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三叔摆了摆手,对程夫人说道:“弟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两家交好,犯不上为这件事情伤了和气。”
他是林家的三爷,自家丈夫见到他,也得尊称一声三哥,程夫人不好驳他的面子,再加上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劲的在扯她的袖子,求她别再找林婉的麻烦。
毕竟是老江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把握气氛的能力还是相当强的,程夫人嫣然一笑,并没有把林婉的话放在心上。
“三哥说的对,犯不上为这件事情伤了和气,我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找你们林家聊一聊,这个不着急一会再说,还有一件事情,是想请你们林家帮忙!”
“弟妹请讲,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林家帮忙?”三叔问道。
“是这样的,我程家一位先辈去世后,为了给后代子孙提供庇护,自愿将尸身炼成了煞尸,历经两甲即将出土之际,不想被贼人盗走了,听说你们一直在大陆南方活动,可曾听闻过什么消息?”
程夫人说完后,暗中观察对方的表情,随即失望的发现,林家人均是一脸迷茫的神色,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三叔回答道:“我们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弟妹,你们的埋尸地在什么地方。”
“埋尸地距离这里大概有五百里左右,在一座荒山的深处。”
林家人纷纷摇头,表示不清楚这件事情。
“弟妹,这件事情我们林家可以帮你一起查访,你放心,只要获知什么消息,无论真伪,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转告程家。”
“好吧,那就谢谢三哥了!”
“弟妹客气了,我们两家交好,这个忙,我们林家帮定了,对了,你可有盗贼的线索?”
“有,不多,那伙盗贼最少有两个人,我留下的蝉虫只看见了一个女孩,她防范的很严密,根本看不到她的眉眼,只能从体型、声音分辨出来她是一个女孩!”
林家人心中都是一动,但神色上没有丝毫变化,三叔不动声色的问道:“另外一个人呢,可有什么特征?”
“他从头至尾没有露面,只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清楚他有什么特征。”
三叔点了点头,随即安慰道:“弟妹,你们是否在煞尸身上留下了标记,如果留有标记的话,那个小贼即使盗走了煞尸,也不敢轻易动用,她只要敢动,我们早晚都能查到,弟妹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不说这些话还好,说完这些话后,程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三叔诧异的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其他的变故?”
“不瞒三哥,那个该死的小贼盗走了臂骨和腿骨,我程家前辈的煞尸已经被毁了!”
“啊!”
林家人目瞪口呆,好几个人都脱口而出:“她莫非想换骨!”
程夫人苦涩的点了点头,悲愤的说道:“是啊,那个小畜生暴珍天物,竟然偷尸换骨,可怜我前辈夙愿,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别人还好,林婉和红嫂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巨浪,她们已经猜到是谁做的,并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三叔等人的心里也有了谱,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姑爷做下的,既然是姑爷干的,那就必须替他打掩护了。
“弟妹不必伤心,既然你找到了我们,我们林家就决不会袖手旁观,这么办吧,左右也是无事,我们陪弟妹走一趟,好好调查一下此事,我们两家一起去查,相信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程夫人高兴起来,她带来的人手并不多,真要铺开了去查,还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如果有林家帮忙那就方便多了。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此事与林家无关,都是老江湖,几句话,几个表情,就能猜到你到底有没有事,这点看人看事的把握,程夫人自信还是挺准的。
“那就多谢三哥了!”
“弟妹客气了,我们两家通家之好,这个忙是必须要帮的!”
五叔在一旁突然问道:“嫂子,你刚才说想找我们聊一聊,不知想聊什么?”
程夫人嫣然一笑,看着林婉说道:“当然是聊一聊丹彤的事情了。”
一码归一码,交情是交情,事情是事情,林婉逃婚让两家人丢尽了脸面,最丢脸的肯定是程家,看在两家交好的面子上,找不到林婉也就罢了,如今找到了林婉,人家当然要讨一个说法了。
此言一出,林家人全都听明白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林婉大方的起身,朝程夫人深鞠一躬:“程阿姨,晚辈做事鲁莽,令长辈们伤了颜面,我向您和程叔叔正式道歉!”
一家之主鞠躬道歉,这份礼数已经足够了,人家要的也是这个礼,难道真想动刀动枪的干一架吗。
“弟妹,此事确实是我家小姐处事不周,这么办吧,各家族的族会上,我们林家可以为程家让一分。”
一分,不是一分钱,而是一份利,是各家族利益交换时的筹码,别小瞧这一份利,这可是一大笔财富,足以表达林家的歉意了。
程夫人心满意足,这个结果她完全可以接受,面子利益全都得到了,她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太贪婪的话就要伤及感情了。
她打算说一些漂亮话,算是把这件事情彻底了结了。
没想到,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程峰猛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丹彤,你不需要道歉,我能理解你,那不是你的责任,是我做的不好让你失望了,我也不要林家的一分,我只求你以后不要不理我,你看可以吗?”
程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这幅熊包劲到底随谁?
她的内心相当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出来。
程家人都羞臊的把头低下,觉得大公子实在是丢脸,太丢脸了!
林婉的表情也显得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峰的请求。
程夫人扭头喊道:“小天!”
程天赶紧走过来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送大少爷回去休息,他累了!”
程天答应一声,伸手搂住了程峰,将他连拖带抱带离了现场。
程峰犹自大喊道:“丹彤,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不要再找李木了,他配不上你,唔唔…”
谈话的气氛彻底没有了,程夫人也没脸再呆下去了,和三叔等人又闲聊几句后,匆匆的告辞离去。
程家人走后,林家几位头脑立即聚在一起讨论盜骨一事。
红嫂显得很兴奋,高兴的眉开眼笑,林婉却是心事重重,差不多快要垂泪欲滴了。
“三叔,你说能不能是姑爷他们干的?”红嫂问道。
“盗贼中有小姑娘,人数不止一人,并且很败家的打算换骨,我猜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是呀,煞尸难遇,谁会这样糟蹋好东西,我也觉得,他们的嫌疑性最大,那两个小丫头肯定是想给姑爷换骨。”
三叔等人笑而不语,对于大家族而言,这种行为确实很败家,但是对于李木而言,这种行为却是最恰当的。
众人都清楚一个事实,相对于降门中人,李木的身体很孱弱,用换骨术强化体质,还真是一个立竿见影的好办法。
关键是,还不用林家破费,既坏了程家的机缘,又提高了姑爷的实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也许有人会问,林家和程家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会这样对待朋友?
这是因为他们既是朋友也是对手,既有合作也有竞争,有机会削弱竞争对手的实力,不管哪家都是喜闻乐见的。
因为林婉逃婚一事,林家被迫让出了一份利,话是很容易说出口的,但说话的同时,心里面却是在滴血。
一份利,那是几代人靠血汗拼杀出来的,就这样让给了程家,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为了不和程家反目成仇,这份利必须忍痛让出来。
三叔的让利之举,并非是冲动的行为,而是林婉逃婚后,林家主脉首脑反复商量后的结果,就等着程家发难时,用它来平息对方的怒火。
林家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程家不依不饶,他们就再让出一份利,谁让自家大小姐做事理亏,这件事情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林家的不是。
好在程家并没有失去冷静,遇到突发事件后,不是第一时间去林家讨说法,而是选择了冷处理,始终没有找林家的麻烦,直至林婉再次现身后,才和林家谈及到此事。
程家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也是为了不伤害两家的交情,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双方的合作,算是很给林家面子了。
所以林家的道歉和赔偿,程家觉得当之无愧,受用的心安理得,不过对于林家人而言,免不了会心生不满。
道理很简单,程家失去的不过是颜面,林家却是实打实的损失,面子和利益谁更重要,恐怕是各有见解,不尽相同吧!
正因为如此,姑爷盗骨一事,不但没有让林家人反感,反倒让他们觉得很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