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今绝想:我开启那功能时不着痕迹,厉方士却从一开始就是以诚相待的。
起初他不想说得明白,不想让我知道什么,那也是明明白白的,让我明显看出他是不想告诉我的。
那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做危险的事,谨小慎微,有时候我并不喜欢自己这样,但是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在我心里,我已认为那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厉方士真诚地跟我说话,我却对他开启那样的功能。
我用了那功能后,方能感觉到就算我不开那功能,他也并不会跟我说假话。
在他看来,之前跟我说话是倾诉,而我……我其实却使了个手段。若不是开启了那功能,他虽然也会跟我说一些,但不会那样跟我说,说那么多,仿佛那些话就是从他心里流淌出来的。
他在我面前好像无顾忌一样,像对一个可信的人倾诉,而我,这个被他觉得可信的人,却开启了那样的功能。
在我知道他的生命已经没有多久的时候,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够选择关闭那功能,我会关吗?
不,不会的!我已经习惯了怎样严谨怎样做事,就算那时能关闭,我也不会考虑,幸好,那功能一开启,中间便不能关闭,这样还显得我似乎有点身不由己,还显得我那样对待一个不久后即将离世的生命有那么一丝不由我决定的意味。
其实……其实真的完全不由我决定吗?不是的,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开启那样的功能,不着痕迹。
他依然会诚实地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真相,依然会在我开启的那功能的影响下说很多话,把他明明可以不说的话也都告诉我。
我还是会像上次一样,使手段,哪怕我面前那个人是厉庚弥的哥哥,哪怕这个人不久就会离世,哪怕这个人本身就相信我,本就不会对我说谎……铁今绝低头看着议事厅的那张桌子,再次想起了之前另一个房间里曾经放过厉凭闰小时候穿过的那件衣服的那张桌子,想着之前厉凭闰从那衣袋里将信拿出来时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对厉庚弥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
铁今绝用手抚了抚桌面,想到了之前那放过那小孩子衣服的那张桌子。
铁今绝想着如果此刻摸的是那件厉庚弥托他转交给厉凭闰的那件小孩子的衣服,他是否还能发自内心地感受到那小孩子的衣服是软的。
此刻,他觉得那样的
“心”很难找回了。铁今绝想:厉方士说他都已经将它烧了,我又何必还想着?
就算他没将它烧了又怎样,那件小孩子的衣服自然是软的,然而我这手这些年来做了多少这种与我本心相悖之事?
这样的手就算还能再次摸出那小孩子的衣服是软的,我的心还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种软吗?
那些与人最初几年有关的,那些与精神有关的东西,是不是对我来说早已变成了其他的什么?