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也吓了一跳,当什么县主、郡主,还要进京面圣?她从没有那种想法好不好,她只想低调地活着,不想大出风头。
真要是被传到金銮殿上,皇帝问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懂得那么多稼穑的事,她该怎么解释?天赋异禀还是周公托梦?
说不定没等走到金銮殿,就叫人当妖孽给拿了,那岂不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果儿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跟我有多大关系?当初玉米种子是沈大人给的,大伯二伯你们种下的,冬小麦种子是二伯买回来的,也是你们种下的,充其量我不过是看过几本杂书,胡乱出了些主意而已,怎么就把功劳都算我头上了?不行,绝对不行!」
姚三柱见闺女竟然否认个干净,急的又跳起来:
「傻丫头胡说什么,明明都是你的功劳,眼看你就能当县主了,怎么就不行?」
果儿绷着小脸道:「反正我不要,你们要是把我报上去就是害了我!」
「你、你这丫头......」
姚三柱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默眼中则闪出一丝欣赏,懂得明哲保身,小丫头没让他失望。
姚二柱忍不住跟着劝道:「果儿,你可要想好了,说是那么一说,咱们自家人心里都清楚这份功劳是你挣来的,你受了这份奖赏是应当应分的。」
果儿:「二伯,我就是一个普通丫头,你这么说会吓着我的,我不想当什么县主郡主,不想上金銮殿!」
她只想平安低调地活着,不想惊世骇俗,只好拼命往后躲。
众人见她说得真切的确不似作假,一时也没了主张,姚老爹把目光重新转向沈默问道:
「不知沈大人怎么说?」
沈默:「既然果儿不愿出这个风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个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县主,在京城那种地方的确太招摇了,反而容易招来祸事。
这份功劳总是姚家的,这个跑不了,不如就按之前你们说过的,报上老太爷的名字最合适,老太爷种了一辈子庄稼,凭着经验跟胆识种了别人不敢种的东西,很说的过去。」
众人若有所思,沈默继续道:
「当然,朝廷还要酌情考虑,比如有可能推恩,就是把这份功劳推恩到家中的读书人头上,三林正好考中了童生,朝廷或许会直接给他封个官做,以后他就不用再寒窗苦读一步步往上考,从此踏上仕途,而姚家从此便是官宦之家了。」
三林忽地站起来道:「不行,我不要,我还是自己一步一步考来的踏实,我,我对自己有信心。」
三林说得涨红了脸,他没想到这份功劳竟然能跟自己联系上,想都不想拒绝了。
这两日家里忙着收麦子的大事,把在学馆里读书的几个林都叫了回来,这样的稼穑大事,姚老爹一向主张子孙全都要参与其中。
姚二柱也道:「给三林的确不合适,这份功劳怎么算都算不到他头上,再说,我也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
沈默赞许地点头,接着到:「那就老太爷或者几位叔伯接了,总不会落空就是。」
姚三柱眼珠子转的飞快,瞅了一圈打算开口,只听沈默又道:
「这种好事若是落在其他人家,恐怕都要整破了头,姚家各个谦虚礼让,还是老太爷治家有方。」
姚三柱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沈大人面前,他还不想落个贪功的印象。
众人又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把老爷子推出去受赏,这样最保险,话说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操了不少的心,没有他老人家英明决断,当初那玉米还不知道种到哪个犄角嘎
达去了。
沈默刚从边关回到长陵本来公务繁忙,这次跟着钦差大人跑一趟也是因为不放心这边的事,怕姚家人老老实实真的把果儿报上去,等这些事消停了,小丫头可就彻底暴露在人前,之后是祸是福可真就不好说了。
现在看姚家众人的反应还算清醒,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稍稍点拨就能明白过来,他也就放心了。
没人注意的时候,沈默凑近果儿道:「这么大一份功劳,你真的想好,愿意拱手让人?」
果儿直接白了他一眼,本姑娘还想好好活完这辈子呢。
沈默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子里的光愈发温和。
该说的事都已经说明白,收麦的事情自有沈县令跟钦差大人在旁盯着不用他多操心,沈默便放心打马回了长陵。
临走时交代长陵的庄子不用他们操心,他会通知那边的官府派人前去收割,到时候一并算入姚家的功劳簿里。
众人一听哪有不高兴的,这边的地头有钦差大人介入,后续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应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去长陵那边收麦呢,沈大人肯替他们收了那边的庄稼,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在钦差的监督下继续碾麦、扬场,晾晒,等所有的麦子颗粒归仓,称重以后发现亩产量比往年种植的春小麦少了一些,但算下来一亩地也产出二百七十斤。
这样的收成虽然不如春小麦的产量,但是相差不多,让所有的人欣喜若狂,今年是头一年试种,亩产量不高很正常,等来年多种几次,说不定就能达到跟春小麦一样的产量。
有了这个数字,足以说明他们这一带也能实现粮食一年两收。
大岳朝土地辽阔,这样夏收麦、秋收玉米的耕种方法推广开来,一年下来整个国土增收多少粮食?毋庸置疑姚家为朝廷、为天下民生立下了大功。
钦差大人捋着修剪得恰到好处的山羊胡,笑眯眯对一旁的沈县令道:
「沈大人辖内为朝廷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待本官回去后定如实上奏圣上,沈大人日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沈县令:「大人谬赞了,这都是姚潜一家人辛苦耕种得来的成果,下官不过在旁看着而已,不敢抢下这份功劳。」
钦差大人:「沈大人不必谦虚,算上上回的玉米种植,怎么说你这一介父母官也是功不可没,自然姚家的功劳本官也会如实上报,这一点沈大人尽管放心。接下来是不是要种植玉米了?」
沈县令点点头:「是,收完了麦子,这片土地上就开始接着种植玉米,这东西夏季长得很快,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到今年秋季正好收获,到时再请大人过来见证。」
钦差:「好,那本官就拭目以待,哈哈哈哈。」
钦差大人在莱阳县呆的时间不长,亲自看着众人收割了冬小麦,再种下玉米后就起身回京复命,临行前请沈县令写下详细的折子,到时好论功行赏。
姚家种出冬小麦的事很快传播出去,都知道姚家这次立了大功,朝廷马上就要下来封赏,人人羡慕不已。
姚老爹记着沈默临走时说的那些话,这些日子更加谨慎管教子女,要他们在人前一定低调再低调。
最不放心老三,专门把他扯到跟前耳提面命好几次,直到姚三柱被烦的没了一点儿蹦跶的心思,姚老爹才罢休。
有人高兴,就有人发愁,在姚家也有乐不起来的。
白巧儿避开人偷偷到了村口树林子里,白二婶已经等在那儿了。
见女儿过来了,忙上前拉着她往林子里走了几步,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小声问道:
「怎么没把七林带来?叫我也见见孩子,都好长时间没见到我外孙了。」
白巧儿努努嘴道:「我要抱着七林还能出来见你?」
白二婶一噎,眼光黯淡下来,叹口气开始对女儿哭诉:
「巧儿啊,你爹又病了,大夫说得长期吃药调养,你也知道咱家现在什么情况,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你大哥在外头给人打零工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的,你二哥根本指望不上,那就是个白眼儿狼,如今娘只能指望你了,那可是你亲爹,你不能见死不救。」z.br>
白二婶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总之就是来跟女儿要钱的。
白家如今已经彻底的一穷二白,当初犯的那事,白家老大被县衙抓起来罚了半年的徭役,还交了一大笔罚金,家里做烤鸭买卖不但没赚到钱,还把本钱赔的底朝天,最后把家里的地都卖完了才交足了罚金。
一家人省吃俭用,靠着仅剩的一点家当熬到白家老大被放回来,白老头带着儿子过上了四处给人打零工的日子,现在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白巧儿无奈地道:「娘,我真的没钱了,你每次来都跟我要钱,我现在在婆家是啥样子你也很清楚,我哪儿有那么多钱给你呀?」
娘每次偷偷来找她张口就要钱,白巧儿实在不想再管娘家这个无底洞,她也管不起了。
白二婶见女儿仍是推脱,干脆又开始哭诉,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
「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来找你,家里生计实在困难,你爹的病把家里钱都花了,地也卖完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生病不管吧?你嫂子成天跟你大哥吵,嫌他没本事挣不来钱,闹着要回娘家,你嫂子要是走了,你侄子侄女怎么办?」
白巧儿皱眉站在那里实在不想说话,每次娘过来说不上两句就开始要钱,一开始她心疼娘家不容易,偷偷把自己的嫁妆一点点拿出来交给娘,可是次数多了白巧儿也受不住。
她嫁妆就那么一点儿,哪儿架得住她娘一次次过来,到现在已经快见底了,她总不能全都拿出来,万一哪天被婆家人发现,那她可就惨了。
白巧儿:「能拿出来的我都已经拿出来了,就剩下一点不值钱的首饰,也是为了留着撑门面,总不能几个嫂子出门个个光鲜亮丽,就我寒碜得啥都没有,这不是上赶着叫我婆婆起疑心?
幸亏我男人从不过问我的嫁妆,他要是细心起来问起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上次在酒楼婆婆已经发现她跟娘家来往的事,她都不想跟娘说,因为说出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