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嶷,霍弋二将听闻了赵统关于调派了白马羌王子杨千万以及参狼羌统领各自携部北上一明一暗的袭击白石,大夏等地的策略后,面上都不自觉的生出了浓浓的敬佩之色。
他们起初,最担忧的就莫过于是即便羌人愿意响应己方出兵,但在后续的作战计划上各怀鬼胎,不能配合自身的计划行事。
但却着实是未料到,自家将军竟然当真能轻而易举的说服二人率部北上以掩护己方的策略。
这让本就对赵统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二人越发的心生敬重。
“伯歧,现在白马,参狼二羌已是按照既定计划北上,你现在就可下去挑选一军,待狄道的费曜所部注意尽数被参狼羌人给吸引过后,就是你率部行动之时,”
“只要能趁势袭击夺取陇西郡边地临桃夺下,那即便龙桑城无法攻破,我军的后勤粮道亦将畅通无阻,不会受曹军所威胁截断。”
赵统此时面色依然是极其平静的说道。
话音一落,张嶷的神情遂也是顿时郑重起来,拱手接令道。
紧随着,从旁的亲卫将也不自觉的拱手相问着:“将军,前几日我军哨骑所俘获欲北上传递军情的敌军探子该如何处置乎?”
此言一出,二将的目光都不自主的聚焦了过来,
从当日无法撬开敌探嘴,赵统就命人将之关押了起来。
他们挺好奇自家将军是否有别的安排?
“嗯,当然是放走啦!”
“放走?”
一语落的,霍弋、张嶷面上尽数浮现狐疑之状,二人相视而望,都表示不解。
“当然要放走,这些探子就是我军的耳目呢。”
“他们不回返狄道,费曜如何知晓白马,参狼二羌的目标是欲攻袭白石、大夏等地呢?”
赵统面容间轻轻一笑,缓缓回应着。
二将此刻才明白,原来这才是自家将军真正的意图。
利用敌军探子探听羌人北进的虚实,然后让费曜暂时无暇顾及南部的战况,把战线转移到陇西郡与金城郡毗邻的北端。
如此,只要临桃一线疏于防范,那此地就唾手可得了!
二人渐渐思索透其中的意图后,
本就敬重的眼神不由是再度清亮了数分。
“将军圣明!”
张,霍二将拱手拜服道。
不过,张嶷却忽然是仿佛思索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有些担忧的说道:“可这样的话,不就暴露了杨千万所携的白马羌众行踪了嘛?”
“那样突袭白石,大夏的计略岂不是化为泡影了?”
“哈哈。”
闻言,赵统畅笑道:“失效就失效呗!”
“白石,大夏本就几无汉民,基本乃是各羌氐小部落栖息之所,人烟稀少之地,纵然突袭拿下,对我军也无意义。”
“又兼此二地夹在陇西与金城之间,即便杨千万突袭拿下,想来他也不愿收纳这些部落。”
“概因那样,他白马羌就直面曹军之兵锋,此乃是杨千万所不愿也!”
话说到此,瞧着赵统言语间顿了顿,张嶷也顿时间明白了过来,遂是补充着:“所以,白石、大夏只是将军您用来转移曹军注意力的。”
“实则是我军突袭临桃,白马羌吸引敌军注意。”
“确是如此!”
眼见着张嶷予以想通,赵统也面带鼓励性的点头回应着:“杨千万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应允本将前去袭击白石,大夏,也并非是看中了此二处的羌氐小部落。”
“最关键的还是我承诺他可以借机打击一路上不服的羌人部落。”
“白马与烧当一向是世仇,他的野心亦是吞并烧当羌,似他这等精于算计的,可以拉拢我军为援,却是不愿意直接与曹氏对垒。”
“将军所言甚是啊!”
听闻了赵统的一席讲述,张嶷频频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呀。
一旁的霍弋一时仿佛是愣在了原处,头脑里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他忽然面色严肃,拱手道:
“将军或许考虑的还不止于此吧?”
“哦?绍先可说说看?”
赵统眼见其面容上好似充斥着诸多的话语,他脸上所浮着的喜色愈浓,令其继续说,
绍先,是霍弋的表字。
在古代,一般而言,男子都得二十加冠礼以示成年后,才顺势由亲族中的长辈或是请求德高望重之人取表。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若是需要提前让子辈担起管理家族中事务之职时,一般十六七岁就能取表。
故而,在霍峻病逝前,他就已为其子弋取表为“绍先。”
霍弋听罢,面上大喜过望,遂有些面露激动的说道,“将军此举,弋以为,总共有两层用意。”
“主要因素就是方才所说,是借羌族之力北上吸引曹军主力注意,为我军突袭夺取南部重地临桃争取良机。”
“其次,或许就是将军的另一番谋划了,想要趁机挑起凉州更大的乱局。”
此言出落,赵统忽然之间细细的紧紧盯凝着霍弋的目光,内心深处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但心下却渐渐的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欣赏之意。
“不愧是将门之后,怪说不得原史上能在季汉后期担起守卫南中的重任,这领悟军机的天赋的确非同一般!”
赵统盯凝于他,暗自沉吟着。
诚如其所言,挑起凉州的乱局,确是赵统安排羌族北上的更深层次用意。
他是没想到,霍弋仅仅凭借自己所提供的蛛丝马迹线索就窥破了出来。
话落,霍弋就发现自家将军紧紧凝视着自己,他反倒是隐隐心生不安,不自觉的狐思着:“难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半响后,赵统收回目光,由于心存考教,遂并未将计划如实托出,反是继续说道:
“绍先,你详细道来自身的想法。”
“遵命!”
眼瞧着自家将军眉宇间似乎是对自己的肯定,有些心慌的霍弋方才一扫不安,连忙变幻神色,自信满满道:
“以弋之见,此番我军可演一场戏给被俘虏的敌军探子看,可视线放出些许风声就称白马羌与参狼羌欲北上袭击白石,大夏的消息。”
“然后假做看守不利,令敌军探子逃离大营。”
“到时候,敌探势必会尾随羌兵而动,探听虚实后,再行回报狄道方面。”
“待曹军主将费曜知晓此情况以后,面对着白马羌所走的羌人领地,他定然会差人放出风声与烧当羌知晓。”
“烧当羌王若是知晓白马羌兵欲走毗邻自家族群的羌人部落,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呢?”
“到那时,烧当羌一旦被卷入战火,凉州诸郡的局势势必会大乱。”
“而局势越乱,其实越有利于我军,所谓乱中取栗。”
“大王传递给我们的王命本就是出兵袭扰边地,以对曹贼僭越称王的抗议,而凉州越乱,那在天下各州的反响就会越为严重!”
“如此,我军的目标也可顺利完成。”
一番话落,
此时间,不仅仅是赵统已是满面浮现赞叹之色。
就连从旁的张嶷都不由是尽显着浓浓笑意,满脸的赞佩。
他随之笑着道,“哈哈。绍先方才所说,应该就是将军早已思索好的深层次因素吧?”
“绍先你年纪虽轻,可在军略上的天赋却异常过人,”
“假以时日,必在嶷之上也!”
“哈哈。”
霍弋闻听着张嶷的夸赞,面色间挂着笑容,不过还是谦逊道:“伯歧兄过谦了。”
“弋这也是久跟将军,时常学习的缘故。”
数人一番的分析之下,
赵统所谋划的计略也基本上是得以知晓。
……
这天夜里。
夜空之上,薄雾浓浓,月光早已被一层层的云层所包裹。
整个大地上,几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唯有龙桑城外围的汉军营垒中,各处点齐着些许的火光,方才有些微弱的火光照耀着方圆的土地。
战俘营。
此时,两名被俘的曹军探子本在熟睡当中,却忽然之间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外面的谈话声所惊醒。
“喂,醒醒,快醒醒……”
“怎么了?”
“有情况,你听!”
其中一名战俘听闻外面的动向,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同伴,并压低声音说道。
二人醒来,小心翼翼的附耳于牢营的木栏上静静倾听着。
只见牢外的一片空地上,此时周遭点起了火把,火光照耀了周遭。
就见有几位看守的汉军兵士正围在篝火旁,讨论着。
“嗯?你们知不知道,白马羌与参狼羌已经北上了?”
“嗯?啥情况,详细说说?”
“就是赵都督安排他们北上,白马羌王子,参狼羌统领基本上是没有丝毫的违抗。”
“那他们北上是做啥?”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好像是要绕过羌人领地突袭曹军的北端白石,大夏等地吧?”
“嗯?突袭白石,大夏?”
数位兵士还不自觉的拔高了音量重复道。
而就在众人的讨论中,牢中的两人可谓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办?”
“敌军的目标好像是狄道后方啊?”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把这消息透露给费将军才是,不然我军会吃亏。”
“没错!是时候该走这一步了!”
二人此时开始密谋着该如何逃出戒备森严的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