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

陈玉城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玉春馆内,依旧是那一身银白铠甲,即便只是缓步走来,场上之人也不免心神为之一滞。宫门前的那一幕,即便是擅武的匈奴汗国诸位使臣,即乌云塔娜的国家,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陈玉城那一枪一剑,着实叫人心惊胆战。尤其是这位年轻的将军,自始至终面上都带着友善的笑,越发的叫人心震动。

笑面将军最是吓人,身为大历国北边的邻国,尽管近些年来互通有无,但是两国也算是交涉多年的对手了,彼此都对对方有着十分深入的了解。对于大历国中的这些大小将军,匈奴汗国的朝臣们皆能够如数家珍一般地数过来,其中又以时家军为甚。当年就是时家军将所向披靡的匈奴汗军团击退,而后才促成了两国之间的联姻。即便是如今的大历皇后当年不过是八岁幼女,为两国修好也是送到了大历与当年已经成年的太子宁泽成婚。

如此,才换得两国二十余年的和平,但是即便二十年间,没有大面积的冲突,镇守北境的大历将士们依旧实力不减当年。毕竟匈奴汗国也并非全然统一,内部也有诸多矛盾存在。大历国镇守北境,除却可以威慑北方诸部落,也是一种支撑。这些年术赤大汗声名远扬,匈奴汗国也渐渐一统,大历国居功甚伟。

因为两国这么多年来的牵绊,是以,匈奴汗国诸位使臣看到笑容阳光的将军,仿佛是本能地,不免就是一个哆嗦。当年带领时家军攻城略地的时樾,便是这么一个笑容和煦的主帅。谈笑间城池便被攻陷,虽不至于说是直捣黄龙,确实也大差不差了。而今时隔多年,又见到这么一个将军,很难不惧。

“末将来了,圣上与诸国使臣想看臣作阵前舞还是?”陈玉城明白此时名为助兴,实为警示的剑舞安排。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但是偏偏询问之时,只将阵前舞单挑了出来。其中含义,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行礼问安,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见拖泥带水,直到看着宁泽微微颔首,这才重重地点头:“末将知道了。”

尽管宁泽不曾说话,但是陈玉城从其眼神之中看到了肯定。是以,也无需再等吩咐,当即便利落起身,面上笑意顿时不见。于厅中站定,利剑出鞘,先是握剑冲着主位及其各国使臣行了个剑礼,而后挽了个剑花,宣告着属于陈玉城的剑舞开始了。

提臂握剑,双眸微眯,突然倾身向前刺探,就在被长剑指向之人狼狈后退之时,陈玉城这边手腕微扭挑一剑花,随即便撤离。点地跃起向旁横劈,身姿轻身如燕。长剑贴身,提腕点剑隐有煞气。剑眉微皱,旋即长剑便已破风之势往身后一指,长剑似凤翱翔天际身形潇洒飘逸。剑走如虹,周身银辉环绕气贯长虹。本该是锋利的长剑,此刻此刻在陈玉城的手上,却是时而利落时而轻柔,利落宛若钢筋铁骨,柔时却软若无骨,颇有些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意味了。

更不消说,持剑的将军,身随剑动,银白铠甲与长剑宛若合二而一。剑起,长发翩然起舞,剑落,墨发随身而落,少年将军轻姿卓然立人身前。剑意呼啸,嗡鸣阵阵回荡。长剑一指,便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剑舞无需配乐,只消观其矫若惊龙的身姿在庭中上下传飞。速度之快,剑意之盛,只余一道银白光芒游走期间,颇有几分当年万里已吞匈虏血之势。

眼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其中或是沉醉,或是恐惧,或是庆幸,或是喘息,各色各异。除了主位上的当今圣上,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与骄傲。对上陈玉城的目光,宁泽含笑致意,陈玉城也知点到即止的道理。这才勾唇弯眸轻笑,而后又是一个利落转身,长剑入鞘。

剑出,将军肃杀之气呼啸而来,剑入鞘,笑意重现,赫然便是温文如玉的翩翩公子。随着长剑入鞘,落叶纷飞,空中地上皆是,唯独年轻将军周身片叶不沾。饶是额角有汗,正顺着鬓角缓缓滑落,也是分外迷人。

直至落叶落了满地,庭中这才想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地变得热烈。不管方才是何情绪,但是不得不说少年的这一出剑舞,确实艳惊四座。饶是匈奴汗国诸位使臣,也在心底恐惧又万幸的复杂情绪之中,将手掌拍的发热发红。似乎只有此举,才能配得上将军这提剑大杀四方,放下拈花一笑的惊艳。

“姐夫,我瞧中他了!”就在场上热烈掌声尚未消退之时,一道娇极艳极了的声音便响彻玉春馆内。乌云塔娜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一双美眸都在庭中少年将军之身。尽管是在与宁泽说话,但是似乎眼下满心满眼她只能看到一个陈玉城。甚至于似乎连场合都忘了,指着陈玉城娇俏公主笑着说道:“不知姐夫舍得不舍得,我想要他做我的夫君。”

宁泽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皇后便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脸颊,在其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笑得温和:“没规矩的,早先偶然见了时世子一眼,便死活要带他回去草原。也不去了解了解人家的背景,是不是身负婚约。后来得知时世子与宁海侯府的周三姑娘乃是御赐的婚事,那伤心可是忘却了?怎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呢,陈小将军你又知晓几何,就敢说什么瞧中不瞧中,舍得不舍得的蠢话!”

全然就是将乌云塔娜这一句当成了孩子话,一边示意陈玉城退下,一边还拉着妹妹不肯再叫她开口。陈玉城当然尚未成家,但是身为身兼禁军副统领和御前将军两份要职在身的年轻将军,又岂能是跟着乌云塔娜会草原的?莫说是如今身为帝王的丈夫舍不得,便是叫他娶了大历国自己的公主,也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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