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九肯定会深想,然而宁漾内心终究温柔,即便是猜到了一切,还是不忍叫她知晓这一切。是以,便选择了最能够挑起阿九怒火的方式,叫她无暇去顾忌旁的。当一个人的情绪都被愤怒充斥着的时候,根本做不到再去想些其他细节,即便之后冷静下来会去细想,但是连自己都只是因为了解个中细节才能够找到些关联,阿九再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上头。
尽管如此一来,其实现在阿九也不会想到,自然也不必刻意挑起她的怒火。但是,阿九意识到了不对,当然会去追查,届时能够查出些什么,宁漾到底不敢赌。毕竟阿九不足为惧,但是九安,总是不能轻视的。阮様死不足惜,宁漾也恨不能全天下的唾骂都集中于此人之身,但若是如此,真相大白于天下,自己当然不会后悔,但是父母双亲又要如何自处?
宁漾看着任性,但是却也最是懂事儿,有些事情她总得为了父母考虑考虑。所以,即便或许七夕夜里的事情还有很多自己尚未搞清楚的蹊跷在其中,但阮様从来不无辜。所以,宁漾知晓自己身负了些什么,经不起查,便也自然是极尽可能不叫人多想旁的。宁漾斜眼看着阿九,眸中的挑衅之色尤其明显,十足的轻蔑与鄙夷。
果然,阿九听了这话已经是怒从心起,再对上宁漾自负到了极点的目光,更是怒不可遏。定定地看了宁漾许久,见她目光依旧,半点没有心虚或是抱歉的意味,当即便也笑了出来,怒火堆积到了极点,笑也渗人。阿九眼眸之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亮晶晶黑沉沉,望着宁漾笑得骄傲:“昌宁郡主以为,若是我当真想要巴结些什么,这么多年了,便找不到一点门路么?简直是笑话,郡主当真是自视过高了些。”
“果真是我自视过高吗?”宁漾似乎并不在意阿九的怒火,面上还是带着轻蔑地笑,看着阿九低语:“还是你不懂感激呢?”眼见阿九眉峰轻挑,宁漾笑意更甚,越发地骄傲了:“毕竟你从小在宫里长大,要是真有办法,何以在我之前,并未听说你与任何世家贵女来往的消息呢?总不能是不想吧!自然,这般说也不是不行,毕竟不想只是凭着嘴说,如何也无法考证到底想没想。”
看着宁漾胡说八道,眼中还是好整以暇的笑意,阿九心中的怒火却是瞬间被顶到了头,直达天灵盖:“话不投机半句多,郡主慢走,请恕嘉琰不能送了。荔香院庙小,容不下您这一尊大佛,郡主还是别屈尊降贵来这里受委屈了吧!”言罢,阿九便起身走到了内室门口,伸手掀了门帘,眼睛看也不看宁漾,只是打着门帘的手,却是动也未动。大有一副,宁漾不走她便不放的架势。
宁漾是了解阿九的,见状也不觉得生气,只是笑了笑,随即便从榻上起身,往门外走了去。直到走出了荔香院,宁漾这才在院子门口,转身看了一眼身边金风银月,低声说道:“送回家中的信,可是已经发出去了?”见着银月轻轻地摇头,宁漾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若是可以,或许当真还是要前去乌斯藏的吧!
“咱们要搬走了,回去赶紧收拾好东西。”沉默了片刻,宁漾才看着前方,低声吩咐道:“莫要声张,待桃林她们找到了合适的落脚处再说。”银月闻言当即便惊住了,尽管知晓不该多问,确实也是压不下心间好奇。思来想去,银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太傅府里的人都极好,陆家上下待咱们都亲切得紧,怎么突然就要搬走呢?主子您不同,身份矜贵容貌姝丽,在外头住着,到底不及深宅大院来的安全。若是是跟陆大姑娘有什么矛盾......”
作为贴身伺候的丫头,对于许多事情她们都有大致的了解。这几日虽然阿九不在府里,但是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自家郡主与陆家姑娘之间,似乎起了些间隙,并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因为什么,身为下人自然不敢多问,更加不敢置喙半句,但是得了机会,难免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上两句。
毕竟在帝京的这些时日,作为最亲近的人才知晓,自家郡主的开心与快乐。不能说全都与陆家大姑娘有关,但是半数都与她相关。是以,两个小姑娘之间闹了矛盾,身边人平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是苦于没有机会,终是不能开口。更何况,到底也还是抱着小姑娘闹矛盾自行和好的打算,是以,身边的人倒也没有过分地干涉。
然而,却不曾想,主动来寻陆大姑娘的主子,前脚才出了荔香院大门,后脚便直接做出了搬离陆家的决定。一时间,叫身边这两个以为郡主是来求和而松了一口气的丫头,瞬间便如临大敌般的惊愕。看来,这是和好不成,矛盾升级了。那么,原先的观望之态便再不能用了。
银月看着金风也是一样的想法,便也鼓足了勇气,开始劝着自己的主子。虽然出身之上自己的主子比陆家姑娘好了许多,但是郡主主动上门,看来是过错方了。是以,银月尽管忐忑,但是想着广阳郡王妃的教导,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始劝和。只是自家主子的脾气,银月也清楚,银月便也只是旁敲侧击,甚至都不敢说得十分明白。尤其是在宁漾皱眉的时候,即便是不曾说完,还是选择了住嘴。
“你懂什么,听吩咐办事即可。”宁漾知晓身边的人是关心,所以并未动怒,只是双目直视前方,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再说了,陆家再好又岂能长长久久地住上一辈子,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早晚都要散,早些晚些又有何异。”
宁漾到底还是不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对于陆家,其实宁漾的态度也极为复杂。在陆家这样久,摸清每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但是陆家人的共性,却是明白的。冤有头债有主,陆家从不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