点儿,要叫全村都听见,你们俩听我的......”
孙六媳妇的事情很快平息,过了几日,姚铁柱出面让孙六做了姚家的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