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疫病

说是尽可能,是因为袁熙也没有把握,毕竟许都是曹魏经营多年的大后方,城防并不比邺城差多少,但他和诸葛亮商议过后,却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因为魏国方面,应该不会想到袁熙在称帝之后立刻进攻,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疏于防备,且最大的威胁司马懿不在城中,且曹丕军事方面和曹操没法比,许都周围布防肯定会有漏洞可趁。

而且最重要的是,魏国如今刚刚老旧接替,对于晋军尚处于一种心理弱势期,若袁熙做出相当的威势,很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袁熙和诸葛亮打算能得到的最好结果,是让魏国在重压下崩溃逃走,放弃许都。

虽然这个想法颇为异想天开,但袁熙这边还有一张王牌,便是关羽。

关羽对于魏国将领的压迫力,绝对不输袁熙,且其刚大胜曹仁于禁,声威浩荡,魏国无不为之胆战心惊。

关羽本人也有攻击许都的强烈意愿,所以司马懿才带兵主力防守关羽这一路,而袁熙为了动用这张王牌,则是用了瞒天过海之计,让魏延假扮关羽军,牵制住了司马懿,而关羽本人则是绕路过来,击溃了毫无防备的曹洪。

加上被逼退的夏侯尚马超军,自此许都外围防线崩溃,袁熙成功营造出了全力攻取许都的意图,而这种意图,也会随着魏国的应对随时改变,若是魏国应对不利,那全面攻打许都就会变成现实。

当然,也只有袁熙和诸葛亮知道,在经历了几次大战后,其实晋军并没有足够拿下许都的实力和把握,即使能打下来,也是伤亡惨重,所以两人才采用了这种虚实之策,看看魏国能不能上当。

如今看来,魏国那边确实慌了,曹丕紧急下令,让周围各城的曹军回兵拱卫许都,但如今城内谣言满天飞,也大大干扰了他的决断。

这几天以来,曹丕茶饭不思,每每做噩梦,就是晋军攻破许都的情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距离上次邺城之战不到一年,跟着曹操连夜狼狈逃走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今日一早,当曹丕又在噩梦中惊醒后,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一脚叫身边的刘氏踹下床,然后召集一众谋士官员,等众人赶到后,曹丕开门见山,要求众官商议撤出许都的可行性。

华歆听了一惊,连忙问道:“陛下要退往哪里?”

曹丕不耐烦地挥手道:“洛阳,或者长安,反正不是许都,这地方三面都是敌人,如何守得住?”

他这话倒是没错,如今晋国和汉南国已经对许都形成包围之势,即使这一次能撑过去,下一次呢?

钟繇涩声道:“洛阳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且洛阳周围没有天险,未必比许都好守啊。”

曹丕冷哼一声,“那我们就去长安!”

“只要守住这方隘口,其背靠幽州凉州,随时能南下荆州,总比在许都好的多了!”

曹丕还是有几分眼光的,正因为他这些话没问题,众官才难以辩驳,但关键问题是,这一退,几乎就等于将三辅地区让了出来,这么一大片地区让晋国得到,此消彼长之下,魏国翻盘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但如今洛阳被攻,似乎长安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钟繇也是沉默不语,直到曹丕问道:“公达呢,怎么不见公达?”

钟繇出声道:“公达染病卧床,却是无法行动,故今日没有过来。”

曹丕疑惑道:“如今正是夏日,能有什么大病?”

他环顾四周,发现主簿陈琳也没有来,顺口道:“孔璋呢?”

有人道:“他也染病卧床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他们都是跟着曹操征战,经历过数次军中疫病的,所以马上就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不会是流行大疫的征兆吧?

要真是像前几次那样,这城非但肯定守不住,就是在场的人能活下多少,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心都乱了,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曹丕出声道:“派医士过去,查明两人病情,还有城中到底有没有其他染病之人,我也要立刻知道。”

不出半日,消息传来,荀攸陈琳果然都是染了疫病,城中前几日就开始有人病倒了!

这个消息传回来,从曹丕到钟繇华歆都是为之色变,他们自然知道疫病的可怕,平时还可以想法从容应对,但这可是袁熙关羽联军步步进逼围城的时候!

曹丕赶紧下令召集城中医士防疫,更让他忧闷的是,天下治疗疫病的名医,一个张仲景在刘备处,一个华佗在袁熙那里,魏国这边的医士,整体对疫病的认识和防治能力很差。

曹丕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这疫病怕不是晋国故意散播的吧?

虽然世间尚无定论疫病能否人为传播,但曹丕总觉得,如果是神通广大的凶虎的话,说不定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曹丕想要退出许都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这其实是曹丕自己想多了,虽然袁熙知道什么做法更容易传播疫病,但这种东西无分军士百姓,且太伤天和,袁熙起码对于华夏自己人,还是有底线的。

但要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尽然,检事府早有情报分析,今岁许都爆发疫病的可能性较大。

其理由就是襄阳一带打了很长时间,荆州本来就是夏日炎热,疫病多发之时,随着关羽取胜,曹仁带着伤兵败退回许都,中途必定极为仓皇,食物引水都不会保证绝对干净,以往的经验也表明,溃兵之中最容易爆发疫病。

曹仁是半个多月前带着溃兵回到许都的,彼时司马懿已经出发了,两边是错身而过,那时候曹仁军中就有人病倒,但绝大部分人都不懂疫病原理,自然会将其忽视。

而晋军的探子中,很多都是学过医术的,自然对其非常敏感,所以一早就将情报送往了邺城,这也是促成袁熙下定决心攻打许都的因素之一。

许都开始流行疫病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行军中的袁熙这边,他对诸葛亮道:“没想到还成真了。”

“魏国应对疫病的手段并不多,也许会因此更加动荡,说不定我们会不战而胜。”

诸葛亮道:“话虽如此,但要是寄希望于曹魏的胆怯,也不是兵法谋算之道。”

“亮倒是觉得,可以趁此机会,以最小的代价将主公想要救的人弄出城来。”

袁熙听完了诸葛亮的主意后,若有所思道:“军师的想法,确实很有意思。”

“但若是一个人还好,要是有很多人的话,被揭穿的可能性便会大增啊。”

诸葛亮道:“没错,所以要等待时机,等城中开始出现死人的势头时,才可以用此计,当然,还需要一些运气。”

袁熙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果此计可行,至少会少死数千兵士,值得一试。”

接下来的几日,袁熙让大军放慢了脚步,暂缓逼近许都,他倒是沉得住气,但关羽那边却是等不及了。

这日一早,他就来找袁熙,出声道:“晋王为何拖延行军?”

“眼下天子危如累卵,要是来不及赶到怎么办?”

诸葛亮在一旁解释道:“关将军,若曹魏铁了心挟持天子,即使我们能打下许都,魏军退走的时候也会带着天子的。”

“如此一来,将军是无法救出天子的,为今之计,是让曹魏主动放弃天子。”

关羽皱眉道:“怎么可能?”

“虽然天子被逼禅位,但对曹魏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吧?”

诸葛亮微笑道:“所以现在要利用的,便是城中的局势。”

许都城里,吴氏正在家中焦急等着,婢女进来说刘璋又来了。

吴氏虽然心中厌恶,但还是将刘璋迎了进来,刘璋一见到吴氏,就迫不及待道:“姒妇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氏心中厌恶,说道:“妾听说大王军务繁忙,如何有机会去?”

刘璋道:“这倒不是问题,如今许都大疫,大王迟早会放弃许都,我只要求见大王,其必然会来顺道见我,到时候姒妇出来奉茶,事情可成矣。”

“如此一来,你我都可以跟着离开,能保住性命,我猜魏王下一步不是逃往长安,就是干脆去益州,到时候姒妇能够回到家乡,岂不是好?”

吴氏咬着嘴唇,低头不语,刘璋只当她脸皮薄,便静静等着,过了好一会,吴氏才抬头直视刘璋,出声道:“要妾答应,倒也不难。”

“但容妾先问一句,妾的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璋心里一跳,故作镇定道:“姒妇问我,我怎么知道?”

吴氏听了,微微冷笑道:“妾现在是为了大家的性命出卖身体求容,叔郎现在都愿意告诉我吗?”

“我即使知道真相,又能拿你如何?”

刘璋听了,刚想要开口,却随即生生止住,他干笑道:“姒妇说笑了,兄长之死,璋也很是遗憾,但璋是真的不知道啊。”

吴氏听了,便淡淡起身道:“妾知道了,叔郎先回去吧,如何见大王,但凭安排。”

刘璋心里嘀咕着离开,那边吴氏次日却是得到消息,说刘和在牢里染了疫病,袁夫人探望时候也被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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