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警务室的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汇成一道细流。唐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着雨帘发呆。虽然不至于被当场逮捕,但一个外地人半夜骑着摩托车闯入村子,这件事恐怕明天就会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下可好,以后不管和谁交谈,对方估计都会用看罪犯的眼神打量他吧。走廊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鸣,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位民警是个典型的乡下大叔,国字脸,浓眉大眼,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临走前命令唐隐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他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准备什么样的审讯。
唐隐靠在墙上,闭目沉思起自己的计划。百丰庄是通往雾隐村的必经之路,就像当初的夏慧和周正雄一样。那两位记者走的是正规路线,所以并没有被雾隐村人视为不祥之人。
“可他们还是死了。”唐隐喃喃自语,“不是因为外地人的身份,而是违反了宴会的规则。”
褉、物忌、梦枕,这三条诡异的规则在他脑海中盘旋。洗净身体、独自闭门、一觉到天亮,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回想起那两位记者的遭遇,唐隐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原本住在百丰庄,那天白天专程去雾隐村采访。谁知天公不作美,大雾突降,山路还发生塌方,被迫滞留在村中。更糟的是,雾隐村人在大雾来临后立即开始物忌,对外地人避之不及。
“赵刚那个混蛋。”唐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家伙二话不说就抛弃了同行的外地人,简直令人作呕。
思绪飘到王丽娜身上,这个勇敢的女孩冒着巨大风险告诉了他应对之法。虽然信息不够完整,但她的帮助无疑是难能可贵的。唐隐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发誓一定要珍惜她的这份心意。
雨声渐小,唐隐的思绪又回到那两位记者身上。当时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浓雾弥漫的广场上,所有村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外地人。而他们最后的选择,是在车里过夜。
“这个决定要了他们的命啊。”唐隐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那位民警应该要回来了。唐隐收敛心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盘问。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露出破绽。
远处的村庄依旧沉睡在雨夜中,零星的灯光像是黑暗中摇曳的鬼火。唐隐知道,这不过是他即将面对的重重考验中的第一关而已。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还深深埋藏在雾隐村诡异的规则之下,等待着他去揭开。
唐隐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脑海中浮现出那辆面包车的模样。周正雄那魁梧的身躯至少有一米八五,体重恐怕超过九十公斤,而夏慧则是个身材纤细的女记者。他不禁皱眉思索,她是怎么在那狭小的车厢里找到容身之处的?
“如果他们真的挤在一起睡觉……”唐隐眼神一凝,“这就等于违反了物忌的规则。”
雨声中,他继续梳理着线索。即便锁上了车门,一辆面包车是否符合物忌的标准,这个问题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或许正是这个致命的疏忽,才导致周正雄的尸体在车内被发现。
至于夏慧,她的下场似乎更加凄惨。唐隐摸着下巴,回想着案发现场的细节。她应该是在深夜离开了车子,违反了梦枕的规则。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她冒险外出?上厕所?寻找其他栖身之所?
“不,”唐隐轻声自语,“以她记者的职业敏感度,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想趁机一探究竟。”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让人心烦意乱。唐隐继续推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两人显然没有条件洗澡,也就是说,他们还违反了褉的规则。
随后,夏慧遭遇了那只恐怖的巨狼。唐隐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了那具残破的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思绪转向自己的经历,唐隐不禁苦笑。那天晚上离开茅厕后,他确实经历了一次死亡。“出去外面就会死”这句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响,可那间简陋的茅厕真的能算作“里面“吗?
“说到底,那种地方根本就该算作外面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更何况,他既没有洗澡,也没有睡觉,可以说是把所有规则都违反了个遍。
可他却活了下来,这个反常的结果让唐隐陷入深思。到底是什么决定了生死?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难道关键在于有没有被那只怪物发现?”
回想起那次遭遇,当他被发现时,怪物认定他违反了规则,立即展开追杀。但在未被发现的时候,即使同样违反了全部规则,他却安然无恙。
“所以说……”唐隐的瞳孔猛地收缩,“物忌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躲避那只人狼般怪物的方法?”
窗外的雨势渐渐减弱,但黑暗中仿佛依然潜伏着看不见的威胁。唐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面,这个推理似乎解开了部分谜题,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那只怪物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埋藏在这个诡异的村落里?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唐隐知道,要揭开雾隐村的真相,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而现在,他必须先应付即将到来的盘问,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这个“可疑外地人“的身份。
回忆起那个惊魂的夜晚,唐隐仍能清晰地听见那只怪物撞击木门的沉闷声响。它的力量之大,让整个茅厕都在颤抖,破旧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要不是当时那把锁还能用……”唐隐摸了摸冷汗,“我现在就是具尸体了。”
整理思绪时,一个关键点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只要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密闭空间,就能避免被怪物杀害。这个推论让他想起了小咩,那个神秘的小女孩。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略显宽大的白色连衣裙,赤着双脚站在神格河谷的溪边。那双透着纯真的大眼睛,与这个诡异的村落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即便她是在物忌之地被发现的,却始终没有被诡异的气息污染,一直活到了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唐隐的目光变得锐利,“在雾隐村最重要的是找到一间能上锁、有浴室的房间。”
但要达成这个目标,选择正确的方式至关重要。如果还是选择从神格河谷进村,必定会引起村民的戒备和怀疑。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可疑的外来者赶出去。
唐隐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如果我能找到正当理由,通过百丰庄进村,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小咩的特殊待遇。那个小女孩年纪尚小,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花露心生怜悯,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间小屋。
“不过……”唐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眉头紧皱,“等等,花露事先就给小咩准备好了住处?给这么小的孩子?”
这让他想起村里起雾举办宴会的诡异安排,仿佛一切都是预先设计好的。但这个想法太过离谱,唐隐摇摇头,决定暂时搁置这个疑点。
“也许是起雾后,花露才匆忙把钥匙给了小咩。”他自言自语道,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房间里的空气微微流动,带来一丝凉意。唐隐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他能获得和小咩一样的住宿条件,就能得到参加黄泉忌之宴的资格。到时候就不用再依赖王丽娜,可以亲自聆听那些神秘的发言,甚至直接发表自己的见解。
更重要的是,这样他就能获得更多关于宴会的内幕。唐隐的目光投向远处笼罩在迷雾中的村落,那些固执的老人们,从不愿意向未参加宴会的外人透露村子的秘密。考虑到这一点,他的计划似乎是打开真相之门的唯一钥匙。
……
夜色渐深,唐隐独自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微弱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不安分的光芒。
“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轻声自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避免重蹈上次的覆辙,但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却如野草般疯长。
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还有自己侥幸存活下来这件事——这两个谜团如同两块未解的拼图,牢牢地嵌在死亡回溯现象的谜题中。
唐隐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月光如水,他蜷缩在那间简陋的茅厕里,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穿透木板。“当时那只怪物应该没有发现我……”
他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它只是觉得那间上锁的茅厕可疑。但如果它真的是传说中的人狼,按理说应该能通过灵敏的嗅觉发现我才对。为什么会半途而废?”
油灯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唐隐下意识地伸手护住火苗。这个意外的存活不仅让他逃过一劫,反而使他在这个诡异的村子里占据了一个极其特殊的位置。
“宴会的规则……”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微凉的夜风从破旧的窗缝中渗入,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腥味。“规则里并没有针对外地人的具体应对措施,按理说应该要把所有外地人都排除才对。”
唐隐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墙上斑驳的水渍上:“【没有符合条件的房间的人就是外地人】,【这样的外地人必须被排除】——在正常情况下,这个系统应该是完美的。”他苦笑着摇摇头,“可我却像个程序漏洞一样,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月光透过云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唐隐的声音带着几分困惑:“那只怪物既然是污染的执行者,就应该属于千明神的阵营。为什么不用神力来处理我这个漏洞?而且,以它们的能力,解锁这种事应该轻而易举才对。”
回想起上次事件中的秦铭和蓉婆婆,唐隐的眉头越皱越紧。按照村子里流传的传说,复活的狼与他们发生了某种互换,但他们讲述的故事却大相径庭。“他们只是接受了狼之加护的普通人……”
油灯的火焰忽明忽暗,唐隐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也就是说,那只怪物与秦铭和蓉婆婆完全不同。它更像是能够授予他们神力的存在。”
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唐隐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怪物要授予村民加护,但所谓加护,应该就是某种受限制的神力吧。”
屋外传来一声不知名的鸟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唐隐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这个充满谜团的村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又将在这场诡异的游戏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唐隐靠在派出所的墙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晨光还未完全褪去夜的阴霾,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授予加护的阵营连解锁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他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个疑点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却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个方向的思考。“情报太少了,再这样推理下去只会适得其反。”眼下最紧要的任务,是寻找那个所谓的【符合条件的房间】。
派出所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时针指向清晨六点。唐隐揉了揉太阳穴,这半个小时的推理消耗了他太多精力。透过窗户,他能看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还剩十几个小时。”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荡着陈旧的纸张和木质家具的气息。在雾隐村起雾之前,他必须设法弄到一间能上锁的屋子。这个任务的难度本就不小,现在时间愈发紧迫。
“要不要直接逃到雾隐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说自己是从百丰庄来的,请求借宿一晚?”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以村民们的多疑,这种拙劣的谎言只会引来更多怀疑。
“还是得想办法获得百丰庄的推荐。”他站起身,开始在狭小的派出所里踱步。早晨的阳光渐渐变得明媚,照亮了整个房间。
老式的黑色电话机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泛着一层复古的光泽,让这间屋子平添几分九十年代警署的韵味。唐隐的目光扫过墙上的通缉令,那些泛黄的纸张上印着各色通缉犯的照片。
“这个已经被抓到了吧。”他凑近其中一张通缉令,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移向下一张,那是一张典型的“坏人脸“,浓眉大眼,面相凶恶。
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了。最后一张通缉令上赫然印着“连环杀人犯“几个大字。唐隐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种人很可能就躲在附近?”这个想法让他背后一阵发凉。晨光下,通缉令上那张狰狞的面孔似乎正在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