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为官半生,周流四海,仕途几经沉浮,最后因登州之变差点丢了性命。
后因友人奋力搭救侥幸未死,出狱归乡后便一直过着恬淡自若的生活。
崇祯七年,陕西大旱,赤地千里。
王徵创办“仁会”,以食饥、饮渴、衣裸、顾病、舍旅、赎虏、葬死七事为救济要务,“全活千百人”。
为广播天主福泽,王徵还在本乡设立一所天主教堂“崇一堂”,作为祈福场所。
“祖父出身农家,悉力农亩,寿九十有七,一生清贫自守,行善积德,人称“老善人”。”
“简而文”宅院厢房。
一张略显破旧的八仙桌四周,依次坐着王徵、孙世瑞、唐恩城、王徵之子王永春、张二虎,以及一位跟随“斐理伯”做披萨回来的本地教友。
孙世瑞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本卷了边的《圣经》——向老爷子说明自己来意后,王徵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捋着大胡子,向孙千户一行介绍起他们王家的家史。
“到了家父这辈,在鲁桥私塾任教,家父勤学笃行,手不释卷,于经史诸子无所不览,每每读到书中忠孝大节昭著动人者,便动手抄录并反复记诵。家父生前教导我····”
王永春起身去给客人敬茶。
孙世瑞环顾四周,看着这间略显寒酸的厢房,王家虽不说是家徒四壁,显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他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清代才子张潮《幽梦影》中的话:不治生产,其后必致累人;专务交游,其后必致累己。
王老爷这辈子,把自己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传播天主教和钻研西学上,以至于忽略了读书人所谓的“经世致用”。
可能是和上帝接触的世界久了,他身上也不见那种“富贵不归故里,如衣锦夜行”。
孙世瑞没空听王徵铺垫这么久,忍不住打断老爷子道:
“伯父,督师有意奏请朝廷,让您官复原职,去潼关协助大军铸炮。”
王徵一脸愕然。
孙世瑞接着道:“流贼正在围攻开封,开封一旦失陷,中原不保,大明江山社稷也不保啊,督师救援开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红夷大炮是不行的。”
唐恩城在旁沉默不语,王徵儿子王永春一边沏茶,一边低声道:
“孙千户,非是家父不肯报效朝廷,你看他都这把年纪了,老态龙钟气息奄奄,便是他老人家有心杀贼,身子骨也无力啊。”
孙世瑞连连点头,接过茶水,道了声谢。
唐恩城正欲开口,却听王徵声音沙哑道:“处不得不战之势,宜求必战必胜之策。火器固然重要,没有练兵,便只是徒劳。凡能百战百胜者,无不人器皆精。如刘汉之虎贲、李唐之玄甲、北宋之静塞、南宋之背嵬。”
孙世瑞听见这话,以为老爷子是在推辞,赶紧朝唐恩城使个眼色,唐师爷放下折扇,硬着头皮道:
“王公,小人以为,陕西不比京畿,比不上辽东,火器还是太少,剿灭流贼,没有火器如何能行?”
王徵笑道:“前任傅总督、汪总督,剿贼不讲战守、屯戍之法,接连战败,陷城破邑,难道他们两位都没有火器?”
“军国大事,当以法纪为主。朝廷剿抚不定,将帅骄横跋扈,援兵逗遛不前,不对这些下手,不从这些着眼,制造再多火器又有何用!”
“难道忘了登州之变吗?”
戚继光说凡鸟枪必用好铁二十斤,然而在明末,工匠偷工减料,用铁只在6~8斤,炸膛比比皆是。
既然不看好造炮,最简便可行的技术路线应该是黑火药预制破片手榴弹,再改良一下火药,加点硝化棉之类的就更好了。
抗日战争时期,边区造手榴弹差不多就是黑火药+少量硝化棉/硝化甘油的配方,还不是预制破片的。这东西劣质铸铁甚至厚壁的陶瓷就能造,也没有严格的公差要求,但是破片近距离的飞行速度比子弹要快,对于集群步兵杀伤力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